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响起,将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星辰摇曳的贺霖筱拉了回来。
差点忘了正事——给爸爸打电话!
电话接通。
爸爸甜甜的声音传来:“囡囡啊!你怎么知道爸爸刚结束会议呀?”
“因为你女儿会算命呀!”贺霖筱甜甜地回应。
“那怎么想到给爸爸打电话呀?是不是零花钱不够了呀?”
“……”
好经典的疑问句。
而后,一道凌厉的声音杀到:“贺耀东,不要那么恶心!”
“嗯哼。”贺耀东清了清嗓子,声音立马变成高冷霸总范儿,“什么事?”
“……”你也就被你媳妇吃得死死的,贺霖筱腹诽,“正事!我要让机构老师来家里给我上课!”
“不行!”严词拒绝,“在机构上的好好的,干嘛让人家来家里?”
“老师就在楼上,我就在楼下。N国那么贵的打车费,那都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吗?”
即使听了理由依然严词拒绝:“外面那么多地方可以上课,你找个图书馆、餐厅。”
贺霖筱和爸爸展开激烈争论,上课场所从餐馆到图书馆到百货商店又回到了补习机构。最后只能撒娇:“爸爸~”
“不行!”
“你在怕什么?”
“什么怕什么?”
“你怕女儿被猪拱?”
“谁怕了!”
“那为什么不行?”
“……,那我怕!”
“……,你不给个机会怎么知道猪拱不拱你女儿?”
不把路程时间节省下来,她哪有时间玩游戏?
“你想谈恋爱了?”
“我没有!”
“吵什么吵?”凌厉的声音再次出现,像班主任驾到,“学生”们立刻闭上嘴巴。
顾南沁的声音里带着命令:“老师资料发给我看看。”
半晌
“可以,我替你爸同意了。”
“咳,你妈妈同意了,那我也勉强同意吧!”
“……,爸爸,你要不再挣扎一下?”
贺耀东不挣扎,贺耀东束手就擒。
果然,能吃死爸爸的只有妈妈。
家教问题在妈妈的拍板下,成功解决。
电话未挂,听筒里传来人走动的声音,越来越远,贺霖筱抱着娃娃,咬了咬手指,喊了声:“妈妈。”
渐远的声音停驻:“什么事?”
贺霖筱抱着娃娃坐了起来:“机构的老师夸我这次留学考考得好,建议我冲国立。”
“考哪儿?”
“DG工业、重明、三阪还有名古野大学…”
“考。”顾南沁的声音平稳,干净利落,“老师的建议很好。”她评价道,“做好两手准备。”
“嗯。”
“还有什么事?”
妈妈,你能不能,也夸夸我?
“没有了,妈妈。”
“好。”
再无声。
“囡囡呀!”爸爸的声音响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疼惜,“妈妈还要看图纸,她时差还没倒过来……”他停顿了下,“爸爸看过你的留学考成绩了,我们囡囡真棒!”声调扬起,“你想考哪里就考哪里,爸爸一定支持你的哈!”
“嗯。”没有在妈妈那儿得到满足的关爱,总能被爸爸填满,贺霖筱与爸爸撒起娇来,“那,要是没考上怎么办呀?”
“没考上就再考呗!”这句话被贺耀东说得笃定而绵长,“爸爸又不是供不起,爸爸妈妈跑来跑去工作,不就是为了养我们宝贝囡囡?”
“屁…”贺霖筱有些别扭地撅嘴,“等你哪天看我狗都嫌的时候,希望你不要忘了今天说过什么。”
“我有录音,我发给你存着。”
贺霖筱笑出声,方才有些许失落的心似乎被填鼓了一些些。
可挂了电话,又一点点泄了下去。
明明是通明的房间,被她喜欢的漫画、模型填满,却还是觉得空荡荡的。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平稳运转的声响作伴。
记起来和爸爸通话的时候似乎听到了手机的震动,贺霖筱点开聊天软件,箜的两条消息在顶端悬挂:“猫圣,那个情缘,过两天就能解…”
几分钟后的另一条:“你生气了?”
是被关切的心情。
突然很想听到箜的声音。
——
庄屿舟的瞳孔震颤,有些不相信,屏幕里又确确实实显示着“猫圣”两个大字。心里有只小鸟在扑腾,止住慌乱按下接听键。
“喂。”声音又被他放软。
贺霖筱就是这样,只要想做的事情,就会立刻去做,耗着不做,心就痒痒的。她想听箜说话,那就打过去,听到了声音,沉降的心莫名浮动起来,又怕打扰人:“你,睡了吗?”
“没有。”
空气安静地流动着。
“你…”
“你…”
“你先说。”
“我没有生气,你又不是故意的,我生什么气?”
她听到那边似乎“呃”了声,又“嗯”了声,很快调整了语气,问:“情缘的事…”
“不解也没关系。”准确的说,她并不想解。
“好。”那边顿了顿,声音有些小心翼翼,“你不开心吗?”
简单的问句,从他嘴里轻柔吐出,变成朵云撞上她。
贺霖筱的鼻子一下子就酸了起来,哽着声应道:“嗯。”
“我可以做些什么?”
“陪我说说话。”
“嗯,好。”他应得低缓,沉默了会儿,耳畔传来他细微的呼吸声,似乎在搜刮着话题,片刻后,“其实,我还可以,唱歌。”语气甚至有些认真。
“噗。”贺霖筱就这么被逗笑了,想问他是不是真的很喜欢唱歌,没问,开口:“那你唱门前大桥下吧!”
“我…,应该还会其他儿歌。”
“比如?”
庄屿舟想了想,小时候家里有个阿姨给他唱过,便开口:“天乌乌,要落雨,阿公仔举锄头……”
贺霖筱没听过这歌,似乎是方言,用他的嗓子唱出来,润润的,细雨绵绵般,刚听上劲儿,那边“呃”的一声顿住了。
他不会是,不会了吧?
果然,他顿了好一会儿:“不会了,我换一首。”
他真的,好笨拙啊!
换她是会找个诸如“这歌你不一定听得懂,我换一首。”的理由,给自己找回场子再换一首的。
可忽然又觉得,比起那些游刃有余的哄人,她好像更喜欢他这样,不加掩饰的笨拙。
没有登陆游戏的三天里,她忙着消化那该死的作业,总有团雾漫在胸口,一旦指尖空闲,思绪便会不由自主的溜号,眼睛瞟向鼠标,她以为她是想玩游戏,在阿尧给自己发消息前,她都是那么想的。她想,那种心情,好像就是思念。
她好像,有那么一点点,喜欢上箜了。
——
周六的白天,往常的贺霖筱都会睡到日上三竿,今日却起的出奇的早,醒来第一件事,拿手机,给箜发去一个早安。
马上收到回复:“早安,你醒了啊,怎么不睡晚一些?”
“嘻嘻,一寸光阴一寸金。你起了吗?”
“起了,在吃早饭。”发来一张三明治配咖啡。N国的早餐也就这么些了,不像M国包子、酱果种类齐全,还好N国有林姨在,会给她做片儿川。
贺霖筱摆弄了会儿桌垫,给箜拍林姨做的片儿川。
“你一会儿要干嘛?”贺霖筱问箜。
箜回复:“要兼职哦。”
留学生大多如此,房租生活费要靠自己赚,虽然她本人是个例外。京府寸土寸金,箜在京府读书,负担想必不小,周末大把时光是要用来打工赚钱的。
收起那么一点点小失落,贺霖筱埋头开始嗦面。
吃完早饭,跟林姨去附近商圈逛逛超市、蔬菜店,采买一些东西,基本上是她想吃什么林姨就按她的想法安排下一周的菜谱。
路上路过一家中介,贺霖筱好奇上去,在门口看板上看了会儿,了解了下京府租赁的行情,瞥见她住的公寓有套房子在出售,多看了两眼,是周围挂了一圈的其他物件的好几倍。是了,海港城内大使馆鳞次栉比,名人云集,名副其实的富人区,是投资的好地段,房价是要贵一些的。她爸爸当初也是存着投资的想法才买下她现在住的房子。
想到这儿,忽然转念,住楼上的庄老师应当不是个会缺钱的人啊,他来语言学校兼个什么职?又想:也可能是黑衣哥哥的,住老公家,很合理。
真的是,这么漂亮的老婆,就该好好在家宝贝着,干嘛非得让他出来上班?
贺霖筱觉得有些人真是不能去想的,就像你一旦窃喜“这次来月经肚子居然不痛”,下次就痛到让你怀疑人生。她路上埋怨了会儿,都怪庄老师害她晚上没时间和箜玩游戏,逛个商场的功夫,就碰到庄老师了。
她本来在商场宠物店橱窗逗内的小猫玩,瞥见里头一个顺毛小哥,正低头专注地给浴盆里的白色小狗冲洗泡沫,穿着无袖T,露出白皙有料的胳膊,挂脖围裙往身上那么一套,绳子往后腰那么一系,那腰线,贺霖筱想不到什么形容词,只能给出两个字评价:啧啧。
就那么直勾勾地欣赏起来。
冲完水的白色小狗使劲扭了扭身躯,身上的水珠就那么甩上小哥结实的手臂,水滴们调皮地在小哥手臂上跃动,晶莹剔透,顺着肌肉蜿蜒滑下,滑入腕骨,附着于手背凸起的经脉。
那一刻,贺霖筱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鼻尖猛地一酸,她慌忙抬头看天——完蛋,脑子里全是些不干不净的画面,再多看两眼,她怕是要成为因看男人洗狗流鼻血的头号奇女子。
谁知当她低下头,却精准对上橱窗里扭过头来的“顺毛小哥”那双沉静、探究的眼眸,四目相对,贺霖筱脑子轰然一响——我靠!什么鬼缘分?为什么是庄老师?
而后,一股热流涌出鼻腔。
好了,她成为看老师洗狗流鼻血第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