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烬余夜 第103章 Chapter 103

直视那面容刹那，些许记忆浮入脑海，林光霁只觉怒火攻心，连言语也刻薄了几分：

“看见这副惨状我才想起来呢，又来邀请我玩新游戏了，是吗？”

将狙击枪口抵住它心脏处，仿佛泄愤般用力下压：

“上次见面，你还是人类的吧。怎么，输不起，异变成勿忘了？”

接连几枪，将即将愈合的躯体再度击破：“我没记错的话，最后一场游戏中，我们不都是拿自己的生命当赌注的吗？”

“你明明输了个彻底，如今却还大言不惭的活着，怎么敢厚着脸皮再来找我的？！”

枪下肉躯已然粉碎，悉数融入血液消失不见，却在转眼间，一个堪比程暮寒身高的男人自林光霁背后污血内钻出。

觉察异样，林光霁猛地背身挥去枪托，不曾想被它轻松躲过，掐住脖颈搂至身前：

“消气了吗？要不再多打两下？”

“呃...”

那藤蔓探入衣物，剐蹭过林光霁每一处肌肤，霎时间剧痛袭来，洁白衬衫瞬间遍染鲜红。

“不敬。”

一向稳如水镜的雯语气里也染上些许怒气，瞬间现身于安胜身后，利用手中水晶线将它勒起，一瞬扯断成肉块，用数把锐剪钉戳在地。

百手则趁机夺回林光霁，将人藏匿于黑暗中。

“不行...还不能弄死它...”

推开百手递来的血液，把手中紧握狙击枪恢复为耳饰样貌，林光霁强撑痛感站起身，以尽快适应不适感：

“百手，待我队友所在那辆车进入隧道后，把他们直接传送来这里，送到就带着雯一并返回研究分部。”

“他们会觉察异常，但有这种能力的勿忘数不胜数，怎么猜也猜不到你身上，别担心。”

“之后...你们两个一定要藏匿好，不要外出，告诉刘文我短期内恐怕无法返回，第一块多米诺已经倒下了。”

听闻，百手眉头紧皱，仅是回应了一句“骨哨带好”便将林光霁重新送回原处，消失不见。

“哦？还以为你会逃呢，看来是很期待我们的游戏啊。”

安胜逐一扯断与雯纠缠在一起的藤蔓，瞥了眼化为翩蝶飞远之人，漫不经心的走去林光霁面前，掐住人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再信我一次吧，林，这次游戏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听清规则，在一周时间内，你们两个去找到位于K次域的入场券，找到几份就来几个人，多的少的一视同仁，全部处死。”

“2123年10月17日晚19点整，老地方见，不要迟到。”

“可别让我强行带你来参加游戏，0号，还有你的101号同伴。”

见林光霁试图扯下耳坠再次进攻，安胜用藤蔓果断封住了他的嘴：

“我看的出来，你的奥特瑞和他们不一样，必须依靠说出指令才可以使用能力，不会给你机会的。”

“稍稍透露一下，这次的游戏没有太过复杂的关卡，但需要你做出无数与人性相关的抉择，对于理性到极致的你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至于赌注的话...我想要你的自由，但你的同伴是新玩家，可是要赌上命才行，你想要的就等那天再告诉我吧，我会无条件同意的。”

安胜忽地微微偏头，一束激光擦肩而过。他回头看向三人全速驶来的车辆，将林光霁如挡箭牌一般拎到身前，故意贴近人耳侧低语道：

“之前的通关奖励，我允许你在这次游戏中使用，好好享受做上帝的感觉吧。”

“回见。”

耳侧落下一吻，林光霁瞬间惊起一身鸡皮疙瘩，趁它临走前在藤蔓上又狠狠咬了一口，将撕下的位置吞吃入腹，吐出舌头一副挑衅模样。

“别逼我亲你。”安胜一脸不悦，忽地停下了离去脚步。

“把我们身上的伤都治好再滚。”

林光霁毫不在意的再吃下一口：“不然你想让我们在医院进行游戏？”

“你不是北极吗？”安胜不解道。

“我不是人类吗？”林光霁亦有些不解。

“啧...卖假情报的混蛋...”

它仅是嘟囔一句，便消失于血泊之中。

失去支撑点，林光霁瞬间脱力跪坐在地，被忙不迭跑来的姜雪晴扶住肩膀，防止磕到脑袋。

粘腻触感沾满掌心，姜雪晴这才回想起，林光霁今天明明是穿的是一身白衣，此刻却早已染为鲜红。

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霎时间泪如雨下：

“没事的林专家...ZT总域的直升机马上赶到...蛇特等和巫祝哥也在上面...我先叫小煦给你打一针止痛...”

“呵...原来如此...”

似是看破了什么，林光霁冷不丁一笑，把姜雪晴直接吓毛到一声尖叫：

“林专家你别吓我啊！林专家！你清醒点！”

“我靠了真是，你他妈又在这笑，抖M死狐狸！”

冉煦急忙拆开针剂，不顾颤抖的双手直接掐住林光霁的脸扯近，却被他毫不犹豫的拽下了即将刺入肌肤的针头。

“嘘，我很清醒，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

随手抛开，林光霁喃喃自语道：“游戏啊...我早就该想到的，怎么能忘了这件事呢...”

他在外裤上随意蹭净手中鲜血，用指腹擦去姜雪晴的泪水：“雪晴别哭，冉煦也别担心，没事的，我知道那个钥匙和ID卡的来源了。”

“这种时候别想着工作啊！”

姜雪晴一边手忙脚乱的确认林光霁伤势，一边冲人大喊着，却见那些伤口正在渐渐愈合完全。

“哎？伤口...呢？”

“林顾问...”程暮寒也已然清醒完全，在郑毅的搀扶下走来几人身边，却在看见浑身是血的林光霁刹那瞪大了双眼，抿着嘴自责不已。

“没关系的，程队，我现在很好，你的伤势也在恢复吧？”

“是的...”

程暮寒眉头紧皱，确认道：“你知道详细情况？”

“知道，这应该就是刚刚那个勿忘的能力，但不像是治愈，更像是血液操控，大概率会是TS级。”

扶稳冉煦二人双手，林光霁站起身，晃了晃酸痛的四肢：“至于更详细的情况，我需要时间和你们解释，眼下还是尽快赶往K次域才是。”

“行，你们两个怕不？”

郑毅轻叹一口气，叉着腰看向冉煦和姜雪晴，却见他们二人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喊着“不怕”。

“看他俩横在路上才是最怕的。”冉煦无奈摊手，跟随其后补充了一句。

“得嘞，那就都给家里人打电话报备一声，等蛇特等到了，咱们就一起去K次域。”

挪远些许，等待伤口痊愈期间，直升机落下。

蛇虺脚步轻盈，一副稳健模样，却无从掩盖住那份焦急，径直奔林光霁而来。

“又见面啦，蛇...好痛！”

被人掐着脸用力扯住，林光霁登时惊呼出声：“松手啊！松手！”

“我就不该听信你的胡言乱语，直接把你扔到ZT15关上十天半个月，饿到你根本爬不动再把你放出来。”

蛇虺满面险恶微笑，猛地回头看向程暮寒，便见人一副投降模样举起双手，默默绕至林光霁身后将他拦腰抱起，带去一旁闲来无事的冉煦身后躲好，再回来汇报起事发经过。

见状，巫祝轻叹一口气，将胸前十字项链握住，启用为长弓样貌的奥特瑞，自手心幻化出两支弓箭。

一支被他顺手戳入程暮寒肩侧，另一支则搭载弦上，瞄准了林光霁。

“林专家，你的可能会有些痛，不过只是一瞬间，包括其他痛感都将一并消失不见。”

巫祝扬扬弓箭，示意人不要躲，待林光霁探出头刹那一箭钉入他眉心。

“生气了？”林光霁窃笑道。

“是的，如果只是单纯的受伤，我不会这么生气。但听闻您吞食了数块勿忘身体组织，这是无法预估的风险...”

“什么？！”

蛇虺一声惊呼，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漆黑烟气穿破层层深蓝粒子，缠绕上林光霁的脖颈。

“你这只疯狐狸！明知道那些勿忘的血液里满是MAL病毒！你竟然还敢往肚子里吃！我这就给你开肠破肚！顺带好好治治你脑子！”

恍若即将吞噬掉自己一般，林光霁抬起头去看面前那处熠熠光辉的金色粒子。

原来蛇虺的精神力真的是蟒蛇模样啊...

他似有些无奈，急忙往冉煦身后躲了躲，程暮寒和巫祝也将蛇虺阻拦住，与他进一步说明当时情况，先替林光霁找些迫不得已的借口应付过去。

“来吧，咱们总域自己研发的阻隔药，不好用你也先吃上。”

冉煦掐住林光霁的脸，把那刚刚拆开包装的药片投入他嘴中：

“当时ZT16研发出来后我就确认过，服用前提是皮下组织与勿忘血液发生直接接触的至多24小时内，需要连续服用30日才能做到有效控制MAL病毒的复制增生。”

“但遗憾的是，即使如此，MAL也是一种精神产物病毒，这种针对预防躯体感染风险的阻隔药起不到多少作用，患病风险依旧高达70%。”

“这三十天内，你可能还会因为服用药物而头晕头痛牙痛胃痛腹痛肌肉痛高血压低血糖呕吐腹泻...”

“停，切入点不对。”

林光霁急忙阻拦下冉煦的副作用贯口，毫不犹豫的吐出药片，呸呸两下去除口腔内苦涩：

“心理学研究分部有确认过，现下MAL并不具备传染传播可能，在尚未与勿忘血液发生高危接触且身体健康无其他疾病影响的情况下吞食掉勿忘组织，患上MAL的风险几乎为零。”

“而ZT16所谓的患病风险，大部分都是在药物副作用的影响下，作战人员心理因素直接导致。”

“本就身体状况不佳，又因为恐惧焦虑躁郁抑郁而产生躯体化症状，这才给了MAL可乘之机。”

听闻，冉煦眉头微挑：“所以这个阻隔药反而会增加患病几率？”

“除非MAL病毒变异为能通过□□方式传播的情况，不然...我不好说。”

林光霁吐着舌头一副俏皮模样：“毕竟，古话也说病从口入，纵使是这般精神产物病毒，人们也会习惯性的依靠药物从躯体进行医治。”

“但，只要能给到正向精神支持，我不否认这是一种能够起到作用的方式...”

未等说完，林光霁便见冉煦果断将那串尚未开封的药袋抛给了一旁默默听着的巫祝：

“我们队以后用心理学研究分部指定药物。”

“理解，不过我们这些低阶作战人员依旧需要防范于未然，所以恕我暂时无法听信林专家的说辞。”巫祝微微颔首回应。

“理解的很到位，确信这个药物能够阻隔MAL，也不失为一种有效举措，心理学研究分部也没有公开这一言论的打算，安心。”

林光霁与人挥挥手，示意这个话题就此结束，他可以继续回去与蛇虺进行汇报了。

......

等待间，林光霁略有些百无聊赖，看了看依旧在忙着处理现场的郑毅和与家里人发生争执的姜雪晴，便抓住冉煦的腰偷偷探出头去看蛇虺所在方向，双眼满是怨念的揉着这会儿才开始发烫的脸颊。

意识到哪里不对，他忽地抬起头，看向本该在刚刚就告知家里人会临时出差的冉煦，一副疑惑模样。

“怎么，以为谁都该和家里人关系好到随时随地都能打电话的程度？”

冉煦用胳膊环住林光霁脖颈，戳了戳他脑门，似有些无奈：

“太天真了你，咱们队除了你是特例之外，也就郑副成功渡劫了，我们三个都还在因为义无反顾的成为作战人员和家里人闹矛盾呢。”

“好不容易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突然喊着什么要保护全人类，就去和那些神仙来了都不一定能打过的异种战斗，这又不是上个世纪，家里还没有过这种为人民服务的血脉，真没几个家长能这么豁达。”

“甚至有的人在知道我是作战人员后，连房子都不愿意租给我，生怕带回屋子里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你还不知道人类是个多么现实的东西吗？”

见人不吭声，冉煦以为说错了话，急忙低下头想与人解释他只是开了个玩笑，却不曾想对上了那双眯起的狐狸眼，登时心虚起来。

“说谎。”

林光霁微微一笑，双眼却毫无温度：

“不过，没关系，人总归是要有些秘密才能存活于世间的。”

“但我有必要提醒你，冉煦，你很容易受情感驱使，做一些冲动的事情。想要变得坚强，就不该只是为了改变过去而努力。”

“因为你，永远无法做到冷血二字。”

听闻，冉煦明显一怔愣，眉头紧皱起来，质疑道：“我不够冷血？开玩笑...”

“既然你不相信，那便证明给我看吧。”

林光霁直接按住冉煦缓缓摸向右侧兜的手，游刃有余道：

“将我们二人送达K次域后，你们三人需要尽快前往位于TL次域的TL北机场。在其东方向，是一片森林，走进去时一定要做好标记，以防迷路。”

“那里会有很多尚未侦破的悬案线索等着你们发掘，但无论看到了什么，你都一定要一口咬定你所持疑的那个判断。”

“做不到，就代表你比我软弱，我会一直笑话你到离队为止的。”

“你这狐狸又想耍什么花招，激将法？”

冉煦止不住猜疑，林光霁刚刚那番话究竟是在指代什么，难不成是他已经知道了...

“那就看你怎么想了，说不定我真的只是给你指明一个方向呢？”

见身侧人不再动作，林光霁将手收回，从腿环内取出一芯片样貌U盘，默默装入他口袋中：

“好好思考一下吧，冉煦，你一直都很清楚，自己看到的从来都不是全部。”

“而你想要守护的，为之信赖的，渴望复仇的，得偿所愿的，永远都只是一些人随手敲下的棋子。”

将食指抵在唇间，林光霁缓缓退离人几步，再度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我们并没有什么区别。”

冉煦：“......”

直到林光霁蹦跳跑走，回到程暮寒身侧，被蛇虺扯住衣领一顿训斥，冉煦才稍稍放松些眉头，将右侧兜内的弹簧刀推回深处。

好似突然意识到刚刚那番话究竟在指代为何，脑海中忽地闪过一瞬模糊记忆，些许灰白身影存在的痕迹让冉煦猛地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捂住嘴满是不可思议，指缝中透出的嘴角正牵强咧开，声音微微颤抖：

“靠...开玩笑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