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渡玄狼·第二部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不對，答案不是古靈精怪，』薇思笑嘻嘻地用二指拈起桃核，在兩人面前帶過，說道，『看清楚了沒有？細絲，幾孔，看到了嗎？是說商兄的故事令人細絲幾孔啊！』

三人都瞧着那個桃核上的『細絲幾孔』哈哈大笑起來。

商少笑得皺眉，伸出手指指着薇思，裝出一臉嫌棄的模樣，說道：『你這小妖精，虧你想得出來，這麼個災難級的故事也能給編出個段子，你的心真冷！』

薇思小嘴一撅，反駁道：『心冷心熱不是從幾個段子能判斷的，要看做出來的事，有些人熱衷於欺壓別人，那是冷還是熱？』

『你淨會歪理邪說。』商少笑道。

『是嘛！你看我師父就知道了，平時冷得像塊冰似的，卻給你送來『桃出生天』，所以不能以貌取人。』薇思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好大膽子呢，竟敢背着你師父說壞話。』商少笑道。

薇思又叉了一塊桃肉送進嘴裏，一雙修目斜睨着商少，嘴裏嚼着桃子不方便說話，嚼完了才說道：『你當我傻的嗎？壞話不背着師父說，難道要當着他的面說？』

沒見過有人說壞話還理直氣壯直認不諱的，商少便逗她：『等我見着你師父就告訴他。』

『你儘管告訴他，你認為師父會為這麼一句壞話罰我洗茅廁嗎？師父寬宏大量着呢！他才不像你，小肚雞腸的。』薇思給了商少一個白眼。

『哈，你這丫頭，連帶把我也罵了，真不能對你太好。』商少佯作生氣。

薇思吃了人家的桃子總得給商少留幾分薄面，她識趣地立即閉了嘴，可還是得瑟地抿着嘴兒偷笑。坐對面的子繻看他倆沒大沒小的鬥嘴，他跟著一個勁兒的笑。好幾次聽到薇思在商少面前說她師父的壞話，總是那樣的若無其事，不知薇思平時是怎樣跟師父相處的，自己跟鍾陽師父就不可以這樣了，那是不敬，會被師父教訓的。

『不過呢，』這時，商少從茶几上撿起剛才薇思把玩過的桃核，置於掌心，輕拋了兩下，說道，『你用細絲幾孔來形容那個東西鄰的故事也確實挺準確。』

子繻點頭表示贊同，『這樣的局面真的從沒碰到過，我們現在面對的，按師父說，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希望打的是金錢，而不是人命。』

『這樣的戰爭，或許可以說是文明的戰爭，但影響卻很廣泛，它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也不會很快決出一個輸贏，可許多人的生活生計都會受到影響。』商少說道。

『商兄見多識廣，我就不太明白，臣僕向各部族的貨物徵收入城費，為什麼就會引起各部族的恐慌？這入城費還是摩族人自己支付的。我們現在看到了，玄狼星球過半數的部族，一直都爭着把貨物運到摩族去賺取收入。一個只有尚族兩成人口的摩族，能消耗這麼多貨物，說明它的基本生活也依賴着這些部族。』子繻道。

商少道：『這就是問題所在。以前，這樣的供需關係對摩族來說，是有效而平衡的，現在，它已經失衡了。失衡的最重要原因，是尚族近年的飛速發展。這次臣僕舞劍，意在尚宮，臣僕把友盟部族牽涉進來威利並施，除了要重整秩序，更要把他們控制在手中。事實上，友盟部族根本影響不了摩族超然的地位，聽之任之亦無妨。但是，如果他們親近尚宮，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這二三十年來，』商少續說道，『尚族踩着摩族搭的橋不斷壯大，差不多跟摩族平分秋色，甚至有所超越，摩族意識到再不出手壓制就太遲了。如同西鄰人，他們也買臭香果作食物，但臭香果樹的氣味和花粉卻讓他們受不了，要是東鄰人不肯自我調節，更大肆地種植臭香果樹，可以想像結果會是怎樣。摩族與尚宮的價值觀天差地別，摩族人不可能接受尚宮的思想統領玄狼星球。』

『商兄怎麼看摩族與尚族在這場文明戰爭中的輸贏面呢？』子繻問道。

『這很難說，存在太多的變數。從基本面來看，這是由摩族挑起的，它佔主導，摩族的靈活性一向較大，而面對的問題，則是族民的意願，摩族人的忍痛能力遠遠不及尚族人，若拖得太久還不能達到目的，族民的不支持將會是臣僕失利的原因。而尚族呢，更看重尊嚴和骨氣，現在，族民一致認定是摩族要欺負他們，這個認知激發起族民大義之心，忍痛能力便增加十倍百倍。到最後，摩族人因不能忍痛而讓步，而尚族人因為大義而獲得勝利，卻忍受了巨大的痛苦。價值觀不同，看待輸贏也會不同。』商少緩緩說道。

子繻聽着，沉默了。

商少一笑，說道：『你是尚族人，我跟你說這些似乎不太合適。不過，你慣於在三界走動，連止戰石也能拿到，所以不應只把你視為尚族人，你是一個非凡的玄狼人。』

『商兄見笑了，子繻只是隨心做事，並不覺得自己有多不凡。』子繻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道，『每種價值觀都不完美，沒有必要把它看作洪水猛獸。臣僕這樣一鬧，我們也看到了，如果按摩族的思維方式統領星球，也會亂成一團。下達的指令朝令夕改，說過的話收回重說，已經到了沒有信用的狀態了。』

『就像《狼來了》故事裏的小羊倌，開始時人們還信以為真，圍着他團團轉，後來誰也不相信他了。』薇思接口道。

『你們說的都有道理。或許最理想的狀態應如太極圖，黑和白能共融，相安無事地同時存在，玄狼人可以按自己的想法找到自己的位置，那該多好。其實摩族以及列疆和魅界的好些部族都在實行這一套，而尚域卻不吃這一套。人啊，是種奇怪的動物，站在階梯頂端的那個，就想着把自己的思想基因複製到整個星球，有意無意地，就做起了當星球共主的夢。』商少笑着回應子繻的話。

接着商少又轉向薇思說：『那個小羊倌手上沒權，跟村民們也沒有利益關係，所以是不一樣的。你別以為臣僕是在信口開河，他是在控制節奏，偶爾放點風聲出去，意在試探反應，發現行不通，可隨時收回，甚至還可以向反方向走。這是進可攻，退可守。他似乎是有話直說，很透明，讓你看到他的思路和行為的軌跡，可你卻不一定能看得懂他的實際用意。要知道，話說得太滿、太硬、太正經，就沒有了迴旋的餘地。』

『難怪商兄平時說話也是油腔滑調的。』薇思像是發現了新玩意。

商少聽得扶額失笑，說道：『我反倒覺得你頗有臣僕的功力，說這麼難聽的話也沒讓人仇恨起來。』

子繻忍不住『噗哧』笑出聲，薇思則裝出一臉無辜的樣子瞅着商少。

商少指着薇思，忍笑道：『薇思，你真是個人才！以後讓你師父多派你過來，商府就需要一個能口吐鐵蓮花的護衛。』

『口吐鐵蓮花……哈哈哈……』子繻原想控制住不要笑得太兇，以表示憐惜之情，不過，這下實在忍不下來。

『笑吧，笑吧，你們儘管笑吧，看我的鐵蓮花什麼時候吐給你們。』薇思撅著嘴，玉指曲起輕叩桌面，臉上分明寫著『有你們好看的』幾個字。

子繻止住笑，說道：『薇思，我聽得出商兄是褒獎之意，我笑也是包含著讃美，你可不要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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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