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听风起 第52章 异变（四）

元初弦愣了下神，在她发呆的空档，未亡人笑着挥动手中的扇子，从两人的视线中明目张胆地消失了。

“又是类似梦境一类的错觉吗？”南流景煞有介事地检查一番，确定遍寻不到未亡人的踪迹后，收刀入鞘，“她还真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应该是在打照面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施展灵能逃跑了。”元初弦说，她走到客厅角落的保险箱，自从她自己一个人住之后，便把资料都移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好一顿翻找，确定找不到那几个线索瓶后，忽然没由来的轻松，如释重负般叹了口气，“我没找到。她把那些瓶子拿走了。”

“这下要DNA比对也困难了。”南流景说。

“不……”元初弦缓缓说道，“倒不如说，埃拉没有欺骗我的理由。如果说有谁的嫌疑最大，我倾向于认为是那个躺在病床上的人。”

“你说亚瑟？”南流景沉吟，“我觉得倒是不太像。”

“但他还有一个帮手。”元初弦道，“埃拉的姐姐，你还记得吗？那个需要她稳定工作赚钱去供养的植物人姐姐。”

“你是说——”

“一个‘没有灵能’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觉醒灵能，而灵能恰好是和灵魂出窍有关的呢？”元初弦慢慢地说，她现在有十足的把握，“灵能‘魂识’，即便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灵能了，但依旧登记在册。持有者能够让灵魂出窍，只要有足够的灵力量，甚至可以为所欲为，甚至因为是灵魂状态，很难被评级不高的人发现。”

“许璐的评级是‘肆’，正好属于不能视灵的范畴。至于许璐真正的死因——”元初弦顿了顿，“是青霉素过敏。”

“她平时应该很注重饮食才对……”南流景忽然噤声，看向窗外，那里似乎有什么风吹草动，“……你说的没错，初弦。”他哑声道，“只要证实这一点，那你所有的推理就成立了。”

“但我还有一点不明白，和现在一样。”元初弦同时也压低了声音，“究竟是谁供给了灵力？”

南映葵忽然动了下，她睁开双眼，显然是被这骇人的情形吓到了，许久才问：“……这是在哪？”

“在我们家，Erica。”元初弦没忘了和南映葵的约定，私底下叫她Erica，“你刚刚晕过去了，我们现在在‘构建’的领域中。”

“‘构建’？”南映葵的大脑显然还不清醒，“我记得好像有谁的灵能是这个来着……当年翻阅档案的时候看到过。”

她话说到一半，忽然面露痛苦之色，元初弦连忙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一边安抚性地拍着她的背，一边示意她喝下。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落下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元初弦说。

“我知道。”南映葵重重咳嗽一声，“有止痛的药吗？我感觉现在很不好。”

“我去给你拿。”元初弦着急地走向厨房，她记得在角落的橱柜里，有个小药箱，“我不知道你要哪一种，都给你拿过来吧。”

“嗯。”南映葵点头，“都拿来吧。”

南流景驾轻就熟地坐到沙发上，似乎笃定会在这里浪费很多时间。

“门外有人。”他慢条斯理地说，“注意别说什么不该说的，我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知道。”元初弦头也不抬，当务之急，是先解决南映葵的身体问题，多一个战力总比多一个累赘要好。

那个门外的东西一直在院子里徘徊，似乎是对屋内的东西很感兴趣，它应该是某种又高又长的东西，元初弦看见它的阴影打在屋内，拉长放大，像是狰狞的藤蔓，又像是小时候童话书里看到的妖怪。

元初弦小的时候，曾经见过这样的一个黑影。向阳福利院的设施老旧，因为管道老化发出的奇怪响动，比比皆是，她和院长老师说过几次，他们都不以为意，甚至嘲笑她是个胆小鬼。院里的孩子骂她是撒谎精，对她拳打脚踢，只有檩夏愿意帮助她。而那些坏孩子，后来也得到了应有的制裁。

现在想来，她曾经以为是索命的恶鬼，应该是一直在默默保护着自己。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它了，如果门外的是它，她其实很想和它说说话。

可现在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让她去和一个不知身份的黑影互诉衷肠。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的气息消失了，元初弦屏息凝神的气一下子就散了。方才阖眼休息的南映葵，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打量着两个人。

“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南映葵单手支颐，懒懒地靠在美人榻上，“我很需要情报。”

“我们在‘构建’的领域之中，目前除了我们几个，暂时没见过别的人。”南流景说。

“虽然我有些忘了‘构建’的持有者是谁，但具体规则我还记得，不知道具体的箴言的情况下，一般是以‘构建’持有者的想象力为中心，去构建整个领域内的状态，包括一系列规则，听起来和灵能‘领域’有点像，对吧？”南映葵吃完药，状态显然好多了，她一边小口抿着热水，一边说道。

“是这样。”元初弦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不一样的地方了——‘构建’中想象出的物品是可以出现在现实的，但‘领域’却没有办法构建真实存在的物体。这也就是‘构建’的生效范围一般较小的原因。”南映葵说，“这次完全是例外，我怀疑是有人借助了白梅山的灵脉，让这个灵能的持有者释放了领域。”

“目的是什么？召唤出红龙？”南流景问，“我怎么觉得不太像……”

“我也不知道。你见过红龙厄兹莱格了？”南映葵话锋一转，问道。

“嗯。和他交过手，感觉挺一般的，后面把他打服了，说放我走，我就走了。”南流景有些不在乎地说。

“瞎说。”南映葵目光锐利地扫视一圈，便断言道：“我的能力就是‘诊断’，你觉得能骗得过我？”

“诊断”顾名思义，能看出万事万物的真实状态，甚至能够看透他们的弱点。一切的谎言在这种灵能面前都会不攻自破，也难怪未亡人在第一次见到南映葵的时候，便果断使用能力。

南映葵也算是有名的灵守，她的灵能是什么，具体的生效结果以及范围，自然有不少人去研究。基本上，活跃在一线的灵守，都有如此待遇。

“不敢，”南流景这话看上去是由衷的，“葵姨应该懂我。”

“我怎么又懂你了，臭小子。”南映葵没心情搭理这小屁孩，“你伤痕累累不说就算了，‘溯回’那么多次，也不怕折寿？”

“……不是说灵能者至少两百年寿命起算吗？”南流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没关系，算下来不过就是一两天罢了。”

“人生有多少天？即便是两百年，也经不起这么消耗。”南映葵叹气，“罢了，跟你说这些，你又要说我多嘴。”

元初弦看向南流景，他依旧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他的眼里有隐约的不安，他也会害怕吗？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不说这些了，老秦呢？”

“你其实该叫他老师，多没大没小……不过他也差不多是那个样子。”南映葵摇摇头，“秦墨时跟我走散了，我们原定计划是分头行动，我回来找你们两个，尽可能和你们会合，但他好像是去井窖保存数据了，防止被有非分之想的人趁机入侵数据。”

“井窖”是伏羲主机房的别称，或者说黑话。一般来说，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具体地点。

南流景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不妙。”他说，“我们得赶紧去井窖。”

“为什么？”元初弦依旧摸不着头脑，“‘伏羲’主机的数据没有那么好盗吧？更何况，秦老师还去手动关闭了井窖入口……”

“你还记得以前我和你说过的，灵脉的事情吗？”南流景的眼中没有笑意。

元初弦当然记得，她还记得，张檩夏其实也和自己说过。

“这就是我想和你说的。‘伏羲’除了用电力驱动之外，还有用灵力增强算力的部分，一开始提议把它的主机建设在井窖的，是我。”南流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井窖是已经探明的白梅山灵脉点，就算外人能想到这是主机房，也绝对想不出来是灵脉点……”

“你是说……”元初弦有些急切，“秦老师他可能……”

南流景的猜想如果没有出错，此时秦墨时多半生死难料。

“嗯。”南流景点头，“我们得快点。”

南映葵握紧了拳，“我不能去，我得找到南清。他之前在医院，也是最早开始发生异变的地方。”

“……南清老师在医院？”元初弦的声音几乎变了调。

南清去医院只有一种可能性——以他的灵能，不可能走不掉。除非，他有想要救的人。

这个人全白梅山有且只有一位，那就是元初弦本人。

元初弦不敢想后面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南映葵、南清、秦墨时三人是发小，也知道他们比血还深厚的情谊。

如果是为了自己，才摆脱了唯一逃生的可能，那么她估计会愧疚一辈子的吧。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看向南映葵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无助。

可没想到的是，南映葵却只是笑了笑，走上前来，像以前很多次那样她经常做的，抱紧了元初弦，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想什么呢。”她说，“我们比你想的要坚强多了。和流景去吧，南清这边，就交给我了。同样的，”她看向南流景，声音几乎有些不成调，“秦墨时也拜托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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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异变（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