月沁人心 第20章 第二十章

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江溪月和沈梓丞提前订好了位置，点了她们几个喜欢喝的饮料。

“月月，我……”沈梓丞不知道怎么开口。

江溪月让他组织好语言，等自己真正想说的时候再说。

没有几分钟李沁纯几个人也到了，几个人按照自己的的饮料寻找自己的座位。

“月月，还是你懂我，给我点的凉的。”丁文坐到江溪月旁边，拿起可乐猛喝了一口。

江溪月表示不是自己点的，如果是自己的话就没有冰的饮品了。

“其实人的胃喜欢凉的。”刘子默拿起白开水说。

“适宜就好，你不是也喜欢白开水，咱俩干一杯？”江溪月举起杯子。

沈梓丞表示一起干一杯，六个人干杯之后，点了办桌快餐，半桌家常菜。

江！溪月虽然有洁癖，但是她从来不会扫朋友们的兴，丁文他们也都会选择最干净的饭店。

快餐是大家的最爱，不一会儿便一扫而光，所有人都想去一楼的按摩区休息一会，然后再去鬼屋走一圈。

吃完以后，江溪月点了一块黑森林蛋糕，吃点甜的可以刺激中枢神经，提高注意力和警觉性。

六个人在按摩椅上躺了半个小时，然后启程前往鬼屋。

“咱们怎么排一下占位呢？”刘子默推推眼镜。

丁文拍拍沈梓丞，“老规矩，我走第一个，他走最后一个。”

鬼屋入口处渲染着阴森的气氛，惨绿色的灯光忽明忽灭，伴随着若有若无的呜咽声。丁文一马当先，拍了拍胸脯，声音洪亮：“哥几个，姐几个，跟紧了！让丁爷给你们开路！”

沈梓丞沉默地走到了队伍最末尾，目光沉静地观察着前方。李沁纯看着黑漆漆的入口，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江溪月身边靠了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月月姐姐，这里面……好像挺黑的。”

江溪月对她安抚性地笑了笑，神色如常。她确实不怕这些虚构的鬼怪，但空气中混合着灰尘、霉味和劣质香氛的气味，让她这个有洁癖的人忍不住微微蹙眉，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不动声色地擦了擦手。

队伍顺序最终定为：丁文打头，接着是张子薇、刘子默、江溪月、李沁纯，沈梓丞压阵。

刘子默推了推眼镜，分析着鬼屋的布景：“嗯，这个音效和光影效果做得还不错。”张子薇则有些紧张地挽住一进入鬼屋，狭窄的通道和斑驳、沾着“污渍”的墙壁就让江溪月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小心地避开可能蹭到身体的障碍物，注意力更多放在环境是否洁净上，反而对那些突然弹出的静态恐怖道具毫无反应。

相比之下，李沁纯就显得紧张多了。几乎是第一个道具骷髅头掉下来时，她就低呼一声，下意识地抓住了江溪月的手臂。江溪月能感觉到她指尖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

“别怕，都是假的。”江溪月放缓声音，拍了拍李沁纯的手背，那丝对李沁纯的好感让她此刻的安抚格外温柔。

走在最后的沈梓丞，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归于沉默，只是目光更加复杂地落在江溪月被李沁纯抓住的手臂上。

通道内灯光骤然全灭，陷入一片漆黑。

“啊——！” 李沁纯的惊叫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她几乎是整个人贴在了江溪月身侧，紧紧抱住了她的胳膊。

江溪月能清晰地听到李沁纯急促的呼吸声，她再次轻声安慰：“没事，应该是故意设计的，马上就好。” 她的冷静在黑暗中形成了一种奇异的安定力量。

与此同时，江溪月也感觉到自己的衣角被从后面轻轻拉住。是沈梓丞。即使在黑暗中，他似乎也恪守着某种界限，没有直接触碰她，只是通过衣角确认着她的位置，像是在确保她没有因为李沁纯的慌乱而被带倒。

灯光再次亮起，李沁纯惊魂未定，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了些力道，但依旧紧挨着江溪月。沈梓丞也若无其事地松开了她的衣角。

接下来的路程，江溪月反而成了李沁纯的“定心丸”。每当有NPC嘶吼着冲出，或者环境出现骇人变化，李沁纯的第一反应都是往江溪月身边缩，而江溪月总是镇定地挡在她前面一点点，或者用平静的语气说“是工作人员”、“道具而已”。她甚至能分神去提醒大家注意脚下脏污的水渍。

沈梓丞始终跟在最后，沉默地守护着。他看到江溪月对鬼怪的淡然和对李沁纯下意识的保护，眼神复杂。他几次在NPC可能近距离惊吓到她们时，提前发出轻微的警示声，或者巧妙地移动一下位置，吸引开NPC的部分注意力，他的举动克制而有效。

丁文在前面咋咋呼呼，偶尔还被李沁纯的尖叫吓到。刘子默观察着这一切，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张子薇则全程闭眼抓着丁文，几乎是被拖着走。

终于到了最后一个房间——一个需要穿过布满“粘稠蛛网”（实际上是某种弹性细线，但故意做得有些湿黏感）的“盘丝洞”。

江溪月看着那些沾着不明亮粉、模拟粘液的细线，脸上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这比鬼怪更让她难受。

“我……我不要过去！”李沁纯看着黑漆漆、布满“蛛网”的洞口，里面还有诡异的红光闪烁，几乎要哭出来。

“闭上眼睛，拉着我，我带你过去。”江溪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对那“粘腻”触感的厌恶，主动向李沁纯伸出手。此刻，保护朋友的念头暂时压倒了她对脏污的不适。

李沁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江溪月的手，紧紧闭上了眼。

江溪月咬咬牙，率先拨开那些令人不适的细线，小心地引导着李沁纯前行。沈梓丞紧跟在后，尽可能地为她们拨开更多的“蛛网”，眉头紧锁，目光始终落在江溪月那写满忍耐却依旧坚定的侧脸上。

当一行人终于狼狈地冲出鬼屋，重新沐浴在阳光下时，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

丁文还在回味：“哈哈，李沁纯你叫得最大声！”

李沁纯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松开江溪月的手，小声说：“月月姐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不行了。”

江溪月摇了摇头，注意力却在自己碰触过“蛛网”和拉过李沁纯的手上，她立刻拿出湿巾，开始仔细地擦拭手指，每一个指缝都不放过。

沈梓丞默默递过来一瓶未开封的免洗洗手液。

江溪月愣了一下，接过：“谢谢。”

刘子默看着这一幕，推了推眼镜，对江溪月低声笑道：“月月，你今天可是颠覆了我的认知。不怕鬼的洁癖，怕鬼的往你怀里钻，还有个递洗手液的。这鬼屋，真是照妖镜啊。”

江溪月无奈地看了刘子默一眼，擦手的动作却没停。她看向脸颊微红、眼神带着感激和依赖的李沁纯，又瞥了一眼沉默站在一旁、目光深沉的沈梓丞，心中那份刚刚因共同经历而滋长的、对李沁纯的微妙好感，与沈梓丞那句“保持距离”的提醒，以及他此刻细致却疏离的举动，再次交织成一片理不清的纷乱。阳光下的空气，似乎比鬼屋里更加让人心绪不宁。

用过洗手液，仔细擦拭干净每一根手指，江溪月才感觉那股从“盘丝洞”带出来的粘腻不适感消散了些。她将用过的湿巾和洗手液瓶子妥善收好，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接下来去哪儿？”丁文兴致勃勃地提议，“摩天轮怎么样？正好可以看看夜景休息一下。”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同意。摩天轮缓缓上升，城市的灯火在脚下渐次铺开，车厢内一时安静下来。白天的喧嚣和鬼屋的刺激慢慢沉淀。

江溪月和李沁纯、张子薇一个车厢。李沁纯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依赖情绪里，挨着江溪月坐，指着窗外的夜景轻声说着什么。江溪月微笑着回应，但目光偶尔会飘向斜前方那个缓慢上升的车厢——沈梓丞、丁文和刘子默在那边。隔着玻璃，只能看到沈梓丞模糊的侧影，他似乎也正望着窗外，身影在斑斓灯火映衬下显得有些孤寂。

从摩天轮下来，夜色已浓，游乐园的霓虹与天际最后一抹霞光交织。玩了一天的众人都有些疲惫，但兴致依旧很高。

“接下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丁文嚷嚷着，搂着刘子默的肩膀，“默默，咱俩顺路，再探讨一下今天鬼屋的人类应激反应多样性！”

李沁纯很自然地走到江溪月身边，挽住她的胳膊，语气亲昵：“月月姐姐，我们也走吧？离我们家最近的便利店好像有新口味的酸奶，买点回去当宵夜？”

江溪月刚想点头，一个低沉的声音插了进来。

“月月。”沈梓丞走上前，目光在江溪月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转向李沁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感，“抱歉，纯纯，溪月今晚不能回你们那儿了。”

两人都愣住了。李沁纯疑惑地看向江溪月，江溪月自己也一脸茫然。

沈梓丞看向江溪月，语气放缓，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压力：“刚接到爷爷电话，他老人家念叨你好几天了，说想看看你。他年纪大了，睡眠浅，现在过去正好能陪他说会儿话。”

江溪月瞬间明白了。又是“爷爷”。沈爷爷确实喜欢她，但绝不会这么晚还特意要求见面。这分明是沈梓丞的借口，一个让她无法在公开场合反驳，也无法让李沁纯继续追问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他要用这种方式，强行在她和李沁纯之间划出物理距离。

她看着沈梓丞，他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这是为你好”的理所当然。一股无名的火气夹杂着无奈的凉意涌上心头。她讨厌这种被安排、被掌控的感觉，尤其是在李沁纯面前。

李沁纯的笑容僵在脸上，她看了看沈梓丞，又看了看沉默的江溪月，挽着江溪月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松了些力道，眼神里充满了困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这样啊……那，月月姐姐，你要不要回家拿换洗衣服……”

“不用，我哪里有。”沈梓丞不给这个事情留缓和的余地。

江溪月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她知道此刻不是争执的时候，沈梓丞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她没有退路。她勉强对李沁纯挤出一个笑容：“嗯……爷爷想我了，我得去看看。酸奶……下次再一起吃吧。”

李沁纯点了点头，声音低了些：“好吧，那你……照顾好自己。到了发消息。”她松开手，默默退后了一步。

丁文和刘子默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张子薇也有些无措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走吧，车在等了。”沈梓丞不着痕迹地侧身，隔开了江溪月和李沁纯的视线，虚扶着江溪月的后背，带着她走向停在一旁的私家车。

江溪月没有回头，她能感觉到身后李沁纯的目光，像一根细刺，扎在背上。她坐进车里，关上车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车子平稳地驶离游乐园。车厢内一片死寂，与外面的霓虹闪烁形成鲜明对比。

江溪月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终于冷冷开口：“沈梓丞，用爷爷做借口，有意思吗？”

沈梓丞紧了紧手，声音依旧平稳：“爷爷确实问起过你。而且，你需要冷静一下，远离一些……不必要的影响。”

“不必要的影响？”江溪月猛地转过头看他，眼底带着压抑的怒意，“在你眼里，什么才是必要的？按照你设定的路线走，才是必要的？”

“我只是不想你以后后悔。”沈梓丞的语气也强硬了几分，“有些关系，从一开始就不该开始。保持距离对你们都是一种保护，而且这是你同意的。”

“保护？”江溪月几乎要笑出来，却觉得眼眶有些发酸，“确实，是我同意的，我到底在干什么。”

沈梓丞抿紧了唇，下颌线绷得很紧，没有回答。

“你只是有点累了，你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

车厢内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