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 第17章 混沌 光明

厚厚的云层缓缓将阳光遮挡笼罩，白昼顿时变得昏暗，原本喧嚣热闹的街巷也仿佛笼罩上了一层浑厚的浊气。

卖货铺门口的小商呆滞机械的摆动着手臂摇晃手里的扇子，望着过往路人或惊奇或麻木的脸上神色各异。与本地人不同，轻易便能辨认出那些初来乍到新人，他们转动着脑袋左右观望着似充满神秘的老巷，眼神兴奋。

白九良背着手走在前面，他黑衣下的身形高大肩膀更显宽厚，这个人散发出无形压迫的气息，两人一路上都没交流，元年一边琢磨他刚才的话，一边打量着他。

总觉得他好像一改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情绪变得更紧绷更阴郁了。

元年不知道该从哪问起，想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想好怎么解决这件事了吗？文娅娅是怎么惹上那只獨的。”

白九良没有立刻回答，他想了想，开口却问了元年另一个问题。

“你觉得人性原本是恶还是善。”

元年皱了皱眉头，他差点要脱口而出：人之初，性本善…

但他又转念一想，这个问题他曾经想过，在他被人追着打，倒在垃圾巷里浑身疼的时候，在他身上没有钱，为了吃一个包子捡塑料瓶的时候，在他外婆离世后，一个人流浪在街头的时候，他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一度认为没有人从一生下来就是善良的，在他们内心深处，贪婪和自私注定就流淌在血液里。

元年很少多愁善感，他觉得只要能活下去，人可以变成任何样子，也可以做出任何事。

元年坦言：“我怎么知道，管他是善还是恶，我只相信我自己。”

白九良回头看他，瞅见他一副毫不在乎无所谓的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所以你做事才从来不计后果。”

元年听完冷笑一声。

“你怎么知道，只是我做事从来不怕后果。”

白九良脚步一顿，觉得有些头疼，这家伙说话总是这样猖狂让人听了觉得如此不负责任。

“扯东扯西，我问你的问题一个都不回答，你要想听鸡汤可以百度。”元年觉得莫名其妙，白九良不像是个杞人忧天的人，他应该更像个冷血无情的妖孽。

“所以你现在是带我去找那只獨，然后杀了它，这事就算结束了吧，之后你就别跟着我了，之后我会自己回暗首。”

白九良：“你以为你还能回到以前的生活吗，已经来不及了。”

元年看他，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白九良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缺口，他悲凉的自嘲着，也笑元年竟还妄想着回到从前。

“我们已经不能很好的隐藏了，这个世界上，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发现有异种的存在，到那时，不管是贪婪还是恐惧，都会将这个世界变成人间的炼狱。”

元年听后，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这是不可避免的实事，虽然他不想承认可这也确实是他一直都在担心的问题，或许有一天，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正常的人，那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白九良：“暗首的所有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过去，既然重生，就不问过往，元年，如果有一天你重新面临选择，希望你能判断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元年听着他的话，能清晰的察觉出他说这话的语气里有很重的个人情绪，好像这段话不仅是在对他说，更是他在对他自己说。

“那就把那些对社会有危害的杂种都清理干净不就行了。”元年似安慰的对白九良说，其实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没有底气。

既然水晶是有限的，那禁丸早晚也会被消耗完，大不了就一直奋斗，直到把他们都铲除干净，只要他们还活着一天，就奋斗一天。

虽然不知道白九良跟水晶之间到底有什么渊源，可还是托他的福，才让他继续活着，不管出发点是好是坏，他既理解白九良身上背负的无形压力，也感慨老天既然叫他命不该绝，那就应该高高兴兴的活。

“既然事态已经发展到这个程度了，那就别郁闷了，你不是已经开始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了吗，那就要有坚持到底的觉悟，以后变成什么样…等以后再说吧。”

元年上前拍了拍白九良的肩膀，分明是个混混模样还非要装出一副长辈说教的样子，白九良被他逗笑了：“你这是在开导我？”

元年挑眉：“不然呢？我说的很有深度啊。”

白九良打掉他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没再理他继续往前走。

“歪？你这什么态度，是你先开始的，说几句鸡汤还不乐意听了？”

元年跟上前，看着白九良冷漠的脸不屑的撇着嘴，心里想着：孺子不可教也。

走过了几个街区，附近开门的商铺不多，人也变得越来越稀少，这地方元年没来过，陌生的环境总能让人引起不安。

“这是哪啊？”元年此时闻到了空气中一丝熟悉的味道，是一股腥味，只不过与文娅娅身上不同的是，这股腥味里含有更明显的香气。

白九良看向他：“这味道会迷惑心智，捂好自己的口鼻。”

“啊？那玩意的血为什么有这种功效？”

“每个人的抗药性不同，血液与毒素混合，最后会产生的物质跟个体不同有关联，它们会有各自的异形状态，也会有异能。”

“进化成獨还能有异能？比我们厉害啊。”

白九良闻言，语气顿时充满警告。

“它们确实有异能，但变成獨一定会付出惨烈的代价，你最好时刻记住你是暗首的人。”

“……我说什么了，我知道…我又没别的意思。”

元年不自在的摸了摸后脑勺，他确实觉得有异能挺酷的，电视里的超人不都有超能力吗。

白九良脸色不佳，獨因为有异能确实对他们的追捕有百害而无一利，不仅让绞杀的难度增加，还会对自身产生影响，有些獨的能力过于极端，要围剿它们根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只獨控制了文娅娅，我没有把握不会有伤亡。”

“嗯？你什么意思？会死人？”

“没有交手的情况下，我做不了任何保证，而且它既然选择了文娅娅，就一定有原因，她身上有它想要的东西。”

元年疑惑道：“是什么？血？”

白九良摇头。

“你知道十宗罪吗。”

“什么？”

“基督教中将人的罪恶分为十种，嫉妒、傲慢、暴怒、懒惰、贪婪、暴食、欲 、谎言、背叛和复仇，都是人类内心的弱点和缺陷。”

“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它在寻找快感，妄想成为神来评判世界，IN被它们当做是自己的天堂，莉莉斯把自己当做神。”

元年第一次从白九良嘴里听到这个名字，自从王冕说过以后，元年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渊源远不止禁丸和水晶那么简单。

“我能问问，这个莉莉斯是谁吗？”

白九良看向远处，他陷入了回忆，遥远又深沉。

“是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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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祉珩，白莉斯快来！”

白郑国一脸慈祥的站在院子里，他手里领着一个小男孩，陌生的环境让他有些害怕，瑟瑟的躲在白郑国的身后只探出一个脑袋，那孩子眼睛大大的，他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大宅子，一切都让他觉得很新奇。

“爸爸！”

白莉斯听见白郑国的声音，一路小跑出来，她穿着粉色小洋裙，头发长长的打成几个卷散在身后，皮肤白皙嘴唇粉嫩像个小天使一样可爱。

“哎呦我的宝贝女儿！”

白郑国松开小男孩的手，蹲下身体张开双臂一把将跑过来的白莉斯抱进怀里。

“想爸爸了没有？嗯？”白郑国捏了捏白莉斯肉嘟嘟的小脸，眼角笑出了皱纹。

“想！”白莉斯点头，笑呵呵的露出一嘴洁白的牙齿。

“你哥哥呢？”白郑国问到。

“哥哥在里面帮我修小汽车呢！”

话音刚落，白祉珩从门口走了出来，他才10岁，个头却不矮了，瘦瘦的，跟白莉斯一样有着白皙的皮肤，模样还没长开，却也不难看出是个俊俏的男孩，他声音稚嫩性格却像个大人一样稳重，温顺的性格经常被白莉斯欺负。

“爸爸。”

白祉珩走上前站到白郑国身旁，他看到白郑国身后藏着的小孩，头发乱乱的，皮肤也晒的黑黝黝的，好像刚从地里刨出来一样。

白郑国站起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身后的小男孩拉过来推到两人面前。

“这孩子以后就是白祉珩的弟弟，白莉斯的哥哥，白九良。”

白莉斯看着白九良邋遢的样子一脸的嫌弃：“我不要！”

白郑国面容严肃。

“白莉斯！爸爸有没有说过，说话语气要温柔。”

白莉斯小脸一憋屈不说话了，瞪着眼睛愤怒的看着白九良。

“他的父母因为研究国家的科研事业不幸牺牲了，他们是英雄，是爸爸的榜样，这孩子从今以后就是我的儿子，你们要相互帮助和谐相处知道吗？”

白莉斯看白九良的眼神依旧不算不友好，但她听完白郑国的话却也没再反驳，算是默认了，可她内心还是不怎么喜欢这个哥哥。

白祉珩对白九良笑了笑，伸出手拉住他的手说：“来，帮我看看那个小汽车要怎么修。”

白郑国看着三个孩子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房间内，白九良蹲在地上，认真的看着手里的玩具车零件，他还没玩过这么复杂的玩具，一时也不知道从哪下手，表情僵硬的认真研究着。

“哥哥，你看他，根本就不会修嘛。”白莉斯坐在旁边的小板凳上，撅着嘴跟白祉珩吐槽。

白祉珩拿过白九良手里的车头，向他指了指地上的说明书。

“你照着这个来修，很简单的。”

白九良不说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说明书，伸出手一把将白祉珩手里的车头抢了过来。

白祉珩一愣，被他这股突如其来的蛮劲给弄呆了。

白莉斯迅速从凳子上跳下来，她跑到白九良身后狠狠的推了他一把。

“你干什么！凭什么抢我哥哥的东西！”

白九良蹲的不稳，被她这下推倒在地上，面对白莉斯的指责依旧闷着头不说话，他慢慢坐起来，将车头丢到了一边。

“哼！还敢丢掉！摔坏了你赔得起吗！”白莉斯插着腰，脸气鼓鼓的。

白祉珩站起来：“好了，他肯定不是故意的，莉莉丝你别喊他。”

白莉斯看着自己心软的哥哥气不打一处来，明明被抢了东西，他还帮他说话。

“讨厌，你们两个都讨厌！”白莉斯踩着小皮鞋哒哒的扭头走了，白祉珩在她身后看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他又看向坐在地上的白九良，蹲下来温柔的对他说：“我知道你对这里还不适应，没关系，莉莉丝就是脾气急了点，她不是个坏人。”

白九良不看他，冷漠的偏过头。

“我知道你因为爸爸妈妈的事很难过，我妈妈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也去世了，我的印象里对她的记忆很少，但我依旧很想念她。”

白祉珩蹲下来坐到他旁边。

“看到别人的妈妈我会羡慕，可是我一看到爸爸就觉得其实没什么可羡慕的，爸爸同样给了我和妹妹一个家，他给我们的爱不比别人少，你现在是我的弟弟，将来我，爸爸，还有莉莉丝，我们也会像家人一样爱你。”

白九良沉默了一会，他将腿蜷缩起来用胳膊抱住，头低下埋在腿间，白祉珩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不要害怕，我们以后是一家人了。”

白九良抬起头，他黑黝黝的脸蛋有些发红，眼角湿漉漉的，是微不可见的眼泪。

他伸手将白祉珩放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打掉。

“我不喜欢别人摸我的头，会长不高的。”

幼稚的声音从他嘴里响起，白祉珩忍不住笑了：“好我知道了，小良以后一定能长大高个！”

白祉珩笑的既阳光又温柔，白九良看着他开朗的笑容乖乖的点点头，笑容也终于从他的嘴角露出，两个小男孩温暖的看着对方，那一刻在白九良心里慢慢扎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