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沧两腿岔开做在床边,左手撑到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为他换药的桑榆,桑榆为明沧换药包扎时,整只右手颤抖不已,看起来可怜极了。
好不容易换完了药,明沧长臂一揽,桑榆稳稳落进怀里。两人都穿着睡衣,只是桑榆身上的看起来不怎么规整,领口大开,乱糟糟地露出半个肩头,明沧埋首亲了亲,微凉的薄唇贴上柔软细腻的肌肤,惹得桑榆呼吸一抖,再欲往里深探,桑榆却怎么都不愿意了。
桑榆推着他:“不要了。”
明沧停下,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是已经包好了吗?”
“不是手,是我,”桑榆嚅嗫:“有点不舒服……”
明沧心里咯噔一下,“哪里不舒服?”
“就是……就是刚刚洗澡的时候……”桑榆话没说完,脸就红透了。他现在动不动就脸红,跟明沧待在一起,一天就要脸红好几次,不是明沧搞的,就是被自己憋的。
明沧嘴唇动了动,“只是用手也不行吗?我都没舍得让你自己出力。”
“不是那个……”桑榆别过脸,指了指自己胸口,艰难开口:“是衣服,蹭得难受。”
明沧懂了。
早知道就不要求桑榆同自己一起洗澡了,留着上了床再亲,说不定能多亲两口,现在把人惹急了,就只能委屈自己再忍忍了。
“那,我们睡觉吧。”明沧首先发出邀请,掀开被子,“都是衣服的错,直接脱了可能会更舒服一点。”
“我不要。”桑榆十分警惕,衣服脱了他岂不是连个遮挡都没有,更方便明沧这样那样了?
桑榆知道自己不睡这儿明沧也会跟着他去二楼,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干脆也不绕弯路,飞速钻进被窝。
明沧关了灯,从身后搂着桑榆,嗅着那股令人心安白的木质香,喜忧参半。
桑榆这么娇娇贵贵的,亲一下就红,碰一下就肿,撞一下就又青又紫的,他什么时候才能放开了吃?
这些都不是问题,这种事是需要磨合的,等多久都没关系,最让他焦心的是那个人……他本来不想在乎桑榆是否爱他,只想着将人留在身边就知足了,可桑榆一步步的迁就,一步步的纵容,让他愈发得寸进尺,他想的不仅是占有桑榆的身,更想占有桑榆的心,独自占有的那种,容不下旁人的那种。
那个从未谋面的人,活在桑榆记忆深处的那个人,桑榆明显在意那个人,就如他在意桑榆一般,那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桑榆永远会记得,永远会在意,这也永远会成为埋在明沧心里的一根软刺。
想到这里,明沧抱着人的手紧了又紧,忽又想到桑榆娇气,怕勒着他,只好悄悄不情不愿地松了松力气。
胡思乱想了不知多久,怀中的人儿转了个身,还像小猫似的蹭了蹭脑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好。
明沧那乱七八糟的心思一瞬间都飞远了,肯定了一个想法:桑榆心里有他!绝对有!必须有!
一夜好梦,明沧少见的睡到日上三竿,醒来时身边空无一人,明沧一把没摸到人,大脑一下清醒了,掀了被子就开始找人。
明沧刚开始着急,人就花园里找到了。玫瑰花沾着水珠,是桑榆刚刚浇了水,水珠映着娇花,愈显艳丽。
桑榆踩着滑稽又可爱的螃蟹拖鞋,穿着睡衣,正蹲在那棵榆树下捡叶子。
找着人了,明沧这才将心放在肚子里,本来焦躁的火气硬生生被压了回去,明沧放轻了脚步阴森森地站在桑榆身后,想着桑榆最好自己站起来被吓一跳,然后钻进自己怀里,最好再用他柔软的头发蹭一蹭自己,才能免去醒来怀里居然没人的不爽。
正巧桑榆忽地站起来,倒是把想坏主意的人吓了一跳,居然这么快就被发现了——
好像也并没有,桑榆只是站起来,然后……把掉落的叶子放回树上,风一吹就又掉了,如此往重复几次,桑榆重重叹了口气。
“又在犯什么傻?”明沧忽然出声,对桑榆的行为十分不解:“掉了就掉了,明年就又长出来了,费这个力气干嘛?”
已经入秋,除了早晚冷些,日间站在太阳下还是有些晒,桑榆脸上浮了一层薄红,道:“我怕你难过。”
明沧不语,眉间疑惑更浓。
桑榆解释:“你不是很喜欢这棵树吗?我记得你每天都亲自给它浇水,还给它洗叶子,如此珍视,但是冬天到了它就没了叶子变得光秃秃的……”
明沧眉眼间的阴霾终于一扫而空,他但笑不语,看得桑榆一愣一愣的。
“你笑什么?”
明沧瞄了一眼他的头发,倾身靠近戏笑一问:“你到了冬天也落叶吗?”
这真的算是一个冒昧的问题了,见他视线总是似有似无地落在自己头顶,桑榆后知后觉,气呼呼道:“你笑话我?”说罢他小脸一扬,十分傲娇道:“那可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是神树,万年长青!”
“知道了神树大人。”明沧少有的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将人揽回屋里。
“对了,那是棵榆树,桑榆的榆。”
桑榆脚步一顿,在他怀里仰起头:“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喜欢那棵树,我喜欢你。”
这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告白,桑榆眨巴着眼睛,愣了很久,脑袋里暴风掠过,思绪一片混乱。
那棵树是什么时候种的?是跟玫瑰花一起买的,他刚给明沧做园丁就种了吧?那时候,是他再次回到别墅的第二天……
桑榆瞳孔微微颤动着,那时候种榆树……为什么?难道明沧那时候就喜欢他吗?
两人就这么停在半道,你看我,我看你,只不过桑榆的眼睛里都是震惊,明沧的眼睛里都是桑榆。
“扑通”一声,两只螃蟹在玻璃缸里翻腾着,平静的玻璃缸愣是被搅出海一样的浪潮,桑榆恍然初醒,噔噔噔踩着拖鞋上楼了。
“哎呀,干嘛突然这样……真让人为难……”桑榆一路小跑,自言自语,“无情道无情道无情道!我是无情道啊……”
他终于跑上二楼阳台,像化成一滩水一样瘫倒在躺椅里面,嘴巴里还念念有词:“牵错红线果真害人不浅,明沧好可怜……”
可怜的冥主大人正哼着小曲儿,躺在客厅沙发上,专注地欣赏“冥主夫人”为他包扎的手,时不时瞟一眼楼梯口,一眼,两眼,迟迟不见人。
明沧觉得他等了很久,起身,念道:“树不来见我,我自去见树!”
其实他也只等了不到十分钟而已。
明沧信步上楼,瞧见桑榆窝在摇摇晃晃的躺椅里,缩成小小的一团。
“不然我在这阳台放一张床好了,你躺在床上岂不是更舒服?”
“床”对于现在得桑榆来说是个极其敏感的词,于是桑榆缩在躺椅里装死。
明沧不依不饶,站他面前,要他眼里有了自己的影子才满意,道:“这样咱们两个晚上也能一起看星星,吹吹夜风,想必定会别有意趣。”
桑榆知道他说话向来说一不二,于是当机立断拒绝:“可是我已经习惯这个躺椅了。”
仿佛是为了增加可信度,桑榆特地加了一句:“摇摇晃晃的,晒太阳很舒服。”
不能体验旁的意趣,明沧失望的神色一闪而过,手指一勾,旁边便多了把一模一样的躺椅。
明沧顺势躺下,两人的椅子靠得极近,一前一后摇着,双双无言。
桑榆缩在躺椅里,透过缝隙偷偷观察明沧。许是不习惯这么晒太阳,明沧双目紧闭,眉间微蹙。
桑榆一眼一眼地偷偷看,没想到明沧竟突然睁眼,突如其来的对视吓得桑榆连忙收回视线,欲盖弥彰地打了个哈欠,开始没话找话。
“你准备在这儿待多久?”
明沧半睁着眼看他,不答。
桑榆立马改口:“我们在这儿住多久?”
明沧复闭上眼,漫不经心答道:“你不是更喜欢这儿吗?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比起冥府,桑榆确实更喜欢待在这儿,虽然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但桑榆还是心头微痒,问:“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意,所以知道。”
又是这种让人脸红心跳的话!桑榆往椅子里又缩了缩。
明沧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桑榆惊觉他似乎不会正常说话了,张口闭口不是情就是爱,冥主怎么能是这样一个人呢?不该高大威猛,杀伐决断,不苟言笑,狠戾无情——
桑榆顿住,明沧确实高大威猛。
也确实杀伐决断,不苟言笑,狠戾无情,从冥府众人面对明沧时战战兢兢的表情不难看出。
不是对他而已。
战战兢兢,毕恭毕敬……桑榆恍然间惊觉,他最近对明沧的态度好像太过放肆了。
桑榆想到一个词,话本子里常提,叫做“恃宠而骄”。
可是这没办法嘛,明沧对他就是很纵容嘛,只要他不提元一白,不提过往记忆,不提离开,明沧对他简直百依百顺。
额……好像也不是百依百顺,比如昨晚在浴室,明沧竟让他叼着上衣,将他抱在怀里亲了好久好久,要不是他被咬疼了……
说到疼,桑榆悄悄搂紧了衣裳,现在还有点难受呢。
说是要负责,竟然还借机咬他,桑榆忽然就觉得自己恃宠而骄没什么不对了,明沧也一点都不可怜,他已经给他机会做个负责任的男人了,明明已经超级大度了……
“你在想什么?”明沧忽然出声,正端端正正坐直了看他,“怎么脸这么红,是不是太阳晒多了?”
桑榆像是做坏事被抓包,心虚得不得了,总不能说他在想昨晚两人在浴室里这样那样吧!
桑榆被纵得脾气都大了,心虚使他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倒打一耙:“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乃神树,晒太阳只会长得更高更大,脸红还不是因为……”
桑榆终究是个脸皮薄的,羞耻感让他的声音又无知无觉地缩了回去:“……因为你老是说那些话,我听了就不好意思啊,这很正常!”
明沧轻笑:“我没说不正常,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桑榆当即小声反驳:“我没激动!”
明沧无声笑着,桑榆不用刻意去看都知道明沧一定在笑话他,他故意翻了个身,留了个毛茸茸的脑袋给明沧,闷声道:“不要挡我的太阳,我会长不高。”
明沧笑意更深了,为了桑榆长得更高更大,只好退回自己的躺椅里,不敢再挡他的太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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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