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126章 Chapter 126

见林光霁去意已决，蛇虺的话语也放温柔了几分，眉眼中却满是悲伤：

“是你的话，不可能回不来，不是吗？”

“是的，所以我希望你们也同其他人一样，暂且难以相信眼前的全部事实，却又无法否认这亲眼目睹的一切。”

将那纱布开解，林光霁擦拭干净脸侧污秽，血色双瞳此刻已然无比深邃，流转过斑驳光亮。

“而安胜所给出的这份资料，就是我能否以林光霁的身份彻底存活于总域的关键，这需要你的帮助，蛇特等。”

“我明白了。”

拿出手机，蛇虺仔细确认过近期时间安排，计划道：

“约莫三个月之后，各总域将开启一场针对堕天使派别分支首领撒斯姆的联合作战，有问题吗？”

“没问题，记得去心理学研究分部取那份我们夺得的交易物，作战会轻松一些。”

“交易物？”

见蛇虺一头雾水，兔罟却明显一怔，张着嘴极其不可思议：

“那个是一把模样近似十字架的利剑，堕天使派别首领为统治这几位分支首领而借勿忘骨骼与核心打造的近似奥特瑞武器。”

“但在前段时间，不知道是哪个派别的勿忘把它偷了出来，意图送去SY次域的拍卖场好价格卖掉，却因此走漏了风声，引发各勿忘派别争夺，包括堕天使在内。”

“最后...听说是因为北极趁拍卖场混乱出手，直接带走了那物什，藏匿于林光霁的心理学研究分部。”

“而妄图入侵其中之人，皆在踏入心理学研究分部后消失不见，无迹可寻...”

“百手还活着，对吧？”

“嗯，它活着，现在还是除刘文和雯之外，代我管理分部中勿忘成员的第三位小助手。”

林光霁耸耸肩，觉得他们三人的惊诧有些太过夸张：

“就像兔罟所说，下起血雨的那晚，就是我们在争夺这份交易物。”

“而我以林光霁的身份出现在拍卖现场时，被其中一些勿忘认了出来，他们便理所当然的认为北极也会到场，势必要先抓住我才可以限制北极。”

“但可惜，大部分追兵都在路上被我斩杀殆尽，雯则伪装成北极的模样，由百手配合直接将那交易物带走，我也就正巧与接到任务后赶来的程队他们汇合了。”

听闻，蛇虺眉头一挑：“雯真的不是人类？”

“我应该也没有说过她是。”林光霁微微一笑，好似在警告蛇虺不要多管闲事一般，继续道：

“一些勿忘在生前就或多或少的从事着相关科研作业，异变后反而更加聪慧，能够轻松突破部分思维极限，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我本就没必要为了恪守什么人类与勿忘敌对的观念去放弃这些人才，何况我也没资格说自己就是什么正常人，自然要抓住机会才是。”

“反正目的也是为了抹消MAL，不是吗？”

“不愧是你。”

看向林光霁坚定眼神，蛇虺果断点头：“兔罟，按他说的做，后续的事我会处理。”

在担忧的神情中，兔罟带着二人再度消匿，林光霁深呼吸一口气，即刻按下通讯器，向着大厅奔去：

“各单位注意，若是出了这间工厂，任何人不得返回！”

“所有人，即刻撤离！速度！”

“什么？！”

异样的指令，冉煦只觉脑袋中一阵嗡鸣：“撤离？你疯了？”

“我留下，其余所有人都必须撤离，听从总指挥的判断。”

程暮寒躲避开安胜的袭击，借机推了冉煦一下，让人别愣神，跟着其他队员一起出去，却见他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按住耳麦进一步确认：“真要我撤？”

“嗯，除程特等外，其余人全部撤离到工厂外。”

早已猜到程暮寒绝对不会乖乖撤离，林光霁摇了摇头：“雪晴，切断直播。”

“已切断。”

将通讯关闭，确认冉煦也已撤离到工厂外，林光霁这才缓步走出漆黑楼道，瞄准安胜一声指令：

“冻结。”

仅是一句话，安胜瞬间被冰封在原地动弹不得，刚刚被郑毅扶稳想要回过身确认二人状态的冉煦明显一怔，同郑毅一并冲着姜雪晴大喊：“关门！”

咚的一声巨响，卷帘门瞬间坠落，四下人不明所以，还以为是安胜的把戏，急忙与冉煦三人确认着发生了什么，却见他们神色慌张，面面相觑说不出话。

林光霁的通用型奥特瑞不是送去K总域检修了吗？！

“郑副，雪晴，还有冉煦，一会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林光霁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们三人已然来不及追问，只得认真听着。

“雪晴，在靠近工厂门口的位置，有一堵铁栅栏的机关，必要时，我会将程队推出去，你一定要抓住机会将它升起。”

“待铁栅栏完全升起后，你再打开这扇卷帘门，千万不要弄错顺序。”

“冉煦，麻烦你去刘文那取一支安定，如果程队在被我注射过一针后依旧挣扎的剧烈，就在你们无法控制他的情况下使用。”

“郑副，Dye就拜托你了，不要让它因为我散掉。”

“程队他...应该是会休养一段时间了...”

三人：“......”

这意味着什么，他们心知肚明。

是啊，安胜的勿忘能力太过强大，就算无时无刻的与他作战消磨精神力，损失最大的也是总域这边。

不怪他从一开始就说那些让人担忧的话，换做自己，大概也会为了保全其他人而选择这种计划吧。

绝不可以辜负他。

“林专家，你一定是有办法逃出来的，对吧？”

姜雪晴抹了把泪水，故作坚定的确认着。

“嗯，我有办法。”

“这种时候再撒谎，我会恨你一辈子。”

冉煦一副咬牙切齿恶狠狠的语气，却盯着那卷帘门满是担忧。

“没有撒谎。”

“活着回来，我没什么别的期望。”

郑毅摇摇头，拍拍冉煦二人肩膀让他们冷静些。

“好，我从不违约。”

切换到作战通讯频道，林光霁确认着：“两位负责人，麻烦清点人数。”

“K总域人员已全部撤离。”墨铭即刻回应道。

“ZT总域...Dye特殊作战小队两名成员尚未撤离。”蛇虺的声音也隐隐颤抖起来。

“马上就不缺了。”

似是稳定军心的一句话，四周即刻爆发出一阵欢呼，却始终不见与林光霁亲近几人雀跃。

“陆先生，林专家...是回不来了吗？”

注意到这份异常，刘文轻轻触碰耳边兜帽，却只听得黑暗中一声叹息。

“林专家不允许我们营救，这是计划所需，我也无能为力。”

“是吗...”

刘文看向自己颤抖的双手，却忽地被雯紧紧握住：

“多米诺一旦倒塌，必然无法停歇，除非抽出后续排列。”

“但我们不具备任何改变未来的能力与眼光，相信林专家便好，他有他的道理。”

见雯依旧那样冷静，刘文仅是点点头，便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需要用死亡来诠释完全的计划，能算做成功吗？

他觉得林光霁似乎有哪里变了...变得愈发疯狂，不惜代价了...

“你有奥特瑞...”

清楚的看到那把泛有腥红粒子的狙击枪，程暮寒震惊不已，却见林光霁淡淡道：“嗯，从小就有。”

一丝杀气，程暮寒即刻作出反应，挡住了林光霁刹那间从衣袖里甩出针剂，不曾想竟被人顺势搂住脖颈，垫起脚尖于嘴唇落下一吻。

“不要违背我们的约定哦。”

仅剩一瞬错愕，那液体已然被注入体内，太过迅猛的药效致使程暮寒视野模糊，重心不稳。

“姜雪晴！”

消匿起狙击枪，将程暮寒猛地推向前，适时升起的栅栏又一次阻隔了二人，可惜连再度站起都困难的程暮寒已然无法启用奥特瑞，更不用说带回林光霁。

只是被冲进来的冉煦和郑毅控制住完全刹那，莫名的心悸袭来，程暮寒彻底慌了神，拼尽全力想要挣脱他们二人。

“林光霁！回来！”

程暮寒的语气中似带有一丝命令意味，林光霁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沉默的看向自己，神情中多了一丝苦楚。

好似在说，他什么都知道，也预测到了这份结局，所以才无法回应他的期待般，理智又冷漠。

无法在众人面前再度启用奥特瑞，冻结安胜的冰块终究还是破碎开来，随着它胡乱挥舞的藤蔓四下迸溅。

“哈哈...真是出人意料...你想用自己换取所有人的存活吗？”

安胜觉得眼前人应该没有傻到这种主动送上门的地步：“就不怕我违约，囚禁你之后再去杀了他们？”

“所以我才要留下。”林光霁平静道。

“哦？那几个人一起上都没把我怎么样，就凭你？”

“我可以拖到你死为止。”

大拇指划过脖颈，林光霁满面瘆人笑意：“洗干净脖子等我一分钟，道个别。”

“反正你必输无疑，多说几分钟也没关系。”安胜扬扬下巴示意人开始表演。

“从现在起，我将退出Dye特殊作战小队，并将心理学研究分部负责人一职转交给刘文。”

再度相汇的眼神不再如炬，转而如平日里那般温柔如水，程暮寒的大脑顿时一阵轰然。

“程队，命运既定，你我终究无法改写。”

“是时候说永别了。”

“别走！求你了！别离开我！”

本能驱使之下，恍若药效已然失效般，程暮寒竟再度启用了奥特瑞，却被冉煦毫不留情的补上了一针，彻底动弹不得。

“我足够冷血了吗？”冉煦苦笑一声：“该轮到我笑话你了吧？”

“嗯，多谢。”

“一定要回来。”

“好。”

“林专家...”

姜雪晴还是没能压制住哭腔，却听人安慰道：“我有好好道别，对吧？”

“嗯...”

“小子，总指挥给我吧。”

一声叹息，郑毅依旧那样稳重。

“好。”

“现在总指挥在我，所有人上车，即刻离开此区域！”

强忍着酸楚，郑毅拍了拍冉煦，准备和他一起把程暮寒架起带走，却忽觉一阵腥红湿润扑面而来。

“不要...”

即将失去意识刹那，程暮寒清楚的看到，林光霁已然身中数支藤蔓，口吐鲜血扶着栅栏跪坐在地，被刺穿之处皆是致命伤。

“林光霁！”

姜雪晴二人也慌了神，却听他痛苦的挤出一声：“走...”，一时间难以决断。

“快走啊！”

叶肆和猰犬快步上前，一人帮郑毅架起程暮寒，一人死命往回拖着感知激发的冉煦。

“所有人！不许回头！返回总域！”

蛇虺亦走上前，拦住了身周光芒嘈杂的姜雪晴：“不要升起卷帘门，那不是他希望的。”

“可...”

“服从命令。”蛇虺冷冷道。

姜雪晴攥紧拳头，内心挣扎不断，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林光霁的判断。

墨铭：“......”

狐狸？真是确切的形容。

大门落下的瞬间，他清楚的看到了林光霁的嘴角咧起一丝疯狂的笑容，显然，这次的死亡于他而言只是一份筹码罢了。

四下慌乱的人群，抓住噱头的媒体，此前关于林光霁的所有负面消息，定然会因为这一次英勇就义全然消散。

那些曾怀疑过他的人，与他发生过不愉快的人，若是还有良心，恐怕也会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染上些许内疚。

何况是这些他所亲近之人了。

瞥向一旁拳脚相向的猰犬和冉煦，一向冷静的郑毅与叶肆也选择放任，年轻人的热血总该有些方式去消磨。

只是终止吵闹的刹那，四下除了呜咽声，仅剩死寂。

好似觉察到视线般，蛇虺自啜泣不止的姜雪晴身边走来，站在墨铭身边一言不发。

“就算他真的想死，也会有人想方设法不让他死掉。”墨铭淡淡道：“似乎上钩的人不只是我。”

“既然知道，那就麻烦你和教授好好解释一下现状，不要添油加醋。”

蛇虺一推眼镜，露出渗人的笑容：“那只小狐狸的计划，我也不过是刚刚看清。”

“可以，堕天使一战，Dye打头阵，你应该明白我指的是什么。”

墨铭接过蛇虺手中的资料，逐一翻看：“教授没能除掉的人，以他的性格，在获取到应得的东西后，自然也不会放过。”

“确实，他们越来越相像了，但可惜，你的期待怕是要落空了。”

抬眼看向担架上昏迷不醒的程暮寒，蛇虺的嘴角上扬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若是依照教授的期望来看，不觉得他比你更适合留在白毛小狐狸身边吗？”

“不觉得。”

见人愠怒，蛇虺也不自讨无趣，耸耸肩返回几人身边，乘入ZT总域作战用车先行离开。

墨铭等人也紧随其后，载着全数人质驶向返回K总域之路。

意料之外，一盏本应关闭的摄像头，却于安胜背后忽地泛起点点红光。

坐于电脑后的少年浑身发抖，手中可爱的金毛犬茶杯也瞬间坠落在地摔了个粉碎，迫使他清醒完全，即刻按息了屏幕。

“光霁哥...”

他焦急万分，快步跑走收拾起衣物，悉数装入行李箱，却忽闻楼下电话铃声响起，三步并做两步跨下台阶，飞速接通。

“没错，这里是‘凌晨三点’万事屋，我是林光宸。”

男孩尽可能的让自己听起来安然无恙，回应着对话：“不好意思呀姐姐，宸宸近期有些急事要处理，万事屋得休业一段时间啦，委托可以延后些吗？”

“哎？是ZT次域的心理学研究分部？档案室电子资料存档被窃取了？”

似是正和人心意，林光宸瞬间染起了几分精神：“没问题！宸宸正好要去ZT次域呢，保证帮姐姐追回，维护好心理学研究分部的电子设备！”

“哎呀...姐姐误会啦，宸宸和林专家不是亲兄弟啦，好多朋友也经常这样问呢，真的只是名字很像嘛。”

“不过林专家可是宸宸的偶像哦，如果能叫他一声哥哥的话，宸宸就死而无憾啦。”

听着电话那端好似拖延时间的询问，林光宸的脸色反而愈发黯淡，机械却不失礼貌的继续回应着对方：

“当然会啦，宸宸可是自己一个人开的万事屋哦，家政维修，代购代办等类日常委托全部都接的。”

“嘻嘻，宸宸可是帮好多姐姐做过美甲的，姐姐可以去宸宸的万事屋官网查看例图哦，直接搜索凌晨三点万事屋就可以找到啦。”

得到对方赞许，林光宸却看不出几许兴奋，依旧那般客套着：

“谢谢姐姐，宸宸如果现在出发的话...大概需要一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ZT次域。”

“如果姐姐能够等待宸宸的话，就请跟随官网内金毛狗狗的指引，仔细填好委托书并确认，按照估价支付定金哦。”

很快，一笔不容小觑的金额自收款界面浮现，林光宸挤出最后一丝微笑，果断与人告别：

“好的，已收到定金，感谢姐姐选择凌晨三点万事屋，姐姐拜拜。”

“砰”的一声重重挂掉电话，林光宸深呼吸一口气，捂住脸渗出隐隐笑意。

“一定是光霁哥在找宸宸...不然那些人明明在ZT次域...怎么会知道宸宸在K次域开的万事屋嘛...”

“太好了...光霁哥终于原谅宸宸了...”

爱惜的捧起电脑旁那幅相框，轻抚着其上发色银灰之人稚嫩脸颊，林光宸眼中满是疯狂：

“光霁哥放心，宸宸一定会守护好你的一切，要多多夸奖宸宸呀。”

“等宸宸把万事屋搬到ZT次域，我们再像小时候那样，住在一起吧。”

“宸宸一定会照顾好光霁哥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