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才是玛丽苏女主 第9章 第九章

同样是那辆古董车，回程时四人的座次却相比早上有了些变动。

楚庭皓正倚在对侧的车门边，正浑身散发出幽怨的气息，片刻后将埋怨的眼神转向了一旁的宁言若。

宁言若权当没看见，原本落在斜前方的视线在副驾驶的宁芷晴身上转了一圈后投向了窗外。

早上的宁女士似乎还当楚毅仁是司机，在后者将车开出车库时拉着她上了后排。

方才从校门出来时，宁女士正和她站在路边，楚毅仁靠边停下后先是下车拉开了副座的车门。

拎着书包落后几步的楚庭皓霎时投来一个颇为不善的眼神，转身便上了后排。

宁言若只是歪着脑袋看着宁芷晴，在发现宁女士似乎有些左右为难的神色后，也转身向后排走去。

思绪回笼，宁言若一脸不解地盯回了罪魁祸首幽幽的目光。

如果不想和我坐一起，可以刚才去前排。

宁言若这样想着，也这样顺口说出来了。

而后她便看见面前人的瞳孔放大，面部表情也从先前暗戳戳的嫌弃切换成了不可思议。

下一秒，楚毅仁的声音从前排响起。

“庭皓，你怎么能嫌弃妹妹呢？”语气中带了丝无奈。

后排的楚庭皓听到这话却是一激灵地从侧靠的姿势变得端坐起来。

为什么自己一向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亲爹会以这种无可奈何又显得妥协溺爱的语气和他说话？

楚庭皓只觉得一身恶寒，自从和前妻重逢以来，老楚的脾气就变得更加阴晴不定了。

如果说从前的他还只是稳定地给所有人坏脸色看，包括但不限于，做一个每天最早到班打卡同时压力上至管理层下到门口保卫处开门大婶的总裁兼股东，连续十七年都卡在学校通知家长会的前一天紧急出差，以及定时定点凌晨三点胃疼睡不着觉时家里医药箱的最后一粒药都会因颤抖的手滚落最后叫来已经是快四十年交情的发小蒋医生替他看病。

那么现在便是毫无逻辑规律的情绪起伏，比如这对母女来的第一天晚上大动肝火地痛斥了自己多年惯用的说话嘲讽性语气，比如百年难得的给自己发的消息是为了交流而不是通知，再比如现在竟然用这种别人家的家长才会用的语气同自己说话。

于是，宁言若就看着端坐起的楚庭皓面上的神色从震惊逐渐变得怪异，像是吃到了什么味道诡异的食物时会浮现的表情。

与此同时，楚毅仁的话依然没停。

“庭皓啊，以前是我对你的关注少了……这些事呢，我本来应该在前几年就教给你的……要和妹妹好好相处，听到了没。”

楚庭皓就这样听着他喋喋不休地从长幼和谐到家庭幸福关系，再上升到为人处事时应该注意的一百件小事还顺便做了个简短的讲话总结，严重怀疑近期老楚开的会可能有点太多了。

而他自己，则是在做了不下十次名为“知道了”的应声虫后，侧过头去问宁言若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

礼貌开口询问的楚庭皓不仅得知了对方完整的姓名，今天早上在饭桌上没能继续的年龄话题，还额外获赠了老楚气急败坏的训斥*1。

由于这顿训话，晚饭的气氛又变得沉默起来。

宁言若缓慢进食到一半，身旁的宁女士已经放下碗筷，对着对面的楚毅仁道。

“聊聊吧，有点事说。”

不知为何又变成了早饭时的场景。

坐在对面的楚庭皓吃完时，宁言若仍在缓慢的进食。

楚庭皓将自己多年的疑虑抛出，结束一番长篇大论后，宁言若才暂时地放下了筷子。

“是这样的，据我了解的部分来说……你是几月份的生日？”

宁言若眨了眨眼，在对方满脸期待的表情中大致推测出，其实最关键的问题只有最后一个。

想起他今早提出被打断的那个问题，她心下了然，坦然开口道。

“我不知道。”

面前人在今天两小时内再次和她表演了一番川剧变脸，脸上的表情从期望中带着一丝自得到疑惑不解，再到被戏耍后才会出现的那种愤怒。

怎么会有人连自己生日的月份都不知道？

这样想法的楚庭皓开口冷笑道：“你可以说‘我不想告诉你’，或者是‘没有告知你的义务’这种话来拒绝我，比用不知道这种理由来胡乱搪塞我好得多。”

大概是气极反笑，此刻楚庭皓的语气显得既刻薄又嘲弄。

面对这种咄咄逼人的话语，宁言若倒是显得并不在意。

“我失忆过。”她平淡地陈述道。

顿时，楚庭皓看向她的眼神中又变回了那种惯有的、有些奇异的目光。

几乎忍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他下意识地追问道。

“能说说具体情况吗？”

从四岁生日落水发烧生病起，宁言若将宁女士这些年同她念叨过的那些话大差不差重复了个遍。

一边说着，宁言若还不时地夹一筷子菜吃。

听得正上头的楚庭皓不得不一次次地被打断兴致，只得焦急地用目光催促她吃快些。

不得不说宁女士大概天生具有讲故事的天赋。

宁言若只是复述了个七七八八，楚庭皓就这样一直听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

直到剧情进行到高烧昏迷说胡话，楚庭皓才隐隐意识到不对，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

“那你还记得自己说了什么胡话吗？”

“不记得了。”宁言若如实回答，又顺手给自己盛了一碗汤。

“那是怎么记得这些事的呢？”楚庭皓的好奇更甚。

“我失忆了。”语气肯定到甚至有些理所当然。

她端碗对着吹了一口凉气，补充道：“这些都是我妈告诉我的。”

楚庭皓这下总算知道自己那股隐隐的不安感是从何而来了。

他拼命克制住自己才没能暴起质问对方，只是语气微愠道。

“所以这些和你不记得自己的生日有任何联系吗？”

“不是你问我的吗？”喝完最后一口汤的宁言若放下碗筷，有些疑惑地问道。

该说有心还是无意，但她确实并非故意和对方打太极，也没想到楚庭皓就这样被自己的三言两语带着跑偏。

想到对方最初问的问题，宁言若还是沉默了一下，用自认是最歉疚的语气再次回答了一遍。

“抱歉，我忘记了。”

此时谈完话的宁芷晴恰好从露台走回，路过餐厅时被宁言若喊住问道。

“妈，我的生日是几月份？”

宁芷晴闻言后大惊失色，几乎惊叫着答道：“好端端的问这个做什么？”

意料之中的反应。

宁言若面色不动，看了看对面的楚庭皓淡淡道：“他问我的。”

看着楚庭皓同样投来有些意外的目光，宁芷晴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情绪有些激动了。

她调整片刻，再次开口时已经恢复了平常的柔和语气。

“原来是这样啊，——怎么会突然想问这个问题了呢？”

“因为她不承认我是哥哥。”楚庭皓抢先回答。

宁言若本也想好了理由，在听到这番说辞后又坐了回去。

毕竟她没什么可反驳的。

宁芷晴在听到这个解释后有些诧异，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回答道。

“阿若的生日是八月下旬哦。”

还不等宁言若表示什么，楚庭皓建继续追问道。

“那我的生日呢？”

这下轮到宁言若用古怪的目光看向楚庭皓了。

而后者正以一种满脸期待的表情等待宁女士的回答。

宁芷晴没想到会得到进一步的追问，意外之情溢于言表，但还是很快回答道：“是三月份。”

*

楚庭皓在得到这个回答后似乎心情变得很好，几乎是哼着歌就走回了楼上，也没再追问宁言若什么其他问题。

不明白宁女士的回答让对方如此开心的原因何在，宁言若看向了尚停留在原地的宁芷晴。

察觉到她目光的宁女士再次露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

宁言若回想了片刻，昨天晚上目睹楚庭皓发完脾气的宁女士也是类似的表情。

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开口询问，许久不见踪影的楚毅仁就找了过来。

看见宁芷晴在这，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小跑了几步，看清正站在餐厅另一侧的宁言若后又忽得顿住，理了理并不存在的西装外套后，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了宁芷晴的身边。

“芷晴，刚刚是怎么了？……我在那边听到你的声音了。”

楚毅仁的声音里满含担忧。实话说，宁言若都没能想到这种温柔的语气是能从他的声带中发出来的。

还没怎么为自己这个便宜亲爹的变脸技术感慨，下一秒，宁女士的声音更是让她大跌眼镜。

“没事，就是庭皓这孩子。”

宁芷晴安抚意味地拍了拍楚毅仁的手，说话的声音更是那晚在车上听到的甜到发腻的夹子音。

虽然不明白这俩人为什么要随时随地演起宁女士爱看的那些电视剧，但自己的出现一定不合时宜。

宁言若这样想着，脚下已经开始缓慢的移动。

触手划过地板时不免会留下透明色的粘液，放在从前那个老房子里不会被察觉到任何踪迹。

可现在——

宁言若扫了一眼与周围暗色冷淡风格格不入的华丽欧式吊灯，用于设计感的玻璃碎片同样能折射出无死角的光线，不出一秒则会反光形成一滩地面上的不明水渍。

她在心里叹息一声，尽量避开光线直射的地方。

然而还没走出三步远，就听见那两人的聊天话题不知为何引到了自己身上。

“阿……女儿和庭皓相处的还好吗？”

楚毅仁毕竟没见过女儿，一时的功夫还不足以让一个中年男人喊出亲昵的小名。

宁芷晴的声音听起来有丝淡淡的忧愁：“希望他们都要接受对方的存在才好。”

竖起耳朵听了半晌的宁言若正准备继续挪动，那边的宁女士似乎又想起来她的存在，喊道。

“阿若，过来一下。”

话音刚落，宁女士便看见走了一半的女儿忽的又重心不稳，歪歪扭扭地踉跄了好几步才重新站稳。

宁芷晴仍在内心默默反省是否是自己说话声音太大吓到了女儿，宁言若已经开口问道。

“怎么了？”

“今天和哥哥相处的好吗？”

宁芷晴摸了摸女儿的脑袋，柔声道。

又来了。又是这样的表情。

宁言若看着宁女士有些忧愁的面容，除了对这件事的不解外，心里还总觉得闷得慌。

一旁的楚毅仁也缓和着语气，颇为耐心地开口道：

“楚庭皓脾气是差了些，情绪上头了说话也难听，就怕他故意挑你刺……要是他欺负你了就和我告状。”

平心而论，宁言若不觉得楚庭皓是个多么麻烦的角色，只是有些求知欲旺盛。

与其说是好奇心，不如说是十分在意宁芷晴这个家庭中新多出的母亲角色。换位思考一下，她倒是可以理解他的动机。

宁言若并不关心如何和楚庭皓相处，以及家中年龄长幼的排序。

现在最让她在意的是——

楚毅仁说完那段话后，发现女儿半晌都没有动静。

正当他思考着该再说些什么话来安慰她时，只见女儿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问道。

“他是不是你和前妻生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