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他总是欲拒还迎 第43章 第 43 章

细密的吻缓缓落下，桑榆才终于如梦初醒，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明沧。

“不对！不对！”

桑榆抖着手将自己混乱的衣服扒拉好，脑子里混乱一片，说出的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明沧听的。

“错了错了，不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

桑榆打死都没想过明沧想要的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这怎么能行呢？！

他可是神官！

这样成何体统！

再说了，那种关系，是要两情相悦，你情我愿，感情才能顺遂，他们两个又不是凡人，他与明沧之间也没有那种感情，怎么能因为一根红线就在一起呢？

明沧看着慌乱不知所措，满脸不可置信的桑榆，冷漠问道：“什么错了？不该哪样？难道你想牵的人其实另有其人吗？那真是可惜了，如今你我一根红线，本座对你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桑榆！你看着！”明沧掀开衣袖，露出一根泛着莹莹红光的红线，“这是你送给本座的，本座现在很喜欢它，因为有了它，你就必须同本座绑在一起！”

虽然刚才有个美丽的误会，但是明沧丝毫不为那是个误会而惋惜，心里反倒更加踏实了，他调整着语气，暗戳戳地威胁：“本座现在可以不逼你，但你不许见元一白，明白吗？”

桑榆在颤抖中不自觉地点了点头，他现在才终于明白，原来明沧和冥主之间，还是有共同点的。

同样的说一不二，同样的阴晴不定，说变脸就变脸，上一秒还温柔体贴，说不定下一秒说了什么话就能让他暴躁起来。

见桑榆点头，明沧心满意足地重新躺下，见桑榆依然魂不守舍，拍拍身旁的位置，用眼神威胁他赶紧躺下。

打也打不过，道理又讲不通，桑榆无法，只能乖乖躺下，只不过这一次他情愿面对石壁思过，也不愿意面对明沧了。

怎么办？要不要跟匡月问一声，如果他跟冥主那样……纠缠不清，会不会遭天谴？

如果时间回到半天之前就好了，他下凡直奔元一白，是不是就不用面对明沧，不用面对这些难题，不用面对如此尴尬的局面了？

可惜时间不能倒流，牵出的红线也不能撤回。

事情正朝一个不可能的方向发展，早已超出桑榆能想象的范围。

明沧这一夜光明正大地抱着桑榆，睡得极好，桑榆却一夜无眠，睁着眼面对石壁，思过一整夜。

*

无间深渊刚刚经历异动，问题已经处理完了，根源却迟迟未能查出，所有事情还等着他这个冥主回去主持，明沧不能在人间久留，恋恋不舍地抱着桑榆，亲了亲他的耳朵，待亲眼看见那耳根慢慢红透后，终于满意地放开他，起身整理衣冠。

桑榆闭着眼继续装睡，一个透着些许凉意的东西被塞进他胸前。

明沧伏在他耳旁说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玩够了就去冥府找我，别让我等太久。”

待身后彻底没了动静，桑榆才敢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立即将那东西从衣服里掏出来。

花纹繁复，通体漆黑，不足巴掌大小，果然是那块丑令牌。这令牌贴着他的皮肤，已经被他的体温焐热了。

桑榆忿恨地将那令牌丢在床上，起身跳下床。

外面艳阳高照，桑榆却连晒太阳的心思都没有了，捏起一个红彤彤的果子，恨恨地咬了一口，唇上却如撕裂了地疼。桑榆摸了一把，果然擦出一丝血迹，嘴唇的感觉也很奇怪，麻麻的。跑到潭边一看，桑榆也被自己这副模样吓一跳。

下唇不仅破了个口子在冒血，感觉整个嘴巴都肿了一圈，红嘟嘟的。桑榆试着张了张嘴，果然很不舒服。

桑榆不禁一阵头疼，他觉得明沧真是过分极了，咬他就算了，竟然咬在嘴巴上；咬在嘴巴上就算了，还咬出血来；仅仅只是咬出血倒也罢了，还将他整个嘴巴都弄肿了一圈，这叫他怎么见人？

桑榆蹲在水潭边唉声叹气，双手捧着脸对着水中倒影自说自话：“他要我与他一世都绑在一起，可我分明只会让他生气，他到底图什么呢？”

“现在该怎么办？他不准我去找元一白，我这个样子也回不了上天庭，现在我该干什么？是去冥府，还是去人间看看？”

潭边绿草茵茵，桑榆索性直接大字型躺下，刚一躺倒，就感觉屁股后边有什么东西硌着他，掏出来一看，竟是那块丑令牌！

桑榆吓得直接坐起来，像是做了亏心事般四周张望，没见着那个可疑的人影。

“不是吧，这都能知道？”桑榆认命地把令牌塞进衣服里，想到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冥府小鬼，桑榆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试探道：“我能不能不去冥府？”

没反应。

桑榆又说：“我不想去冥府。”

依旧没反应。

桑榆这下胆子大了，清了清嗓子，小声喊道：“我是不会去冥府的！”

*

明沧负手而立，眼前是冒着森森黑气的无间深渊，耳边是来自深渊的鬼嚎，身后是看守结界的一众鬼使。

鬼使们向他汇报着什么，明沧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昨夜那个深深的吻，现在想起来，依旧觉得口腔里还残留着桑榆的味道。

明沧叹了口气，要是能把桑榆一直带在身边就好了，那他随时都可以亲上一口，慰藉一下那颗空虚了许久的心。可惜现在不可以。

一来，明沧顾虑着冥府最近不安稳，万一结界再出点什么问题，第一个伤到的可能会是桑榆，哪怕只有一点可能，他都绝对不允许。二来，明沧深知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桑榆对他，虽然不算抗拒，却也并非真心从心里接受他，他不能逼得太紧。

桑榆性子软弱，软硬都吃，既然之前的误会已经说开了，只要桑榆不去找元一白，不再执着寻找那个人，他再真诚地连哄带骗，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想到这里，明沧不由得扬了扬唇角。

身后鬼使：“尊上？”

明沧回神，立即板着一张冷脸，“说。”

领头的鬼使道：“尊上，近日结界一切如常，只有一件事，属下觉得有些蹊跷。”

明沧往前走了两步，堪堪立于深渊边上，只需向前挪动半分便会万劫不复，底下依旧黑雾涌动，鬼哭声因为明沧的威压被压了下去。

那鬼使继续说道：“恶灵想要冲破结界是本能，但它们向来只会横冲直撞，互相之间你吞我，我吞你，绝不可能有合作思维。昨日却有部分恶灵竟然朝着结界一起撞过去，因为只有一次，所以属下不知究竟是巧合还是他们生了灵智。”

世间最肮脏的东西皆被封存于此，恶念难消，恶灵亦然，没有灵智是这些东西的劣势，若是它们生了灵智，深渊里的东西一天天壮大，迟早有一天，结界支撑不住，后果将不堪设想。

明沧此时却没有办法，只能吩咐道：“增派人手，有任何情况立即报给本座。”

“是。”

*

桑榆最终选择去往人间，落脚在东锦的小道观里。原因很简单，明沧没来过这里，元一白也没来过这里，他可以安然地在这里度过两个晚上，待嘴巴上的异样消失了，他就回上天庭去，对于明沧，还是能躲则躲，毕竟每一次见面都不是很愉快。

曾经相处的点点滴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有些事一旦戳破那层窗户纸，就都装不下去了。比如明沧，再也不可能放下身份为他做一餐美食，而他自己，也不能再若无其事地享受和冥主的相处。

想到这里，桑榆不禁想起明沧做过的那些好吃的东西，色香味俱全，他已经好久没有吃过了。

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桑榆收拾着自己的小包裹，里面没什么有用的东西，只有那几颗可恨的果子，还有两本话本子，外加一个丑兮兮的令牌。

桑榆摸摸果子，想把它们全都消灭掉，奈何嘴巴实在不好受，只得暂时先放过它们，刻意地忽略令牌，桑榆拿起那个没看完的话本子。

旁人看话本子是消磨时间，桑榆看话本子是消磨自己，每次都为里面的感人故事泪流不止。本来是要将话本子全部还给司命的，但是这一本讲的是一个孤独的英雄，为救苍生献祭自己，舍弃所爱魂归天地，看得桑榆更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没看完的部分始终让他牵肠挂肚，反正他现在不宜见人，待他看完了再还不迟。

屋外阳光正好，桑榆趴在院儿里的躺椅上，翘着脚一口气看到最后一页。

“这就没了？真的魂飞魄散了？他的爱人呢？怎么没交代清楚啊？”桑榆泪眼汪汪的，不可置信地翻来翻去好几遍，确认这就是最后一页后只能遗憾地合上书，忽地瞥见封皮角落里写着一个小小的“上”字。

桑榆眼睛亮了，“原来分成上下册呀，”他咂咂嘴，“我发誓，再看最后一本，看完了就再也不看了。”

桑榆做起来，揉揉硌得生疼的胳膊肘，小声道：“还是明沧家的躺椅躺着舒服。”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桑榆“呸”了一声，“都不舒服，一点都不舒服。”

院中落叶被风卷着滚了很远，被一只脚“咔嚓”一声踩得稀碎。桑榆循声望去，只见来人一身白衣，是元一白。

桑榆自动将人带入到那个迷蒙不清的梦，却发现怎么都想不起来了，竟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桑榆站起来，歪着脑袋看他：“真是奇怪......”

元一白穿着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衣服，一头飘逸长发，发丝被风卷着在他身边绕着圈儿。

“什么奇怪？”元一白向前靠近一步，“桑榆，见到我，你很意外吗？”

桑榆将话本子抓在手里，虽然先前嚷嚷着要找元一白问清楚，但此时见到人了，桑榆却本能地后退两步。

元一白的脚步被他后退的动作硬生生止住，视线落到桑榆微微红肿的唇，以及他唇上那个刺眼的红，元一白眸色暗了下去。

“桑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