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他总是欲拒还迎 第2章 第 2 章

“你的意思是，这么多书，我全都要看吗？”桑榆惊呼一声，绝望声传遍了整个姻缘台。

大殿里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架，每个书架都塞得满满当当，桑榆顿觉脑袋发昏，心叹这里的书比他长的叶子都多。

“匡月，你的宫殿比我的还大，里面也全都是书吗？”桑榆随手抽出一本翻了翻，被一阵红光闪得头晕眼花。

提到宫殿，司命就想生气，世人都道神仙好，却不知当了神官依然当牛做马。

“这些是姻缘簿，你记得看。牵红线可不是随便牵的，还讲究前世因，后世果......总之，你及时看就是了。如果有哪里不对，前世因就去找冥府调功德簿；后世果就来找我，我有命书，这样最为准确，不过你最好挑冥主不在的时候去，他脾气不好，还记仇，你......桑榆？”

司命讲得喉咙发干，一转身发现桑榆竟靠在书架脚底下快睡着了。

“气煞我也！”司命捏起桑榆一撮长发，在他鼻子上挠了挠。

没动静。

司命眼珠一转，鼓足了力气喊道：“魔头来啦！”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桑榆慌忙捂住脸栽倒在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上天庭，惊觉自己竟在司命讲课时睡着了，遂不好意思起来，捉住司命的衣角晃了晃：“对不起。”

司命拍拍衣角站起身，“没关系，你刚飞升，还没适应，又受了惊吓，我原谅你了。但是我很好奇啊，你好歹也是万年神树，法力怎么这么......”司命手指在空中绕两圈，“微乎其微呢？”

桑榆倒不在意，拍拍屁股站起来，“大荒山灵气足，最适合我这种懒洋洋的树慢慢生长，机缘巧合开了灵智，但也不曾勤加修炼，谁知一道天雷，竟稀里糊涂飞升了。”

“懒树也有懒福。”司命甩开折扇掩嘴，示意桑榆靠近些，贱兮兮地问：“那你......开过花没有？”

桑榆努力回想自己长达千万年的生命，认真答道：“不曾。”

司命撇撇嘴，“无趣。”

交代完大小事宜，司命便回了司命殿，桑榆一个人在偌大的姻缘台大殿认真研究。

桑榆上任的第一天，业绩为零。

桑榆上任的第二天，业绩为零。

......

桑榆上任的第七天，业绩依然为零。

帝君急了，召来众神商讨。

“他活了千万年，该不会是棵铁树吧？”

“先前的月老飞升前在人间情史无数，的确没有出过这样的问题啊！”

“不一定不一定，先前也有这样的情况，文曲星下凡助仁君，人间风调雨顺，那会儿月老就会忙起来。”

文曲星君满面愁容：“难不成又要我去一趟......”

帝君听着众神你一言我一语，心里也有气。推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神官担任月老，此时一个两个倒都长嘴了。

“行了！”

明光殿安静下来。

“从今日开始，众神每日轮一个去姻缘台，直到把他教会为止。”

众神开始吵吵嚷嚷，帝君摆出至尊者的威严，沉声问道：“可有异议？”

众神只得作罢，出了明光殿，一个个唉声叹气。

“罢了罢了，咱们自己让桑榆做月老的，自然不能过于苛责，今日便将顺序排出来。听闻司命星君与桑榆交好，便由你打头阵，如何？”

众神让出一条道儿，司命正垫着脚尖背对众神准备溜之大吉，闻言尴尬转身，“这......也好，早死早超生哈哈哈......”

姻缘台——

“我实在是下不去手啊！”

桑榆在殿中踱步，两手张牙舞爪地朝司命比划着什么，“我接连看了几天姻缘簿，真正美满的姻缘少之又少，不是这个不好就是那个不好，红线栓得不牢，那岂不是害了人家一辈子？”

司命一副恨铁不成钢，“人各有命，那是他们几辈子攒的尘缘，你只需根据他们的条件为他们选择最优解。这么多愁善感，替旁人瞎操心，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无情道。”

“月老执掌姻缘，做到问心无愧即可。如此畏手畏脚，若让你掌了司命殿，岂非要天下乱套？”

桑榆点点头，似懂非懂。

......

水神悠澜是个面容姣好的女神君，温柔大方，讲起课来悦耳动听，桑榆听得很认真。

“桑榆啊，你需得想办法将姻缘簿倒背如流，每次都要重新翻阅，效率当然上不去啦！”

“这么多书，全部看一遍都要很久，背下来可能会有些难度，我大概脑子不太好使，神君可否宽限几日？”

水神那张美丽的脸抽了抽，“榆木脑袋！”

......

“喏，”战神鸿措将桌上的小人摆了摆，“这根红线，一拉，一扯，好了。费什么劲呢？”

桑榆：“好的神君，我会努力练习的！”

战神：“......”

......

接连几日，众神轮番传授桑榆怎样当一个好月老，有的简单粗暴，有的小心翼翼，各种方法五花八门，桑榆学得整棵树又蔫又乱。

这天桑榆摆弄着战神拿出来的几个小人，忽觉鼻尖有些痒，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红线被吹掉一根，刚巧落在角落的小人身上。

桑榆手忙脚乱将小人捏起来，却发现那红线怎么都扯不掉了。

施法一看，明沧。

明沧？有点耳熟呢，翻翻姻缘簿，顺便把他红线牵了吧。

“咦？怎么没有呢？”桑榆用了半日将姻缘簿查了个遍，也没找到明沧这个人。

司命刚进殿就看到桑榆撅着屁股在书架前忙得焦头烂额，心中叹了一句“孺子可教”。

“怎么啦，遇到什么难题啦，让我这个前辈好好教教你。”司命一屁股坐在桑榆的位置上，心情颇好。

“匡月？你来的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桑榆将姻缘簿放下，殷勤地沏茶倒水，“一个人的名字从未出现在姻缘簿上，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就是他生生世世从未婚娶，还有这样的人？叫什么名字啊？”司命接过桑榆给他递的茶盏，小心吹了吹，心满意足喝了一口。

“明沧。”

“噗──咳！咳！咳！”

司命一口茶喷了出来，桑榆慌忙拿自个儿的袖子给他擦干净。

“怎么啦，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吗？”桑榆甩甩手。

“你问他做什么？”司命眉头竖起，一脸警惕，“你干什么了？”

桑榆嘿嘿一笑，“我不小心给他牵了个红线。”

司命腾地一下蹿起来，“你给他牵了红线？！”

桑榆一脸懵：“昂！”

司命急得来回直跺脚，“牵给谁了？”

“我......不知道啊！我打了个喷嚏就牵上了，对面......还没人呢！”桑榆挠挠头。

司命抽出折扇呼哧呼哧扇着，“兄弟啊，你没事给那大魔头牵红线干啥呀！”

桑榆：“魔头？”

司命一拍脑袋，“你还不知道啊？飞升那日，送你来上天庭的那位！”

那个看起来很凶，放任手下吃掉他的冥主？

手下鬼众都那么爱吃血肉，桑榆想象那人青面獠牙，张开血盆大口的样子，禁不住打了个冷颤，问道：“这，这怎么办？还能撤掉吗？”

“能撤掉是能撤掉，但你这种半吊子肯定是撤不掉了。他是冥主，从未婚娶，上一个月老也给他牵过红线。”

桑榆悄悄松了口气，还算有前人可以参考。

“结果就是被大魔头追着打了三天三夜，十成神力去了八成，整个上天庭到处传着那月老的哀嚎，他后来也因此对工作产生阴影，不做月老了。”

司命讲得绘声绘色，桑榆隐约看见自己被魔头揍得鼻青脸肿的模样了。

想到那天放在他肩膀上那只有力的手，仿佛肩膀已经被他给捏碎了，那个高大的背影，宽肩窄腰，看起来就很能打呀！

司命摇了摇扇子，转身欲走，“兄弟自求多福吧！牵扯上那个大魔头，哥哥我是爱莫能助喽！”

“哎别走别——！”桑榆拽着司命的衣摆，死死拖着不让他走，他实在太害怕了。

“哥哥！哥哥！你不能走啊！你是我在上天庭最好的朋友，你不能不管我呀！给我想个法子，我一定听你的话！我才刚当上神官，帝君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我不想辜负大家的信任呀，我还不想被辞退！”桑榆嚎得梨花带雨，看得司命心软连连。

“好吧！不过我只能帮你看看。”

司命将那牵了红线的小人拿过来，“这魔头坐镇冥府已有千万年之久，便是帝君也要给几分面子的，你说你怎么这么倒霉呢！”

那小人在司命手里悬空转了几个圈，桑榆满脸期待，司命的眉头却越皱越深。

“还真是奇怪哈！冥主与帝君一样，命簿上没有他们的名字，便是与天地共存。上次的红线其实没牵上，你打个喷嚏就牵上了？”

桑榆打量着司命的脸色，小声啜泣：“没牵上还被打得那么惨，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办？他会不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呀？我，我神力不济，不禁打的。”

司命叹了口气，“这样吧，你去找帝君，自请下凡。”

桑榆擦擦眼泪，“下凡？”

“对啊，你去凡间躲一阵子，那魔头不会闲到去凡间找你麻烦的。你与帝君实话实说，帝君毕竟是咱们上天庭的老大，肯定会维护你的！等过个三两个月，那魔头肯定就忘了。”

司命说完就声称司命殿还有事，桑榆连滚带爬跟上，生怕自己一棵树落单，被大魔头揪了狠狠一顿打。

明光殿——

“什么？”帝君瞳孔震了震，“你一个挂名月老......”

桑榆低头抠着手指，司命在一旁为桑榆说着好话，“帝君，这也算不得坏事嘛，若真的成了，那魔......冥主也就没时间来找您麻烦了；要是不成，您打个掩护，让他自行掐断，先别告诉他是桑榆给他牵的红线。”

桑榆在一旁点头如捣蒜。

帝君沉吟片刻，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神仙下凡不得使用神力，桑榆，你能做到吗？”

司命抢先道：“帝君放心，桑榆神力约等于无，不会惹麻烦的，我也会看着他。”

桑榆：“......”

司命殿——

“匡月，我去凡间住在哪里呢？”

“匡月，我在凡间是不是也要吃饭，喝水？”

“匡月，我去凡间还要带些行李吗？”

“......”

桑榆围着他问东问西，司命盘腿坐在桌前，被吵得脑袋嗡嗡的，像是在带孩子。

“你什么都不用带，凡间自有神仙下凡住的地方，学着别人的样子吃饭喝水，上天庭会自动给你在凡间补上虚拟身份，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在凡间吃好喝好就行。”

越说，司命眼神越发地羡慕，“人间生活赛神仙，他们发明了很多东西，手机电视火箭炮，冰箱空调小超跑，多着呢！够你玩的。”

桑榆听着听着，便觉得祸福相依，短暂地将魔头抛诸脑后了。

*

“哇塞！这里真的比上天庭呆着舒服哎！”桑榆躺在软乎乎的大床上，抱着个雪白柔软的枕头，还是一身素衣长袍，略有些违和。

“喂！你换身行头，这身衣服在凡间已经很少见了！”司命抱臂睨着一头倒在床上便赖住的桑榆，面露无奈，这小玩意儿什么都没见过，太容易满足了，这才哪儿到哪儿。

桑榆翻身坐起，“刚才在外面不是还有人跟我们一样，穿着长长的袍子吗？他们下凡怎么就不用换衣裳？”

“你连神仙和人都分不清吗我的小祖宗！人家那是玩cosplay，你懂啥！”

司命殿事务繁多，司命没什么时间在这里瞎胡闹，只能简单交代几句。

“除了帝君说的那一条，你在凡间还有许多事要做，不能只顾着玩啊知道不！”

“时刻保持警惕，凡间的人都坏得很呢！”

“虽然你人在凡间，但是月老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的，记得多促成几段好姻缘！”

桑榆将司命推搡着出门，司命卡在门口，逼视着他：“《落魄月老生存法则》，背给我听。”

桑榆面无表情：“不得与凡人泄露身份，不得与凡人过分亲密，好好藏着不能让冥主找到。”

桑榆关上门，“耳边终于清净了哈哈！”

司命在门外撇撇嘴，咬牙切齿，“过河拆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会替帝君盯着你的！”

那张软乎乎的大床对桑榆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连日的担惊受怕让他几日没睡好，趴在上面，舒服得眯上双眼，口中黏糊道：“我就趴一会儿，就一小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