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 Blood!Double Kill!Triple………”
电脑屏幕上,陈默操控的游戏角色正大杀四方,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激动得差点把桌上的泡面打翻。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得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陈、默。”
他吓得手一抖,慌乱地按下Alt Tab键。
屏幕上绚丽的游戏画面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海王领导江泓就站在他工位旁,剪裁完美的深灰色Prada西装勾勒出宽肩窄腰的线条,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办公室惨白的灯光下闪烁,反射出的光芒和他眼神一样冷。
江泓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总是习惯性漾着多情涟漪的瑞凤眼里,此刻只剩下居高临下的审视,还有一丝看到什么碍眼东西的讥诮。
“公司的水电和网络,是让你用来钻研‘软饭之道’的?”
江泓的目光扫过陈默屏幕上还没来得及完全关闭的小说页面——《女尊世界:软饭的自我修养》,那夸张的封面和鲜红的标题格外醒目。
他修长的手指在陈默的隔断板上不轻不重地敲了敲,发出令人心慌的响声。
“看来工作量还是不饱和。这个季度绩效,C。”
绩效C!
这意味着奖金泡汤,年终奖减半,甚至可能被炒鱿鱼!
陈默心里的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他辛辛苦苦加班当牛做马,眼前这个海王,今天挽着Mary,明天搂着Brenda,后天还能和Salina共进晚餐,自己迟到早退却步步高升,现在居然轻飘飘一句话就要断他生路!
“江总,我……”
陈默想辩解,是项目本身有问题,是客户太奇葩。可对上江泓那双冷漠又仿佛能看穿一切借口的眼睛,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被碾压的屈辱和无处发泄的愤怒。
江泓微微俯身,高级定制的冷冽木香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飘来,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如同冰碴摩擦的压迫感:
“有时间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不如想想怎么提升你那可怜的业务能力。还是说...”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尾音拖长,意味不明,“你真觉得,靠你这张还算过得去的脸,就能上位,吃软饭了?”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默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理智瞬间被愤怒淹没。
他猛地一指屏幕上那本小说,用游戏里暗红色、扭曲如蛇行的符文标注、旁边配着古怪注释、号称是“失落纪元禁忌咒语”的文字,对着江泓,用尽全身的力气和积攒的所有怨气,吼了出来:
“我咒你这天杀的海王!也穿到那女尊世界去!尝尝被女人轻贱、永世不得翻身的滋味!”
最后一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办公室的LED灯管发出刺耳的爆鸣声,疯狂闪烁!窗外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暗沉,乌云密布,狂风呼啸着拍打玻璃幕墙。
陈默电脑屏幕上的所有字符都开始诡异地扭曲、流动,仿佛活了过来,暗红色的符文更是像血一样要从屏幕里滴落出来。
江泓惊愕地后退半步,瑞凤眼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想斥责“你疯了!”,却感觉一股无可抗拒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巨力抓住了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空间在他眼前扭曲、旋转、破碎,意识瞬间被扯入无尽的黑暗……
……
江泓是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的。
头痛欲裂,仿佛被重锤击打过。
更可怕的是,无数陌生的记忆如同冰冷粘稠的潮水,强行灌入他的脑海,挤压着他属于“江泓CEO”的认知——
他是端王正君,江泓。
出身曾显赫一时的江家,可惜家族早已在党争中失势败落。
他因性子清高冷傲,不懂也不屑于曲意逢迎,加之嫁入王府多年一无所出,早已被妻主端王彻底厌弃,随便寻了个由头,打发到王府边,偏僻破败的别院“静心苑”“静养”,形同囚禁。
日常用度被层层克扣,身边仅剩的几个仆从也散漫欺主,昔日他连正眼都懒得瞧的侧君、小侍,如今个个都能来踩上一脚。
他挣扎着从冰冷的硬板床上支起身,看到梳妆台上那面模糊不清的铜镜里,映出一张依旧能看出原本俊美轮廓,却苍白憔悴、眉宇间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屈辱与不甘的容颜。
这容貌,与他现代的身体有七八分相似,却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
对比记忆中现代社会他呼风唤雨、无往不利的风光,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深入骨髓的绝望,如同冰水般浸透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江泓,竟会落得如此田地!
……
与此同时,京城,靖安侯府,锦云轩。
陈默在一阵暖香软玉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触目所及是流光溢彩的销金帐,触手温软光滑的红罗被,空气中弥漫着清甜悠远的薰香。房间内陈设极尽奢华,连角落里的灯架都似乎是纯金打造,晃得他眼花。
他懵懂地坐起身,立刻有四名容貌清秀、身着轻纱的小侍柔声上前,动作轻柔地搀扶他:
“贵君您醒了?”
“可要奴侍们伺候您更衣?”
陈默被扶着走到一面巨大的、清晰如水银的琉璃镜前,看着镜中那个唇红齿白、眉目如画、一身肌肤细腻得仿佛能掐出水来的绝世帅哥,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这虽然还是他,但又不是,比他大学时的校草还帅出三个等级!
超级优化版本啊!
紧接着,脑中的记忆翻涌而来——他是靖安侯家最受宠的贵君,陈默。风头无两,妻主正浓。靖安侯,富婆中的顶级富婆,目前对他极为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
“卧...槽...”
陈默下意识地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疼得“嘶”了一声,随即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狂喜淹没了他,“发了!真穿了!哥们儿梦想成真了!这特么是直达顶配的至尊软饭啊!果然什么饭都得修炼才行!”
他兴奋得差点想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打几个滚,庆祝这从天而降的泼天富贵。
乐极生悲。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带着一丝阴暗的快意冒了出来——那个把他逼到绝路的天杀海王江泓是不是也穿了?!不知道穿成了什么倒霉蛋,最好是个刷马桶的洗衣奴!让他也尝尝活在底层的滋味!
这念头刚闪过,心口猛地传来一阵尖锐至极的绞痛!
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烧红的铁丝在他心脏上狠狠勒紧!
同时,一个模糊却无比真实的画面强行闯入脑海——是江泓!
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体的、洗得发白的旧袍,在一个荒草蔓生的破落院子里,被一个身材粗壮、面目刻薄的管家模样的女人,极其无礼地推搡呵斥,身形踉跄,脸上是极力隐忍的屈辱……
“呃啊!”陈默猝不及防,捂住心口弯下腰,冷汗瞬间浸透了额发,脸色煞白。
那疼痛和画面来得快,去得也快,但那种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和画面带来的冲击感,却无比真实地残留着。
陈默扶着妆台,惊魂未定地喘着气——
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了他的心脏。
……
几日后,皇家御苑,夜宴。
靖安侯府的奢华马车在京城的青石板路上平稳行驶。
陈默一身云锦裁成的华服,衣摆上用金线银丝绣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在车厢内夜明珠的柔和光线下流转着低调奢华的光泽。他歪靠在柔软的引枕上,由着小侍将剥好的水晶葡萄送入口中,眯着眼欣赏窗外那些对他这侯府车驾纷纷避让、面露敬畏的行人。
“啧,”他满足地叹了口气,将几天前那要命的心绞痛暂时抛到了脑后,“这软饭,真他娘的香。”
今日靖安侯带他入宫赴这迎秋宴,正是他显摆侯府恩宠、巩固地位的大好时机。
皇宫夜宴,设在临水的飞霜殿内。
殿内灯火璀璨,如同白昼,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陈默被雍容华贵的靖安侯带在身边,享受着周围或艳羡、或嫉妒、或巴结的目光,正有些飘飘然时,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见大殿最偏僻角落里的一个身影,让他猛地呛了一口酒,剧烈地咳嗽起来。
那是...江泓?!
只见他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颜色暗淡陈旧甚至能看到细微褶皱的正君礼服,独自一人坐在最不起眼的席位上,与周遭的珠光宝气、华服美器格格不入。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仿佛在用尽全身力气维持着最后的体面,但过于苍白的脸色和紧绷得近乎僵硬的下颌线,却泄露了他的窘迫与艰难。
那双在现代总是含着讥诮打量别人的瑞凤眼,此刻低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只定定地看着面前案几上那杯几乎没动过的、品质粗劣的酒水,像一尊被遗忘在角落的、俊美却蒙尘的雕塑。
但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被世界抛弃的孤寂感和落魄感,隔着一整个喧闹的大殿,依然清晰地传递了过来。
陈默心里那点微不足道的、因穿越而起的愧疚,瞬间被一股巨大的、扬眉吐气的快感冲得七零八落。
哈!报应!天道好轮回!
这眼高于顶、刻薄寡恩的海王,竟然真有今天!
他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本就一丝不苟的衣襟,抚平袖口根本不存在的褶皱,端起一杯琥珀色的、价值千金的御酿,脸上挂起漫不经心又带着明显奚落的笑容,摇摇晃晃地朝着那个被遗忘的角落走去。
“哟——”
他拖长了调子,声音在相对安静的角落显得格外清晰,立刻引来了附近几位贵君、侧君的侧目。
“这不是端王正君,江泓哥哥吗?”
陈默走到江泓案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怎么独自一人在这风口处坐着?可是这宫里的酒水不合哥哥胃口?唉,也是,听闻端王殿下近日新得了一位妙人,温柔小意,最是解语,想必是...没空关照旧人了。”
江泓闻声,缓缓抬起头。
看到是陈默,他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几乎无法捕捉的错愕,随即,那错愕便被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漠然所覆盖。即便身处如此不堪的境地,他的目光依旧带着一种天生的、仿佛与生俱来的审视和冷静,平静无波地落在陈默身上,仿佛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甚至有些吵闹的物件。
“靖安侯贵君。”他开口,声音平稳,甚至没什么起伏,像碎冰撞在玉上,清冷疏离,“有何指教?”
这态度!
他居然还敢用这种看蝼蚁一样的眼神看他!
陈默心头那股被压抑许久的火气“噌”地又冒了上来。
他上前一步,几乎凑到江泓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而恶意地嗤笑道:“指教?不敢当。就是来看看江总...哦不,是江、正、君。想问问,这软饭馊了的口感如何?还咽得下去吗?比起您当年喂给别人的,滋味是不是特别‘独特’?”
说完,他带着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直起身,准备好好欣赏江泓的失态、愤怒或者至少是难堪。
然而,就在他转身迈出第一步的瞬间——
“呃啊——!”
心口那股熟悉的、却比上一次猛烈数倍的绞痛再次悍然袭来!
如同被一把无形的钝刀狠狠捅入,还在里面残忍地搅动!痛得他眼前猛地一黑,金星乱冒,脚下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同时,脑海里那个画面清晰得刺痛他的神经:江泓被他这番话气得呼吸一窒,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收紧,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瘦削的手背上青筋毕露,整个身体都在微微发着抖,一种深切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屈辱和怒火在他眼底疯狂燃烧,却被他用惊人的意志力死死压在冰冷的表象之下。
“贵君!贵君您怎么了?!”
身后跟着的小侍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冲上来搀扶住他几乎软倒的身体。
陈默捂着胸口,额上冷汗涔涔而下,脸色惨白得如同金纸,他惊恐万状地看向依旧坐在原地、只留给他一个冰冷侧影的江泓。
怎么回事?!为什么每次一嘲讽他、激怒他,自己就……
那个荒诞却无法忽视的念头,此刻如同惊雷般在他脑海中炸响——那个该死的咒语!难道不止是让他们穿越,还把他和这个天杀的海王强行绑定了?!
江泓似乎也感觉到了身后不寻常的动静,微微侧过头,冰冷的视线如同手术刀般扫过陈默痛苦扭曲、冷汗淋漓的脸,他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眉头,瑞凤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了然与深沉的疑虑。
陈默被小侍们手忙脚乱地搀扶着,几乎是逃也似的回到了靖安侯身边。
接下来的宴席,他再也没了刚才的得意和兴致,山珍海味吃在嘴里也味同嚼蜡,心神不宁,如坐针毡。
宴席过半,他实在憋闷得厉害,便借口更衣,由一个小侍扶着,溜到了殿外连接水榭的曲折回廊下,想吹吹冷风,理清这诡异又要命的状况。
夜风带着荷塘的湿气吹拂在脸上,稍稍驱散了些许烦闷。
他正盯着水中破碎的月光倒影发呆,一个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在他身后极近的距离响起。
“陈默。”
陈默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
江泓不知何时,如同暗夜中的幽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的阴影里。月光只照亮了他半边脸庞,俊美依旧,却毫无生气,眼神比这秋夜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你刚才,”江泓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慎,“是怎么回事?”
“关、关你什么事!”陈默心虚地梗着脖子,试图维持气势,声音却不由自主地发颤。
“是吗?”江泓上前一步,跨出阴影。
虽然衣衫陈旧,但他挺拔的身形和那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却比锦衣华服更有力量。
“我很好奇,”他慢条斯理地说,目光却锐利如箭,直刺陈默心底,“若我现在,‘不小心’失足掉进那边水不算浅的荷花池里。或者,‘一不小心’触怒了某位脾气不太好的皇亲贵胄...”
他顿了顿,欣赏着陈默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才继续用那种冰冷的、陈述事实般的语气说道:“你这靖安侯心尖上的贵君,会不会突然心疾发作,或者...遭遇些别的什么不测,比如,一命呜呼?”
陈默的脸唰地一下,血色褪尽,变得惨白如纸。
江泓所说的,正是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可能性!
“你...你敢!”他色厉内荏地低吼,声音却抖得不成样子。
“你可以试试,”江泓极轻地冷笑一声,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更添寒意,“看我敢不敢。”
他目光幽深地锁住陈默:“看来,我们之间,因为某些不可知的原因,多了一些...非常有趣的联系。”
陈默彻底慌了神,所有的侥幸心理在江泓冷静到残酷的分析下荡然无存:“那...那怎么办?!”
“怎么办?”江泓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混杂着厌恶与不得不接受的算计,显然,与陈默捆绑这件事,让他极度不适。
“在我弄清楚这诡异的状况,找到解除之法前,”他一字一句,清晰地命令道,“你最好祈祷我,活得顺心一点,至少,别再被人随意折辱。”
他微微凑近,压低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找个机会,单独见面。详细谈。别耍花样,陈默,除非...你想亲自尝尝,什么叫真正的心碎滋味。”
说完,他不再看陈默那副如丧考妣、面无人色的惨状,利落地转身,拂袖而去,融入回廊更深处的黑暗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陈默僵立在原地,夜风吹拂着他华贵的衣袍,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透骨的冰凉。他绝望地看着江泓消失的方向,那里只余下一片空寂的黑暗,然后猛地抱住了自己快要炸开的头。
妈的!这碗梦寐以求的顶级软饭...怎么还附带了个能要他命的祖宗绑定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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