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奔 第11章 第十章

这会看着学长递过来的装在高脚杯里的酒，何非晨也不推辞，拿在手里，小口小口的啜饮。

周梁从舞池中央撇一眼过来，又漫不经心的靠到托马斯胸口。

麦克斯这条鱼，又滑到了何非晨的身旁。

也从善如流的拿起一杯酒，和何非晨握在手边的杯子碰了个杯，发出一声清脆的“叮”响。

麦克斯抿了一口酒，看着不远处的周梁，“我有时候觉得周梁并不是真的喜欢托马斯。”

何非晨奇怪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麦克斯眯着眼，看着舞池里扭来扭曲的那些人们，“你看，周梁的手放在托马斯的胳膊上，指尖确实翘起来的。心理学告诉我，她不想和他有太多接触。”

“但她的脑袋紧紧的靠在他的胸口。”何非晨戏谑。

“但周梁的脚尖朝外，是一个想要出逃的动作。”麦克斯淡淡点评。

何非晨突然笑出声，“那是因为舞步如此。我想，如果你跳女步，脚尖应该也是朝外。”

麦克斯也笑了。

他深深的抿了一口酒，道：“何，一切分析有可能都是虚幻或者是生搬硬套的，但人总该相信自己的直觉。如果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也该相信朋友的直觉。”

何非晨也笑了，“那我相信我的直觉，周梁喜欢托马斯，托马斯喜欢周梁，他俩天造地设一对。”

麦克斯点点头，“行吧。”

舞会结束后，托马斯提出送周梁和何非晨回家，周梁拒绝了。

何非晨有些诧异。

托马斯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不知道周梁是否看出来了，但她似乎并不在意。

周梁和何非晨走在长长的路上，距离他们租的房屋还有一长段距离。

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何非晨里面穿着托马斯借他的礼服，外面套这个黑色的，长长的棉袄。

周梁羽绒服里面包着那件丝绒长裙，鼻尖冻的通红。

何非晨从自己脖子上取下围巾，围在了周梁的脖子上。

周梁从不拒绝，她甚至稳稳的站下，等何非晨的手捏着围巾，从她脖颈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把她本就又小又尖的下巴，整个包裹了起来，只在围巾上面露出一双漆黑乌亮的眼睛。

围巾是蓝色的，显得周梁的皮肤更为白皙。

有车在他们身后响起喇叭，周梁和何非晨同时转过身去看。

一辆老牌的劳斯莱斯停在他们身旁，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露出托马斯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庞，他说：“周梁，我送你俩回去。”

周梁笑着拒绝了，托马斯还想再说，周梁笑着指了指周围亮起的彩色的灯，颇有冬日节日氛围，“我们想走着回去。”

有那么一瞬间，何非晨想，我不想走着回去。但他没有说话。

周梁带着他慢慢的走着，像两个矮人从舞会退场，正要走进森林。托马斯开着车慢慢跟在旁边，偶尔开快了，就刹车等一等他俩，等待的过程中，他回过头，看周梁的脸。

周梁头却抬都不抬，走在何非晨一旁，问：“晚上你和那酒保在聊什么？”

何非晨有点惊奇周梁看到自己在和酒保聊天，他还以为周梁在专心和托马斯跳舞呢。

何非晨说:“就随便聊了几句，他问我满十八了吗，我说满了。”

周梁皱起眉，“他问你这个干嘛？”

何非晨也不知道。

周梁不准备细问，只是嘱托道：“以后不能喝不认识的人给你的东西，知道不？”

何非晨莫名想笑，于是他也笑了，“可他是个酒保啊。他如果不给我喝的，我找谁拿喝的合适？”

周梁也发现了自己逻辑中的问题，有些恼怒，步子迈大往前走了两步。

托马斯以为周梁想通了想坐车，开心的滴了两声喇叭，周梁却不看他，从他身边越过去。

托马斯是一个害羞腼腆的富二代，他远远喊了一声“周梁”，声音不大，周围的人能听见。周梁却没有回头，步子越走越快。

何非晨不明白周梁怎么了，只能自己也快走两步，这样把周梁追上。

何非晨亦步亦趋跟在周梁身后，周梁终于也放慢了步调。

两个人就这么慢悠悠走了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托马斯看着两人的背影，突然有些生气，油门一烘，从何非晨身侧越过，留下劳斯莱斯流畅的背影。

周梁脚步突然慢下来，她看着托马斯的背影问何非晨，“托马斯是不是有病？”

何非晨诧异看周梁一眼，不懂周梁突然在说什么。

周梁又问：“你觉得我和托马斯谈恋爱如何，他人怎么样？”

哦，这是朋友之间的谈心，何非晨懂了。

他和托马斯平时毫无交集，只能从班级同学的只言片语中知晓托马斯是个富二代，但从小身体不好，于是家里人几多娇惯。其他何非晨就不清楚了。

何非晨和托马斯完全不熟，只是说：“你喜欢就行。”

周梁盯着他的眼睛，“我喜欢啊，我肯定喜欢。不喜欢我怎么会和他谈恋爱？”

何非晨听了，点点头。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周梁冷不丁问何非晨。

何非晨听到这个问题，蓦然顿住。有那么一瞬间何非晨想说，“我可能有些喜欢你。”但何非晨背后突然升起一股凉气。

何非晨顿住了。

过了一会儿，他说：“没有，我没有喜欢的人。”

周梁又不吭声了。

她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把何非晨远远落在了后面。

何非晨想，周梁可能是生气了，但他从来摸不清楚周梁生气的原因。

回到租的房子里，周梁熟练的拆下自己的耳环，何非晨看了一眼，有错开眼睛。

周梁在脱自己贴身穿着的吊带裙，何非晨虽然没有在看，却有些脸红。

从什么时候开始，周梁换衣服的时候开始不避着他的呢？

何非晨热了两杯牛奶，等周梁换好了睡衣，递到周梁手边。

这个时候的周梁，穿着一身带着轻微绒毛的家居服，头发也不再盘着，而是柔顺的批下来，像冬天野地里无措的小动物。

何非晨心里莫名一软。

周梁捧着何非晨递过来的牛奶，轻轻饮啜，牛奶随着她嘴唇的动作，散发出一圈一圈的波纹。

周梁说：“你要是不喜欢托马斯你和我说，我会提分手。”

何非晨握着杯子的手一顿。

他没有接话，只说：“托马斯挺好的。”

周梁不知道为何，却又生了气。她把杯子推到一旁，“不喝了，你喝吧。”说完踩着拖鞋，进了自己的卧室。

何非晨看着周梁的背影，不懂她在想什么。

何非晨拿起周梁的杯子，把没喝完的牛奶倒进水槽。

第二天，何非晨起床，做好了三明治，敲周梁卧室的时候，发现里面没人吭声。

他顿了顿，自己打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床上的被子散漫的窝在一起，形成团状。屋里温热的气息表明，里面的人刚走没多久。

何非晨手机震动，收到短信：晨晨我出去玩了。

何非晨还没回复，又收到一句：和托马斯。

何非晨放下手机，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早上九点不到。

也不知道这个点，出去玩是去哪玩了。

何非晨发现自己的心里又失落又轻松，是一种说不上的感觉。

他给麦克斯打电话，问要不要一起去爬山。

麦克斯迷蒙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嘟囔着：“爬山？什么山？怎么爬？你不会指的是咱两依靠人类的双脚爬到山顶吧？”

何非晨说：“是的。”

麦克斯发出一声哀嚎，“不，何，我不想去。”

何非晨面色不变的说：“不，你想去。”

麦克斯虽然在哀嚎，但依然按时出现在了与何非晨约好的地点。

两个人都套着厚厚的衣服，知晓山顶的温度要依靠厚且防风的衣物避免。

却没想到，在上山的时候，偶遇正要下山的周梁与托马斯。

周梁眼中有一刹那的诧异，然后看向何非晨。

何非晨面露尴尬，这情况怎么看怎么像是他跟踪他们。

但周梁一个从来没说过自己想爬山的人，大清早起来爬山，也是何非晨从未想过的场面。

何非晨看托马斯一眼，心想：真厉害，也不知道怎么劝动周梁的。

托马斯面色苍白，整个人瑟缩在长长的冲锋衣里，从衣领子里漏出两只乌蓝色的双眼，和冷风吹红的鼻尖。

托马斯说：“你好啊，何。”

何非晨淡淡回复：“你好。”

托马斯看向周梁，“我早上问你是否要邀请何一起，你说他不想来。”

周梁脸上没有丝毫的尴尬，只是自顾自耸耸肩膀，说：“他从来都喜欢自己爬山，他不喜欢和别人一起。”

何非晨一愣。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周梁说这句话的时候，何非晨差点以为她在影射出国前他离家出走的那天。

那天他自己一个人爬了很久的山，走了非常久的路，走到脚趾都痛了。

他看向周梁，周梁却淡淡一笑，挽起托马斯的胳膊，“咱们下山吧。他们看样子还要继续爬。”

托马斯点点头，故意捏了捏周梁的手指。

何非晨看在眼里，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