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ZT次域三年多的时间,林光霁还是第一次见这般鹅毛大雪,连地面都大片结冰,路边的行人皆包裹的像是粽子一样。
“说起来,蛇特等,你不需要冬眠吗?”
回忆起蛇虺的蛇化形,林光霁有些疑惑:“还是说那个外在不会影响到你?”
“有些影响,但不多,只是会犯困而已。”
将暖风再调高些许温度,蛇虺打趣道:“你最好寄希望于我不会开车途中冬眠。”
“嗯哼。”
缓缓刹车至人行道前,每辆车都下意识保持了半辆车以上的车距等待红灯结束,避免路滑造成意外事故。
意料之外,蛇虺的车技竟然比想象中精湛。
“不打算问些我什么吗?这样也免得无聊犯困了。”
看着蜷缩起来的林光霁,他似乎才是要冬眠的那个,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蛇虺难忍笑意:
“刚才在兔罟那里就犹犹豫豫的,我可没想到戳破这层窗纸后,我们的关系反而还疏远了不少。”
“不是疏远,只是在衡量,该和你们保持怎样的距离才能既亲近,又不会让你们遭受到伤害。”
一声长叹,林光霁将自己又往蛇虺那件宽大风衣里缩了缩:
“好像...已经有谁来见过我了。”
蛇虺:“?!”
听林光霁讲述完休假期间于游乐园发生的异样,蛇虺不禁眉头紧皱了几分。
能让林光霁都觉得寒毛直立的存在,多半都是那位亲自下场了。
“若依你所述,确实你多警惕几分是正确的。”
“但换个角度想想,白毛小狐狸,明明你可以像那些勿忘派别的首领一般,视手下如草芥,棋子用完就扔...”
“既然怕我们被伤害,为什么从一开始,你要和我们再度扯上关系呢?就算是不得已误打误撞入了这盘棋,以你的能力不可能脱不出。”
“我们在你心中的地位不该那么高的。”
“......”
意识到蛇虺指代为何,林光霁双手交叉,看着再度行进的车辆多了些纠结。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于我而言,三观契合的朋友已经是少数,何况你们在未来都将是与我并肩的战友...”
“可以是棋子,但不该是弃子,不能冒这个风险。”
“因为...我曾经也以为我的老师永远不会死的。”
见人儿眼中似有泪水打转,蛇虺摇摇头,抽出纸巾递给了他:
“小的时候,我也以为猰犬不会死的,现在不也在交往了吗?”
见人儿一怔愣,多了几分担忧,还掺杂也许好奇,蛇虺无奈长叹:
“别那么认真,我们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例子,教坏你。”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们三个太宠我了。”林光霁有些气鼓鼓。
“如果你表现得足够成熟,我们也不会这样做。”
抬手捏了捏林光霁的笑脸,那笑意盈盈的双眼却蒙上了些许悲伤:
“我们怎么会不知道你已经长大,变成了狐狸一样狡猾的小家伙呢。”
“但就算是知道危险,你还在追寻你的过去,我们拦都拦不住,怎么可能安心。”
林光霁:“......”
“也是,这些事情你迟早都会知道,可我依旧无法告知你我所知道的全部。”
“因为...你失控的样子,是我们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噩梦。”
不攻自破,蛇虺将车缓缓停靠路边:
“我去买两杯热可可,你不要乱跑,看来是还没有恢复完全,不然身体不该这样发冷...”
“其实在那个时候,我们几个人被你救出后,在外面遇到了前来支援的总域成员。”
“但他们没有救下我们的意图,反倒是将我们视作感染源,准备全部肃清。”
轻抿一口热可可,再度启程,驶过繁华路段,路边被白雪覆盖的银杏叶总会让人忍不住侧目:
“兔罟最先反应过来,拿着你给我们准备的防身武器,和其他已经异变为勿忘的孩子冲过去厮杀。”
“剩下的年纪稍大一点的孩子,就带着年龄小的孩子四散逃命了。”
“我和猰犬当时也留了下来,尽可能地去吸引其他人注意,确保孩子们能够顺利逃走。”
“但...”
点下刹车,停滞新一轮红灯前,蛇虺的神情算不上明朗,单手撑着方向盘借那杯可可缓解苦涩:
“不知为何,实验室内部突然发生爆炸,附近空旷,也无处躲避。”
“如果不是猰犬将我护在身下,我怕是也无法逃过一劫,可等我从瓦砾中爬出来时,所有人都已经不知所踪,猰犬也因为被坍塌物砸到几乎濒死...”
“那个人,就站在我面前。”
所说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已然无需过多解释。
“我只能去求他,求他救救猰犬,但代价就是,我的一生都无法逃脱那个人的掌控,却也无法更加接近他分毫...”
“只能像现在这样,默默做着我该做的事情,保全我自己,保全猰犬,暗中保全你们。”
“不然...这条蠢狼就会在离开我身边的一刹那彻底死翘翘了。”
扭头看向林光霁,人儿是神情明显是多了几分不解。
“你想问的是,既然如此,就像我刚刚所说那样,为什么当初还要和他扯上关系,对吧?”
见人点点头,似乎这件事确实与林光霁现在的处境近似,难怪他会疑惑。
“因为亏欠了他,仅此而已。”
稍作深呼吸,蛇虺看向前方的目光似是也柔和不少,以更放松的姿态倚靠在了座位中。
“从一开始的小赌注,到后来的占有欲,最后是彼此的性命...”
“人的**无穷尽,我总想从他那里获取更多。”
“何况,如果我选择离开他,危险不一定消失,但我若选择将他留在身边,危险就只能先从我的尸体上踩过,才可以威胁到他。”
“虽然他蠢得要命,但说实话,我早就做好了和他这样争吵一辈子的打算了。”
“正好,我们也没办法分开了,不是吗?”
“你没有告诉猰犬这件事。”林光霁十分确信:“你们的关系明明可以缓解。”
“是啊,明明我可以告诉猰犬,你的命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们两清了,现在别再和我吵架了,我们好好搭伙过日子。”
“但林专家不觉得,这样是在给他施压吗?”
一语点醒林光霁,他本暗淡无神的双眼闪过些许恍然大悟的释然。
“而且,有的人适合平平淡淡的爱,有的人适合存在保质期的爱。”
“我们两个,大概只适合互相亏欠的爱,才能够有理由继续纠葛下去。”
见林光霁点点头表示理解,蛇虺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那时的我对总域抱有一种恨意,但比起憎恶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更愿意接受总域只是需要一个新的领导者的猜想。”
“之后,我就在为了进入总域而努力,他也在发挥他的优势,去跑剧组,做模特,吃了很多苦,我们二人小时候的生活来源基本也都是靠他。”
“后来我进入了总域,尝试着做生意,尽可能的向高爬,他才稍微放缓了些工作节奏,能够有时间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再为生活来源不稳定而担忧了。”
“这十来年,我们也一直住在一起,虽然都很嫌弃彼此,但也可以随时为对方豁出性命。”
“如果那只蠢狼知道这件事的话,以他那个好胜的脾气,绝对会因为复仇不成只能任人宰割而生闷气,还得我来哄。”
“所以我才说,我们不是什么好例子,只不过是因为各种意外,导致我们把该做的都做了,迫不得已才走到一起的。”
“嗯哼,说谎。”
小狐狸露了真面貌,蛇虺也只得如实坦白,笑容宠溺:
“既然那个蠢狼不肯承认他爱我,我也不愿意低头,不如就这样暧昧一辈子,说不定会比短暂的热恋期更加幸福呢。”
“唉...小兔子那两颗牙啊,从小都兜不住风,什么都得说给你听。”
“不过也好,看来是帮你解开了点疑惑。”
“是这样,毕竟这小半年内,大家都在有意无意的撮合我和程队。”
将热可可一饮而尽,林光霁舔舐掉嘴唇上的甜度,十分满足:
“起初,我确实是为了在ZT17行动方便,误导过程队对我的情感,但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可控后,就已经在尝试止损了。”
“我没有想到我会对程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所以感到害怕,想要逃避,不该让他承担我的罪责。”
“可现在想来,就像你说的,坦诚一点也没什么不好,但我依旧需要评估与我进一步接触的风险等级如何。”
“而且,你究竟发现了什么,以至于从一开始就在离间我们两人?”
此话一出,蛇虺的神情反倒是难以置信起来:
“你是真的还没意识到吗?”
“意识到了,但不想承认。”林光霁百口莫辩:“或者说,我没办法劝自己去相信,又没有人会真心爱我。”
“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蛇虺不解。
“如果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真的有一个人未曾伤害过我一丝一毫,真心待我,我大概也会相信世间的美好吧。”
歪歪头稍作思考,林光霁似乎并不在意这件事:
“算是因祸得福,如果我在一个舒适圈内成长至今,可能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般警惕与谨慎。”
“说不定,我早就已经死在那些人的手里了。”
蛇虺:“......”
不无道理。
“既然如此,真相究竟如何,就需要你自己去探索了,这样才能够彻底理解其中的含义。”
蛇虺抬手随意揉了把林光霁的头发,让人别再苦恼:
“你啊,为什么会认为自己弄不懂自己的情绪呢?”
“真的是你弄不懂吗?还是你不想去弄懂?”
“或者说,你早就把自己的情绪封锁起来,跟随着他人的情绪来进行表达?”
“你一直在为大局考量,但有仔细的为自己思考过一次吗?”
“为自己思考...”
林光霁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
毕竟,当下的一切无非就是经营好心理学研究分部,完成ZT总域的工作,在侦办旧案的过程中寻觅自己的过去,老师死亡的真相。
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值得去剖析的。
见人又纠结起来,蛇虺一声轻叹:
“白毛小狐狸,虽然说,相比于世界上的大多数,‘我们’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但围绕在你身周的人,可不只是‘我们’。”
“以‘我们’的标准去评判,去衡量,所得到的结果即使完全符合‘我们’的期望,恐怕也未必是符合常理的。”
“好好想想吧,白毛小狐狸,你确实有的是时间去解决这个问题。”
“但等你的人,不一定会有时间和耐心永远等着你的。”
“错过的话,可就真的错过了。”
林光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