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他总是欲拒还迎 第32章 第 32 章

桑榆一手拎着一盒红通通的喜糖，与明沧踩着软绵的草坪，沐着日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溜达。

热闹过后的余温尤在，半大孩子三五成群，手里拿着泡泡器，迎着风疯跑，被风荡起的泡泡五彩斑斓，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漂亮极了。桑榆视线紧跟着泡泡而去，脖子转弯也要盯着继续看。

明沧微微落后半步，他眉骨下的阴影被暖光揉碎，那常年与冰碴子无异的瞳孔泛起涟漪，流连在那个被金光笼罩的人身上。

今日的风似乎格外偏爱桑榆，赶着趟儿将泡泡送到面前，他伸出手指想戳一戳，那泡泡便泛着光碎在他指尖，绽出一朵花儿来。

欢声笑语忽近忽远，有个眼尖的孩子指着桑榆：“你们快看——那个哥哥好厉害！”

桑榆应声看过去，那群孩子正站在不远处笑呢。桑榆左右看了一圈儿，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晶莹剔透的泡泡被风裹挟着，正绕着他打着旋儿。

桑榆也笑了。

“你笑什么？”明沧问道。

“他们夸我厉害，”桑榆回头，揪住明沧的袖子，将他拉到泡泡群中间，说：“现在你也厉害了。”

“什么？”

“他们以为是我留住了泡泡，其实是风把它们吹到我身边的。”

明沧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泡泡被太阳晒得微微冒着粉红，被风带着缓缓从两人之间升起，又在空中炸出一朵小花。孩子们嬉笑不止，大着胆子凑过来，桑榆拆开盒子，将两盒喜糖一颗颗分给他们。

桑榆被簇拥着，“不要挤不要挤，都有的都有的！”孩子们内心总是羞怯居多，有人带头便都围了上来，领了糖后又一哄而散。

“分完了。”桑榆将空盒子盖好，抬眸问道：“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明沧面无表情：“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桑榆撇撇嘴，觉得明沧的表情不太妙，于是他背着手走到明沧跟前，神神秘秘地说：“伸手。”

“嗯？”

桑榆眨眨眼，弯弯的眸子像是一只狡猾的兔子，他拉长了尾音，像是哄小孩那样：“伸手。”

明沧很随意地把手递给他，桑榆抓住明沧手腕翻了个面儿，神神秘秘地往他手里放了个东西。

“巧克力？”明沧瞳孔微微张大，“不是说分完了吗？”

“这个是特意留给你的。”桑榆冲巧克力扬了扬眉毛，“你不是不爱吃甜的吗？巧克力没那么甜，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心像是被羽毛轻轻撩了一下，又酥又痒，明沧眼神渐渐变得柔和，本就松动的表情变得更加柔软。他想说谢谢，却总觉得词不达意，像是忽然回到万年之前牙牙学语的时候，那时他第一次见到长年在外征战的父亲，穷尽所有语言都不足以表达他的欢喜与期待。

短暂的愣神后，明沧略微低头，妄想压一压翘起的唇角，却注意到桑榆腹上的口袋塞得鼓鼓囊囊的，他像是找到一个转移注意的方向，问道：“口袋里装了什么宝贝？”他分明记得来的时候口袋里没有东西。

“卡片。”桑榆掏出来给他展示，“好看吧，他们给我好多，我口袋都塞不下了。”

明沧的眉毛瞬间皱作一团——厚厚的一沓名片，样式不一，还混着各种各样的香水味！

“......但是没关系，我把它们装进盒子里就好了。还有人夸我的衣服好看，问我能不能带他去那家店看看，我说衣服是你买的，想着带他过来问问你，你猜怎么着——”桑榆还沉浸在名片背面那好看的配色里，一抬眼便撞进明沧几乎冒烟的双眸，他问：“怎么了，是不喜欢巧克力吗？”

“没有。”明沧地语气不咸不淡：“只是觉得有些花里胡哨的，像花孔雀开屏，丑得很。你收了这么多卡片，知道这些是干什么用的吗？”

“知道啊，”桑榆看向他，“说是可以给他们打电话一起吃饭，我说我没有手机，他们还不信呢。”

明沧木着脸：“我给你买个手机吧。”

桑榆将那沓名片整理整齐，放在盒子里，说：“不用不用，我又用不到。我们有规定，不能——”桑榆一个急刹车，心虚地偷眼看了下明沧。

明沧饶有兴趣，弯腰低头凑近了问道：“什么规定？不能做什么？”

“规定......规定......”桑榆结巴了，关键时刻脑筋急急转了个弯：“不能吃两家饭！”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明沧心情倏地一下好起来，他再没看那名片一眼，脚步轻快地走了。

“吃饭就是吃饭啊。”桑榆眨眨眼，小声嘀咕着：“吃饭还能有什么意思？”再一次蒙混过关，他快走两步跟上去，说：“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

他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明沧也没问为什么，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着，“司机”已经停好车在等他们了。

车上，桑榆突然问道：“今天那对新人是你朋友吗？”

明沧顿了下：“不算是，怎么了？”

桑榆笑笑，说：“他们这是正缘，凑成这样一段姻缘，很不容易的，你的这两个朋友很有缘分。”

明沧笑而不语，窗外的景色飞一样地倒退，车身偶然转弯减速也是异常地平稳。半开的窗户透着呼啸风声，日光洒在桑榆的头发上，给他描上一层金边，清亮柔和的声音忽近忽远。

阳光，风，今天的一切都恰到好处，许久之后，他说：“你说的不错，他们确实经历了很多。能有今天——”正说着，明沧陡然瞳孔紧缩，身形一滞，须臾后，他说：“回去等我，不许离开别墅，我出去一趟。”

车稳稳靠边停下，桑榆拉住要下车的明沧：“你的事要紧，我下车自己坐公交车回去吧。”

明沧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微扬了扬：“不用，你回去记得把早上没浇完的花浇了，在家乖乖等我回来就好。”说完，他又朝司机吩咐：“注意些，他晕车。”

司机忽然被点名，迅即应道：“是。”

明沧下车后，桑榆与前排的司机师傅一路相顾无言，气氛很是怪异，他无意中与后视镜中的眼睛对上，对方却好像避让洪水猛兽一般，飞快移开眼。

车子缓缓驶入别墅区，稳稳当当停在别墅门前，桑榆礼貌道谢后，问道：“先生，您开了这么久的车，要不要进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他和明沧在婚宴上饱餐一顿，也不知道这位司机先生有没有吃饭。

“司机先生”似是打了个激灵，却依旧连头都不回，只透过后视镜匆匆瞥了两眼，连声拒绝：“不用了，不用了。”

见对方拒绝得这么干脆，桑榆也就不多作口舌了，他说句再见，就开门下车了，直到对方驶出视线，才推门进去。院子里的一切还维持着早上离开的样子，水管乱糟糟地耷拉在水槽旁，几只水桶东倒西歪，早上浇花浇得不认真，桑榆简单收拾了一下，见日头日头西垂，便扯了水管浇早上没浇完的花。

与此同时，冥府——

眼前的深渊像是被隔空撕开的狰狞裂口，宛若血盆大口，深不见底。边缘巨石参差不齐，仿佛恶鬼的利齿，恶寒的鬼气从血盆大口里翻涌而出，尖锐刺耳的鬼谷狼嚎永不停歇，鬼哭声恍若隔空无物般直接贯穿入耳，让人心悸不止。

一众鬼使只站在外围，便觉得仿佛有无数双阴森的眼睛在窥视着他们，还未靠近，刺骨的冷意深深钻进骨血，而明沧已经站在深渊边上，眼神像淬了寒铁的匕首，静时平静无波，动时却又暗藏冷光，好似丝毫不受深渊恶灵的影响。

“情况如何？”明沧终于开口。

身后一个拘魂使答道：“回尊上，逃出的恶灵已悉数拘回，除却被吞噬的两个人魂，剩下的已经送进养魂所。”说罢，他蓦地跪下，“恶灵出逃，属下未能及时察觉，以致引起冥府动荡，还请尊上责罚。”

一众鬼使哗啦啦地跪成一排，“请尊上责罚。”

“结界虽有异动，却不至于被恶灵冲破。”明沧狭长的双眸古井无波，环视着结界之下翻涌咆哮的恶灵。

“尊上的意思是，这恶灵不是从结界里逃出来的？”拘魂使表情愈加严肃，众人闻言也都一惊，互相对视一眼，又匆匆低头。

天为清，地为浊，人间在其中。人死转世，魂死灵灭，生生死死循环往复无穷已，但是生死两极并非此消彼长，无论是人，鬼，还是神，有灵智便会生妄念，妄念起，则冤孽生。这些东西是超脱三界之外的，自天地伊始，轮回初成，这些冤孽滋生的恶灵便被封印于无间深渊。

结界初设于千万年之前，在那场人鬼混杂的大战中，结界被毁，三界死伤惨重，有人以生魂为祭修复结界，自此三界分明，冥府安定。

鬼使们跪在明沧身后，殷切地望着他们的主心骨。无间深渊下的东西究竟有多可怖，没人知道，他们只知道每逢结界异动，冥主必会第一时间现身，只要冥主现身，他们就会莫名心安。

但这次情况不容乐观，既然恶灵不是从结界里出来的，那就是从外面来的。怪就怪在这儿，冤孽叠生恶灵，是以人魂每过一次忘川，身上带的冤孽便会渡灵使引至忘川河中涤洗，再由孟婆送上孟婆汤，忘却前尘，投入往生。从冤孽堆叠，到恶灵滋生，中间经过多少大大小小的鬼差，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让恶灵躲过层层筛查？

只剩一种可能——有人居心叵测，蓄养恶灵。

这种想法让在场的鬼使们不禁心生恶寒，浑身抖了个激灵，这种可能性比结界破了还可怕。无论这人是冥府内部的鬼差，或是旁的什么东西，放个恶灵到冥府伤人，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偷偷施法引风的冥主大人：哄老婆开心，信手拈来！[墨镜][墨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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