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天色已经渐黑。
收拾完战场,一群人熙熙攘攘的,准备去租车店租卡丁车炸街。
他们所说的卡丁车是在N国年轻人之间很流行的,并不是在训练场的跑道内转几圈的卡丁车,是可以在N国街头畅快飙车的卡丁车。网上有刷到过视频,不少国人也都体验过,评价非常好。
贺霖筱眯着眼睛探究地看庄屿舟,这个老古板不会又想以她在N国未成年为理由阻止她开卡丁车吧?
庄屿舟垂眸看她,声音闲适:“你有国际驾照就可以开,你有吗?”
事态的发展就是这么出乎意料。
“我有!”
国内驾照在来N国前的间隙就考了,本来就准备考上大学后自己开车的,所以一并申请了国际驾照。
看出来她很兴奋了,庄屿舟没打算扫兴:“那就去。”
她开开心心回房间拿国际驾照,又开开心心下楼和其他人汇合,开车去目的地。
——
挂满霓虹灯的街道上,租车店的工作人员给他们开出来一辆辆卡丁车,排出一条长龙。经过了解路线、规则以及熟悉环节后,在领队的带领下大家在街道上驰骋。一路上欢呼声连绵不断,卡丁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吸引不少路人驻足、注目。
贺霖筱一开始还很兴奋,感受着引擎轰鸣、色彩斑斓的光影在眼前飞速掠过的视觉冲击。也看到了在她身侧不远处,眼角眉梢都飞扬的庄屿舟,是她没见过的肆意模样。但是开到一半,也不知道她是吃坏肚子了,还是开太快颠簸了,吐了。
引得大家纷纷开回头,最先停下来的自然是一直在她身边徘徊的庄屿舟。看她搁马路牙子上“呕哇呕哇”地吐,庄屿舟第二次给她拍背顺气。
“怎么样?舒服点没?”尾上和阿部关心询问着她的状态。
哥哥和领队沟通:“她这个样子是不能再开了,还是叫人把车开回去吧!”
“对不起,我没事。”贺霖筱羞愧难当,觉得自己没出息得要死。她不会是街道卡丁车史上首例开吐的人吧?
庄屿舟左手给她顺气,右手给她塞手帕,嘴上喊程君河:“叫两个人过来开车,我在这陪她。”
晴子和程君河这两个东道主思来想去,也只有委屈庄屿舟陪着这一个即不扫兴又能安心玩下去的办法了。
“我留你的号码,你照顾好霖筱。”程君河无奈道。
几人惺惺离开,叫阿部芽衣的小姐姐一步三回头同贺霖筱打手势道别,用唇语说了句:一会儿见哦!
走远后,晴子揽上程君河的胳膊:“你不是说你这个弟弟是个跟女孩子玩游戏只知道傻等的呆子嘛?你瞧瞧,这不挺会的嘛?”眼神指了指背后给贺霖筱顺气的庄屿舟。
“他那叫责任感,纯带娃模式。真喜欢的说不定会是个…嗯…”程君河想了想措辞,想了半天觉得不用措辞,直接说:“舔狗。”手受伤还疼着呢,硬是陪人猫圣玩了两天游戏,可不就是“舔狗”?
——
另一边。
贺霖筱吐完,看着街边那一摊,欲哭无泪,丢死人了!起身准备找些可以处理掉的东西。
“庄老师……庄老师?”身边哪里还有他的人影。环顾四周,终于在不远处便利店门口找到了那一抹清新的蓝色人影,他提溜着一袋子东西走过来。
“吐舒服了?”庄屿舟给她递了瓶水,拿出来一大包纸,“先喝水顺顺。”手中不停抽动纸巾,接着就要蹲下身去。
贺霖筱赶忙拦住,两只手抵住他,像奥特曼抵怪兽。
如果说他今日种种行为,例如不让她喝酒,随时关注她的动态,照顾她,都是出于一个长辈,以及准“托孤”对象的责任,那么,替她处理呕吐物就属于责任外了。
“我,我自己来。”
“哦。”他声音有些紧,“你,先把你的手拿开。”
贺霖筱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不偏不倚正抵在他的胸口,结实的、弹弹的触感。脸“唰”地烧开了,忙缩回手,窘迫至极。
庄屿舟正身,清了下嗓子,脸上恢复了平静,拿出袋子里的另一瓶饮料,将塑料袋往她呈弧状的手指上挂,刚抽出来的纸也往里赛,“你自己来吧。”
贺霖筱蹲下,手足无措,先干什么?
眼不见为净,将手里的纸盖全数盖上那一滩,硬着头皮伸手。
最终,看着贺霖筱笨拙地擦拭地面,手指几次差点沾到,庄屿舟叹了口气,还是蹲下来跟她一起处理。
贺霖筱承认她确实处理不好,菜就得认,于是接受,并道谢:“谢谢庄老师。”
“不用,人道主义关怀。”他漫不经心道。
“……?”贺霖筱傻了一会儿。
公寓隔音那么差的吗?
这也不算人道主义关怀范畴吧?除非他干这个习以为常到只当是顺手。看他面无表情,手法娴熟,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残局,将脏东西全兜进袋子里。
贺霖筱感叹:“你好娴熟啊!”
“我在居酒屋、酒吧打工,这种情况很常见。”他淡淡回道。
还真给她猜到了。
谈话间,租车店的工作人员也到了。目送车被收走,悔恨、可惜再次涌上心头。看一眼时间,其他人最快也要近1个小时才能结束游玩。
“庄老师,对不起,害你也没得玩。”
庄屿舟垂眸看了她一眼,边拨弄手机和程君河发消息,边回道:“没事,本来也没有很感兴趣。”
“……”
刚刚那个笑得神采飞扬的人是鬼吗?
不过,撇去庄屿舟开车时流露出的短暂愉悦,他在其他时候看着似乎不是很喜欢他哥哥的这些小伙伴。尾上晴子在她家门口时他就神情不耐,在顶楼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交流。
贺霖筱抿了抿嘴,把好奇问了出来:“你不喜欢尾上他们吗?”
庄屿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语气依然淡淡:“谈不上,玩不到一块去而已。”
“噢。”
她这声“噢”听着有些失落,庄屿舟饶有兴趣地问:“你对他们很感兴趣?”
“嗯。”贺霖筱点点头,“有一点点。”
庄屿舟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机,随即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向她:“你了解N国吗?”
贺霖筱被他突如其来的正式搞得一愣:“昂?”
庄屿舟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你知道N国现在还盛行黑|道吧?”
“嗯。”贺霖筱迟疑点头,“我知道。”
“那你知道N国现在最大的黑|道|组|织叫什么吗?”庄屿舟严肃地问道。
“昂?”贺霖筱茫然地看向庄屿舟,“叫什么?”
他很满意贺霖筱的反应,弯腰,紧盯着贺霖筱的眼睛,一字一顿:“叫尾田组,他们的老大叫尾上真田。”
贺霖筱惊慌地环顾四周,是有什么隐藏摄像头吗?怎么突然换剧本了?突然和黑|道牵扯上了?
她消化了两秒,福至心灵,问:“所以,尾上晴子和尾上真田的关系是?”
“我不知道。”庄屿舟收回身,一本正经地说。
“……?”贺霖筱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差点想拿手上那一袋脏东西打他,“你有毛病?”
在逗她玩这件事情上他倒是兴致勃勃?
庄屿舟不觉得自己有毛病,吓一吓她,让她对这个国家有点畏惧之心,没什么不妥。他看一眼手表,提议:“我们先去下一场等他们吧?”
贺霖筱已经在心里彻底将他归类为“脑子有病”,白了他一眼,当下也只能跟这个脑子有病的人一起,便问:“去哪儿?”
他没有说话,只是侧过身,抬起的手臂指向远处,高楼耸立间一个红色极为醒目的招牌——一回合,是N国大型连锁的集电玩娱乐为一体的店铺。
他们抄近道,穿过闹市,走到了一回合的门前。这是一栋六楼建筑,下三楼设有许多大小型游戏机、娃娃机。上三楼分别经营台球、保龄球、卡拉OK等娱乐设施。顶楼是网球、棒球的训练场。
两人在大厅站了一会儿,庄屿舟转身:“卡拉OK按人头收费的,等他们来了再上去。楼下这些,你有什么想玩的吗?”环视了一圈,“抓娃娃?”
贺霖筱拒绝:“抓娃娃是情侣约会才玩的,你,我,合适吗?”转头往游戏机区域走去,“去打电玩。”
“打电玩就不是了?”庄屿舟眼睛往右一瞥,一对小情侣腻腻歪歪玩击剑游戏。
“……”贺霖筱啧了一下,“玩太鼓达人,就不算!”
是不算,几个回合打下来,满心满眼皆是胜负欲。
准确地说,是贺霖筱满心满眼全是胜负欲。庄屿舟喘着粗气这样想,激得他也被胜负欲强占大脑:“要不我们去比比谁抓的娃娃多?”
贺霖筱上气不接下气:“庄老师你,是不是对,抓娃娃,有,什么执念?”
“……,换个用脑不费力的。”
“行!”贺霖筱同意,“两个人各自找机子,按数量和价值定胜负!”
抓娃娃,可是既要脑子又要运气的一项活动。脑子,她未必比得过庄老师,但是,运气她绝对能和他拼一拼。这不,马上就被她发现一个概率临界且被上一个抓手放弃的机子。
半个小时后,贺霖筱在工作人员的协助下兜着3个迪士尼联名娃娃和4个手办去集合点和庄屿舟汇合,检验战果。结果,对面拿了5个手办,2个联名,还有一把特典圣剑,早已在集合点恭候。
——
程君河几人进入一回合,看到的便是这样的画面——两人手提装得鼓鼓囊囊的蓝袋子,脚点排成一排的手办,在那里争执,谁的比较值钱。
“我这个可是初代机!”
“我是特典。”晃动胳肢窝里夹着的一把剑。
……
寄存掉两人的战利品,程君河喊上庄屿舟,找了个角落,叉着腰转身:“不是,庄屿舟,你怎么回事?你多大?她多大?你跟她小学生一样你争我抢?”
哦!不对,说不定现在的小学生都要比他们稳重。
“你还记得你在她那儿是什么身份吧?你现在跟她小学生斗鸡,玩成这样,人再怎么听你的?”
庄屿舟知道程君河的意思,也清楚自己的失态,可在贺霖筱那张得意的小脸面前,他就是莫名被激起了斗志。
程君河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还能说他什么才好。他认识庄屿舟时,庄屿舟不过15、6岁,是有属于小男孩的一面,但还算沉稳。他是真没想到今天能看到庄屿舟跟贺霖筱搞出这一场小学生争输赢的闹剧。
“好在是你赢了,没落了下风。”程君河顺了口气说道:“你要把握好分寸,不要失了威信。”也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程君河会以这种口吻和庄屿舟说话。
“……”
“听为父的,为父也是为了你着想。”手搭上庄屿舟的肩膀,拍拍。
被庄屿舟一掌拍开:“滚。”
“嘿嘿。”程君河恢复嬉皮笑脸,“回去吧!晴子等急了我还得哄,唉~”叹着名为“幸福”的气。
晴子已在卡拉OK前台等候多时,见他们来,给他们递菜单:“不知道你们要吃点什么,就没点。”他们两个随便点了些吃的,同晴子一道进包间。
包间内,一群人四散而坐,点歌的点歌,吃东西的吃东西,也有人自带了桌游,三两人围坐着玩。贺霖筱被阿部推搡着去点首歌唱唱,她狂摆手拒绝,最后还是拗不过上去点了首最擅长的歌。
庄屿舟他们便是在这个时候进的包间,阿部又去招呼程君河点歌。
狭仄的空间,点完歌往外的贺霖筱与走进来的庄屿舟在过道相碰,贺霖筱不服气地投去挑衅目光,倔强的嘴角吐出一个“嘁”。庄屿舟吞咽口水,微微侧身,一副姿态从容的样子,给她让出位置。空气中两人衣服洗涤剂的香味交杂,弥漫,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远又消散。
程君河点完几首歌,晴子拿手肘戳他腰:“要不让庄君也唱几首?”
“让他唱?”程君河瞥一眼坐角落兴致缺缺的人,“得了吧,除非他自己想唱,没人能喊的动。”
晴子瘪嘴,心中觉得庄屿舟是真难相处,大屏显示到了她的歌,她收了心思,开始唱歌。
——
“歌”过三巡,大屏显示出下一首歌曲。有人高举麦克风,喊:“谁的歌?”
“我的。”贺霖筱举手,“麻烦递一下。”
“啊!《你给我的全部》?好厉害,你会唱啊?”阿部芽衣略显夸张地喊。
贺霖筱尴尬笑笑,N国人男男女女说话都带着夸张成分,估计是觉得一个外国人唱N语歌比较奇特,需要夸一夸。她也是当初学N国语的时候背下的歌词,勉强算会唱。
旋律响起,贺霖筱收起心神,一鼓作气,跟上节奏唱了起来。
“与你在夏日约定,不忘记将来的梦想,远大的希望。我相信10年后的八月我们还能再相遇,将这最美好的回忆…,相识是在那么不经意的瞬间……”
庄屿舟窝在包间角落,起初并无意听别人唱什么,是因为听到“你给我的全部”这几个字眼,才稍稍将注意力放在贺霖筱身上,听着听着,突然就站了起来,突然到旁边的人一哆嗦,差点从沙发弹射而起。
包间内众人,包括唱得如痴如醉的贺霖筱都齐刷刷地望向他,皆是满脸问号。
庄屿舟若无其事地笑笑:“不好意思,你们继续。”坐下了。
众人齐刷刷转回脑袋,各做各事。
贺霖筱唱完一整首歌,无论好听与否,在座众人皆是竖起大拇指,鼓掌夸赞。
N国人就这一点,不爱实话实说。
“咩~”的一声手机提示音,是她的,她打开手机,收到箜发来的消息:“在干嘛?”
你知道的,别人问在干嘛,标准答案是“在想你”。她忍住这该死的条件反射,回给箜一个可爱表情,“和朋友在外面玩哈!”
“连休外面人挤人,我都不知道能去哪里玩。”箜回复道。
“一回合啊,超好玩!”
不远处角落,看着贺霖筱脸含笑意地回复消息,庄屿舟抱着手机的手止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