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 第7章 不合城

之前因为不知道确切位置，北宸又什么都要管上一管，是以北宸赤女行的很慢，现在有了玉镜加入，便带着两仙全速赶路，他们横渡西北海，漂泊两日总算停了下来。

可他们面前仍旧是一望无际的海，赤女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数落玉镜的机会道：“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地方？你莫不是在糊弄我们，这里除了海水可什么也没有。”

玉镜向赤女伸手道：“还得靠赤女姐姐帮忙，借你佩剑一用。”

“这声姐姐我可承受不起。”赤女哼道，扭头见北宸冲她点头，这才不情不愿的将佩剑解开递过去道：“它叫红莺。”

能当一名仙子佩剑的，自然是把好剑，剑鞘花纹精巧妍丽，剑身长两尺，极轻极薄，玉镜不禁感叹道：“好剑啊姐姐。”

赤女瞪圆了眼睛，正想说些什么，却见玉镜一手握剑，毫不犹豫的在另一只手掌心划了一道，其狠厉果决令见者心惊，顷刻间皮开肉绽鲜血漫了出来，一滴一滴落入他们脚下的海水，而玉镜脸上仍挂着淡淡笑意，仿若此刻伤的并不是她自己，悠然道：“真是把好剑啊。”

血水在海水中化开，不多时他们脚下的海水如同沸腾一般，咕嘟咕嘟翻起了气泡，有波纹在他们周身一圈圈的泛开，他们眼前腾起一片白雾，约莫一盏茶功夫后，白雾散开，他们眼前忽的出现了一座岛。

赤女瞧了瞧岛屿，又瞧了瞧玉镜，然后转头看向北宸，最后才皱眉问：“你如何得知此处有结界，又看穿破解之法的？”

也难怪赤女疑惑，他们一入西北海便觉五识减弱，连北宸都未发觉此处的结界，而玉镜不但看出来了，还懂得破解之法，如何不叫人起疑？

玉镜这时才将红莺还给赤女，又往受伤处施了个救护的术法后包扎起来，才漫不经心道：“哦，净华帝君告诉我的呀。”

赤女虽仍然疑惑，却还是勉强相信了玉镜的说辞道：“净华帝君果真是深谋远虑。”

他们三人踏上岛屿，都不自觉打了个冷颤，天上的日头明明又大又圆，但四周却阴冷的出奇，不止如此，五识的压制更是明显，连周身仙气都运行不畅起来，他们往前走了几步，便见岸边竖了块漆黑的石碑，上面写着三个字：不合城。

这个地方到处透着一股诡异，赤女有些犯怵，跟紧北宸问：“帝君可曾听说过这里？”

北宸皱眉思索了一阵，眼里头一遭透出些许茫然，他摇了摇头，赤女有些失望，又转头问玉镜：“这既是净华帝君叫你来的，可还有交代过什么？”

“有啊。”玉镜点头，然后在赤女期许的目光中缓缓道，“他叫我们多加小心。”

赤女大失所望，北宸率先往前走了起来，玉镜往前走了几步，被白雾遮掩下的岛屿渐渐清晰了起来。

这座岛明明笼罩在太阳底下，却给人一种阴森之感，而岛屿深处的三座庞然大物最为惹眼——那分别是两座山和一座塔。

最远处的是一座雪山，高耸入云，一眼望不到顶，远远看去，竟似一白衣仙子端坐在地，白衣摇曳，姿态端庄且肃穆，叫人生出折服敬佩之感，雪山前是一座黑色的高塔，似与雪山争锋一般，粗粗望去也难以望到塔顶，而这雪山和黑塔旁边还有一座黑色的山峰，这座山峰倒是不高，像是被人拦腰折断过一般，山顶并非一个尖儿，而是宽敞的一面布满了嶙峋怪石，自雪山那面起斜斜向上，观之无比狰狞。

这二山一塔看着便觉震撼，是以北宸和赤女也呆愣了一会，而玉镜只抬头盯着那座黑漆漆的半截山峰，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这三位仙人又继续往里走，也终于见到了屋舍行人，这里的屋舍都很矮，也皆是以黑石搭成，路上行人纷纷，却没有市井纷扰的声响，反而诡异的安静，对于他们这三个外来人员，也并未露出好奇的神色，眼神空洞木然，仿若游魂，这些路人虽长相不一，但大多身材瘦削，肤色黝黑，而且这些人无论男女老少，穿着皆暴露至极，只堪堪遮住重点部位，衣料也都是玄青色。

赤女不自觉的与北宸贴的更近了一些，红着脸小声道：“这些人也太不检点。”玉镜看在眼里，立马就上手拉住了北宸的袖口，赤女立刻叫道：“大胆！这……公子的衣袖也是你可以随意拉的！”她总算记得周围还有旁人，改了称谓。

玉镜露出害怕的神色眨眼道：“可是我好害怕呀。”

这个理由合理且正当，赤女张了张嘴，却被北宸止住道：“无妨。”赤女只能在心里暗暗羡慕又嫉恨的骂两句“贱人”。

他们继续没走几步，只觉更加诡异，想要调查也无从下手，这时他们前方不远处一名男子忽然倒地，但周围的人依旧像是没看见一般，无人上前亦无人呼喊。

北宸上前看了看，又探了探那人鼻息道：“已经死了。”

赤女道：“这外表看上去既没有伤痕也没有出血，难道是中毒？”

北宸摇头：“不像。”

赤女又道：“这里的人为什么一点反应也没有，这可是有人忽然死在面前啊，总不至于没看见吧！”

正在他们疑惑之际，有两人走了过来，他们训练有素的将人抬走，全程一言不发，就像是做惯了这事一般，赤女忍不住出声问：“等等，你们这是做什么，要把他带到哪里去？”

抬着尸体的两人依旧一言不发，即便被拦下了，眸中也没什么神情，就像是在玉镜他们面前的，不是真人，而是两个木偶。

恰在此时，从人群中走来一名男子，这人身材更为瘦小，裸露的皮肤处可见根根肋骨凸起，肤色也更深，他带着一只白色的恶鬼面具，抬尸体的两人见到这名男子总算有了些动静，弯腰喊了声：“族长。”哦，原来他们会说话。

那头戴白色面具的人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那两人立刻搬着尸体走了。

被这般无视，赤女当然忍不住，质问道：“你就是这里的族长，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人都死了，你们不查也不问，就把尸体带到哪去？”

那族长盯了赤女半晌，直盯得赤女毛骨悚然气焰消失，才开口道：“你们难道不识字？”他声音沙哑低沉，如破锣一般艰涩。

赤女愤愤，北宸开口道：“抱歉，我们才来到这里。”

那族长又看向北宸道：“哦，那便是瞎子？”

赤女更加不忿道：“瞎子？！你可知我们是谁？”

族长道：“你们是谁于我何干？你们上岛时没看见石碑吗，既识字又不是瞎子，难道没看到‘不合城’这三个字吗？至于尸体带到哪去，这是我们这一族的规矩，死了的人就是要被统一埋葬的，你们管不着。”

赤女何曾被如此不待见过，指着北宸道：“我们管不着？你可知这位是……”

“即便是天宫帝君。”族长打断赤女的话，“到这里也没有用。你们是天宫帝君吗？”

不知为何，玉镜竟从族长的这句话里听出了讽刺与愤恨，她拉住继续想对族长说理的赤女，对族长道：“我们初来到这里，想讨个住处，待上几日，不知此处可有客栈或空房？”

族长冷漠道：“没有客栈，自己找间没人的房子住下便是。”

那族长走后，玉镜便当真拉着北宸和赤女找起了空房，好在这里空房并不难找，不多时便寻到了一间。

三人进屋后，赤女终于忍不住问：“你刚才为何拦着我挑明身份？也好叫这帮没见识的凡人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玉镜道：“姐姐没听他说吗，他说‘即便是天宫帝君，到这里也没有用的’。”

赤女不以为然：“大话谁不会说？”

玉镜道：“按理说，凡间最大的该数人间帝王，可这族长开口便是天宫帝君，便值得深思了。”

北宸沉吟道：“你觉得他同天宫帝君打过交道？”

赤女惊道：“这怎么可能，他不过一介凡人，如何能与帝君有关？”

玉镜摇头道：“你如何知道他是凡人？我们进入这不合城之后，五识便不比凡人强上多少，这里阴阳交错，气息驳杂，人、鬼、妖、天、魔、畜皆可遮掩气息，便连仙术也用不太出来，他说天宫帝君来了也没用，倒也不是信口胡诌。况且对我们三个生人，他既不问来历，也不问姓名，便放任我们住在这里，想来是真不担心我们会做什么。”

赤女哼道：“那是你道行浅薄，这里于我们是绝境，但于帝君自是无碍的。”说完赤女无比信任的看向北宸，就见北宸歉意的摇了摇头，赤女大惊失色。

玉镜叹道：“所以我方才问那族长讨了住处……这份差事想来并不简单啊。”

那族长盯了赤女半晌，直盯得赤女毛骨悚然气焰消失，才开口道：“健康码出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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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不合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