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身愈合的第三周,沈述的实验室出了成果。
他所在的团队在顶级期刊上发表了论文,他的名字排在第二位。庆祝派对在海边一家小酒馆举行,他的导师举杯时说:“沈,你让我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为爱走天涯。”
所有人都笑起来,沈述在桌下轻轻握住我的手。
那晚他喝得有点多,回家路上一直哼着不成调的歌。海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乱,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念念,”他突然在公寓楼下停住脚步,“我们买房子吧。”
我愣住了。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我看银行账户的余额——比我想象中多很多。
“奖学金,项目奖金,还有之前的一些投资。”他眼睛很亮,“够付首付了。”
我们真的开始看房。每个周末,牵着手穿梭在不同的街区,想象着在某个飘窗上读书,在某个厨房里做饭,在某个阳台上看海。
最终选定的是一栋老房子的顶层,有个可以看见整片海湾的露台。签合同那天,卖家老太太看着我们的对戒笑了:“年轻真好。”
搬家的过程像一场甜蜜的折磨。我们在旧货市场淘来一张书桌,一起把它扛上三楼;为窗帘的颜色争论不休,最后选了我们都喜欢的浅灰色;在宜家迷路整整两个小时,只为找一个合适的床头柜。
新家的第一晚,我们躺在空荡荡的客厅地板上,枕着临时凑合的枕头。月光从露台的落地窗倾泻而入,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白。
“像不像,”沈述突然说,“那年在你家阳台?”
我笑了。那时候我们只能躲在夜色里,连拥抱都要小心翼翼。而现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躺在新家的地板上,规划着要在哪里放沙发,在哪里摆书架。
安居的过程缓慢而踏实。他负责所有的技术活——组装家具、修理水电、调试网络。我负责让这个地方变得像个家——插花、做饭、在墙上挂我们的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在新家露台上拍的。我们背对着镜头,肩并肩看着远处的海。照片洗出来时,我发现我们的手在身后悄悄牵着。
“这张要寄给爸妈。”沈述说。
他真的这么做了。周女士收到照片后打来视频,背景音里我听见沈叔叔在问:“房子朝南吗?”
冬天来临的时候,我在语言学校通过了最高级别的考试。为了庆祝,沈述带我去潜水。
在教练的指导下,我们慢慢沉入温暖的海水。成群的热带鱼从身边游过,珊瑚像海底的森林。沈述拉着我的手,指向一丛发光的海葵。
那一刻,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通过相连的掌心传递。阳光透过海面,在他身上投下晃动的水纹,像另一个维度的月光。
上岸后,他替我擦着湿漉漉的头发,突然说:
“其实我很怕水。”
我惊讶地看着他。
“小时候掉进过河里。”他的语气很平淡,“但想到你在下面,就不怕了。”
回程的船上,我们靠在一起看夕阳。海平面像一块巨大的调色板,从橙红渐变成深紫。
“沈念。”
“嗯?”
“我们结婚吧。”
这句话他说得很轻,像海风一样自然。我转头看他,他的眼睛映着晚霞,比任何时候都明亮。
“不是求婚,”他微笑,“是通知。”
潮水轻轻拍打着船身,像在为这句话作证。远处灯塔已经亮起,指引着归航的方向。
有些承诺不需要隆重的仪式。
就像潮信,时候到了,自然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