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出皎兮 第67章 密道

段云离同秦樾在扬州待了一个多月，两人日日早出晚归，虽辛苦疲累，但可见眼中喜色，想来是所行顺利，尽如人意。

可柳思思并不那么快活，她总想回姑苏去，从前对她百依百顺的段云离这次却并没有那么听话，只叫她自己回去，柳思思闹了那么几次，掉了几次泪，段云离仍是无动于衷，她才终于消停了些。

柳思思不快活，有人却很是快活，南筝闲来无事，便总来邀请柳思思和玉镜出门游玩，柳思思说不清是心中有鬼还是厌恶，总是避而不见，而玉镜欣然赴约。

南筝在旁敲侧击玉镜的来历，玉镜便也依葫芦画瓢刺探起她的，于是玉镜渐渐知道了，南筝和林影是一对孪生姐妹，只是这对姐妹的感情并不好，秦樾或者说赵琮乃是当朝太子，早就查探出冯家的狼子野心，便早早跟段云离和她们姐妹布下了这个局，好将冯家及其党羽一网打尽。

玉镜忍不住问叹道：“其实你们两姐妹才是功劳最大的人呐。”若没有南筝暗中刺探出冯俭的渠道、窝点和合作者，没有林影跳入池水摸清暗流走向让人提前等候接应，以及悍不畏死的护主之心，这次行动未见得会如此顺利。

南筝却不这样想：“不过是棋子罢了。”

玉镜道：“即便如此，你们两姐妹也不该如现在这般在整件事里毫无姓名。”

南筝依旧笑着：“卑微之人自然不会有姓名。只是玉姑娘，你这番言辞，实在不像一名普通农家的医女，我们也没在金陵城找到你的家人。”她见玉镜尴尬的沉默下去，摇头道，“玉姑娘，你这样可不行。要说假话，首先便要让自己觉得是真的，便是十成十的假话，也要当做十成十的真话来说，你可明白？”

段云离总算忙完了手头的事情，打算动身回到姑苏，柳思思和玉镜自然相随，而南筝竟也跟着，不知又被交代了什么任务，临行前，赵琮问玉镜想要什么赏赐，玉镜想了想后道：“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那便先留着。”赵琮道，“等姑娘想到了，再叫云离告诉孤。”玉镜不由的想，赵琮与段云离当真是相知相惜，比分别时毫无言语的南筝与林影更像一对手足。

南筝同林影虽长得十足十的相似，性子却是截然不同，南筝总言笑晏晏，妩媚多娇，而林影如她姓名，明明拥有一副好相貌，却浑不扎眼，性子也木讷，让玉镜总恍若觉得先前在紫金山上的一直便是南筝。

一路上，柳思思都安分守己，而自打玉镜在段云离等人身前露出行迹，便再没见过向澜，直到他们一行抵达姑苏段府，柳思思大病一场，也不曾见过。

说起这柳思思这病的由头，玉镜倒是清楚的，他们刚到姑苏，南筝便又入了妓馆，而玉镜则跟着段云离入了段府，柳思思本就不高兴，而段云离回到姑苏后仍是昼夜忙碌，除却因着之前养着的那只小狐狸走失而大发雷霆，将府中下人换了一批，其他的竟是一概不闻，全不见先前对柳思思的耐心温柔，是而柳思思终于忍耐不住，等着深夜晚归的段云离，与他大吵了一架。

那日段府下人们不敢靠近，玉镜却藏在屋顶上，偷偷听了许久的热闹。

柳思思嘤嘤哭着：“你这些日子，从不来看我，也不问我好不好，是不是当真瞧上了南筝那样的狐媚子，还是那个叫玉镜的？你之前对我的百般柔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段云离道：“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我自同你说了，这些日子一直在为太子办大事，全然不是你脑中那些小情小爱。”

柳思思不依不饶：“‘小情小爱’？你都多久没同我说话了？！上次我跟你提过的，你送我的那些珠钗首饰，带去紫金山的竟是大半不见了，便是最后清点财物时也没找着，你是不是都忘了？”

段云离道：“我也早同你说过，等事毕，自是会再送你新的。”

“新的？”柳思思闹道，“我便偏要那旧的！在紫金山上便是南筝领人清点的东西，一定是那个贱人偷的，她……”

“住口！”段云离声音中待了怒气，“你几时变得这样胡搅蛮缠、不知是非？”

柳思思不可置信道：“我变了？明明是你，是你变了，你从前从不会同我这样讲话，也不会对别的女人处处维护！”

段云离似乎叹了口气，他的语气满是失望：“那我便就告诉你吧，拿走那些珠钗首饰的，不是南筝，而是我。送你的那些首饰珠宝，本就是为不让冯俭起疑而差人特别定制的，里面藏了迷纷毒药，不然当日夜里，我们又岂能都全身而退？”

柳思思不依不饶：“那你之前对我示好，邀我来姑苏，又带我上紫金山，难道不是对我有情？！”

段云离冷漠道：“不是。”

“不，我不信！”柳思思大叫，“我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就是我的答案。”语毕，段云离留下泪流满面的柳思思，独自离去。

玉镜听得直瘪嘴，这段云离先前装的可真像，连她也被骗了过去，可见男人的情爱是当不得真的，她想起了华魈，又想起了老黑，最后只剩下了唏嘘。

第二日，柳思思便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便离府回家去了，这之间不见段云离的丝毫阻拦关怀，可见他把话说开之后，便真就只剩下了应付。

段云离忙碌了好一阵子，才总算闲了下来，想起了玉镜。

其实段云离和赵琮对玉镜的怀疑从未消减分毫，封锁的山上突然出现的女子，不仅功夫不错，随身携带的匕首还浸着见血封喉的剧毒，若非实在翻不出她的来历，他们也不会就这般放任着，只是这快两个月以来，玉镜实在是安分的紧，未见过什么人传过什么消息，整天除了吃就是睡，要不就是赴南筝的约。

段云离有些冷漠的想着，实在不行，便就直接除去吧，总好过长久地费心，所以他最后一次问玉镜：“你跟着我，究竟有何目的？”

这回有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编排，玉镜终于编出了个像样的原由：“段公子先前不是救过一只小狐狸吗？她原是一方小仙，受了伤为公子所救，只是伤好了便得回去复命，便托梦于我，让我来报答公子相救的恩情。”凡人惧怕妖邪，却向往神仙，打着仙的幌子也好叫人接受些。

这等鬼神之说，段云离自是不信：“她是小仙，那你又是什么？”

玉镜捻了捻袖子：“大约算作她的仙侍。”

段云离盯着玉镜红彤彤的耳朵道：“哦，是吗？那这样说，姑娘也是会法术的了，不若给我这样的凡人开开眼？”

玉镜思索了一番，拿过段云离的佩剑，在自己手臂上划了一剑，接着手上捏诀，发出淡淡光芒，那伤口便愈合不见了，她见段云离没有说话，便主动问道：“我真是来报恩的，段公子可有什么愿望？”

段云离目光闪动：“愿望嘛，我暂未想到，不过姑娘说的话实在匪夷所思，令人难以相信，可若是姑娘愿意入我们段家的密室，从中取出一只盒子来，我便就信了，姑娘觉得如何？”

不过是取一个盒子，玉镜自是满口答应，于是段云离将玉镜带去了花园的一处假山之后，只见他在山石上敲了几下，那山石便裂开缝，露出一个密道来，里头燃着烛火，玉镜松了一口气，躬身钻了进去，而那山石石壁也在她身后合上了。

盒子在整个密道最里面的一间房里，这一路上，玉镜都很顺利，她很快便到达了密道的尽头，看到了案上摆放的极为规整的暗红色木盒，玉镜几乎是想也不想的就拿了起来，因为这最里面的房间里，就放了这么一个盒子，可在玉镜拿起盒子的那一瞬间，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