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单恋啊 第5章 Chapter 5

周末结束后岑许之回到学校，时不时偷看尹乡雪一眼，来测试自己的心跳。

还好每次都心跳如常，只有当他又回想起那个画面后，心跳才会加快。

那他不回想不就好了嘛，他安慰自己。

不知不觉间，天气渐渐凉了下来。初秋了。

这天，尹乡雪特别早就去了教室。她气喘吁吁地爬了层层楼梯，以为自己会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人，却意外地看到教室的灯已经亮着了。她疑惑地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班上的同学，却没想到走进教室后闯入她眼帘的，是岑许之那温柔好看的侧脸。

她舔了舔干裂的唇，用细小的声音打破了一室沉寂：“岑老师，你怎么到这么早呀……”

岑许之侧过头，见是她后笑了笑，“来啦？吃早饭没。”

“还没……”尹乡雪正准备说自己带了面包，却看见岑许之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放在他面前的餐盒，拿出一节黄澄澄的玉米，然后起身递给她，“这个是我早上蒸的，你吃吧。”平日里他都是直接在外面买吃的，可余琴说他这样生活得太不精致了，要学会自己做丰盛的早餐。于是他就自己去超市买了几个玉米回家蒸，黄澄澄的玉米棒子看起来多喜庆…呸，丰盛啊。

尹乡雪有些不好意思，本想拒绝，却在嗅到了玉米好闻的清香后，不争气地红着脸双手接过了。

“谢谢岑老师。”她道谢。

“不客气，”岑许之的目光移到尹乡雪单薄的夏季校服上，“快入秋了，换成秋季校服吧，小心感冒了。”

尹乡雪愣了愣，然后点头。

“岑老师每天都来这么早吗？”尹乡雪装作不经意地问。

“对呀，跟我一比你们都是懒虫。”岑许之笑得有些洋洋自得。

尹乡雪也跟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但笑着笑着她突然发现，岑老师原本无比清澈的眼眸，如今竟略显疲惫。她垂下眼睫，回想起这段时间里，每天晚自习结束前，岑老师都会来教室看看他们有没有乖乖学习才回家。好几次中午放学后，她路过教师办公室，都看见他一个人在伏案办公，没去吃午饭。

岑老师，真的很努力想教好这个班呢。

虽然他的课上得还是那么烂。

尹乡雪摇摇头，强制自己将有关岑许之的想法甩出了大脑，然后赶紧啃完了那节香甜的玉米。

**

最近几日，岑许之都在班里敲警钟，说期中考试就快到了，大家别再偷懒了。其实他心里对这次考试挺有信心的，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毕竟平时上课该讲的他都讲了，学生们看起来也都有在学习。

大家平日里打打闹闹的，但期中考试毕竟是个大考试，家长肯定特别重视，所以现在也都听岑许之的，暂且收敛起了懒洋洋的态度，紧张地看书备考。

仿佛弹指间，期中考试就如期而至了。

几堂考试下来，学生们都只知道把头埋进卷子里到处搜刮自己会做的题，原本盲目的自信心终于被彻底压垮。

考完后大家连找学霸对答案的兴致都没了，只垂头丧气地说完了完了，这次成绩下来得挨抽了。

向西一见到尹乡雪就说自己这次铁定是班里倒数，尹乡雪也考得不顺利，最后一堂她擅长的英语都不能冲淡她在数学考试上获得的忧伤。

岑许之监考完走出考场，一路上都听到身边的考生在抱怨这次考试的难度简直是地狱级别，他心里不禁担忧起了自家学生。但转念想了想，考试题又不针对他班学生，要难大家都觉得难。

经过所有老师一天的批改，期中考试的成绩终于出来了。岑许之拿到了自己班里的考卷，大致扫了几眼，看得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长辞于世。

隔壁班的数学老师龚德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用沉痛的声音说：“岑老师，这次排名出来了。我们班数学平均分年级倒数第二。”

岑许之正打算安慰他，却听到他继续说，“你们班是倒数第一。”

“……”岑许之石化。

“节哀啊岑老师。”龚德说完转身离开，在心里暗爽。虽然自己长得没他帅，但教书到底还是比他在行一点。

岑许之在心里一边哭哭，一边骂他，龚德，你丫的真是毫无公德。

发考卷的那堂课，举班沉默。最终打破沉默的是几个女生的低声啜泣。当岑许之拿到这次考试的成绩单之后，他就预想到了这样的场景。

兴邦中学是个重点中学，这里的学生平日里笑归笑，闹归闹，终究还是在乎学习成绩的。而这次考试高一六班勇夺数学平均分年级倒数第一，让这帮孩子们都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黑暗。

尹乡雪看着自己考卷上那可悲的分数，还来不及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抬眼望了望站在讲台前几次欲言又止的男人。

“咳咳。”岑许之看着这戚戚的场面，不知道说什么。换成其他的老师早就批评开了，可他实在是有些于心不忍。本来就考差了，还挨骂，多惨哪……

“虽然这次你们考得，确实是不太理想，但是还有下次嘛！”岑许之努力用激励的语气说话，可收效甚微，学生们还是一副哭丧脸。

他又试着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哎呀老师的错老师的错……以后老师会多钻研些好的教学方式，你们上课也尽量聚精会神，我们肯定会越来越好的……”岑许之努力憋出了一个略带颓意的笑容。

其实岑许之的内心深处也挺受打击的。乡村学校破败不堪，他可以用钱来翻新建筑增添设备。可是自己教的学生成绩不理想，且很大原因是因为他教学水平低下，他该怎么办呢。

尹乡雪的心里也有些替他难过。她听说所带班级低于年级平均分的任课老师要扣除奖金，还要写事故报告，仿佛学生考不好都是老师的错一样。最要命的是接下来的家长会，只在乎成绩的家长可比学校难对付多了……

她知道岑老师想安慰他们，可是谁来安慰他呢。

她长叹一口气，向西听到后以为她是因为成绩不理想而难过，开口安慰道：“你那眉毛皱得跟个小老太太似的，不乖了哦宝贝。”

尹乡雪只得勉为其难地笑笑，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向西看了满意地说：“这才是我的雪花酥嘛。”

“关键在于分析原因，你们知道吧。”岑许之的声音在寂静的教室里响起，如同狂风暴雨的夜里，独自漂浮在海面上的船只，孤立无援。

几个女生在抽泣。

“我们来分析试卷吧……”

抽泣的声音更响了。

“……”岑许之只得默默拿起尺子，转过身在黑板上画三角形。

他的视线跟着粉笔画出的轨迹而移动，曾经顾盼生辉的双眼如今黯淡无光。他是不是，让所有学生都失望了啊？

尹乡雪不忍心看他那萧条的背影，赶紧低下了头。

放学后，学生们都匆匆离开了教室，唯有尹乡雪慢吞吞收拾着书包，心里还在想着方才课堂上那沉闷压抑的气氛。

终于收拾好之后，她正要起身离开，却看到岑许之那颀长的身影走了过来。

“班长，能麻烦你现在帮我看篇稿子吗？”他递给她一份演讲稿。

“这是……家长会的演讲稿呀？”尹乡雪快速扫了眼稿子，看到了“亲爱的家长们”几个字。

“嗯…”岑许之面露窘色，自嘲地笑了笑，“怕自己对付不住。”

对于这次的家长会，他内心一点底气也没有，谁叫他没能给家长一份令人满意的成绩单呢。

尹乡雪看完了稿子，觉得他文笔不错，写得很有逻辑，但哪儿有老师在家长会上照着稿子念啊……

“怎么样？”岑许之看起来有点紧张。

见他那么认真，尹乡雪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知道岑许之才踏出校园大门，就在几个月前他也还只是个大学生，现在就管理一个高中班级对他来讲确实很不容易。她能做的，也只有多给他一些鼓励了…

“老师写得好棒～”她朝岑许之伸出一根大拇指，笑得傻里傻气，浓密纤长的睫毛恨不得笼罩住整个眼睛。月牙弯弯的孩子，跟沁了蜜似的甜。

“是，是吗…”她笑起来的那一刻，岑许之忍不住眼睛连着眨巴了好几下，耳朵红得仿佛快要滴血了。他在心里默默地想，自己好像又心动了一次……但转念一想，心动又不等于喜欢，怕什么。

“嗯！”尹乡雪乖巧地说，“老师一直都很棒，我只是实话实说啦。”

高中女孩子都这么甜吗……岑许之心里一阵恍惚，为什么他上高中的时候身边没有这种女孩子啊？

他只顾着在心里东想西想，一时忘了说话。

“岑老师？”尹乡雪打算问他还有没有事，没事的话她得赶紧去食堂打包一份米线回宿舍enjoy了。

“啊？”岑许之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占用了你这么多时间。”他回想这些天自己经常占用她的时间，“班长”都快变成他的口头禅了，一时之间无比愧疚：“其实我一直想对你说声抱歉，我知道自己老是麻烦你。”

尹乡雪手足无措，一时不知怎么应对他充满歉疚的话语，却又听见他继续说：“我遇到什么需要商量的事就……只能来找你。我又不想问其他的老师，不然他们就知道我这也不懂那也不懂了，怪没面子的。”

尹乡雪听后觉得老师怪可爱的，忍不住在心里偷笑。她呐呐道：“其实不麻烦的…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我之前从没当过班长，我还怕自己给老师帮倒忙呢…”

“没有没有！你真的很有用！”话一出口岑许之就后悔了，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啊，人家又不是个工具……他赶紧纠正：“我的意思是，你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班长。”

“你也是一个很好的班主任……不是商业互吹啊！”

微凉的夜风里，两人相视一笑。

**

遗憾又在意料之中的是，这场家长会开得无比沉闷。

家长们除开自己儿女的成绩外，什么都不关心。在来到这次家长会之前，他们都在家里猛批了一顿自家小孩儿，觉得分数不高只能是因为他们自己不努力。可当他们看到岑许之那张年轻好看的面孔后，心里的想法立马发生了改变。

长这么好看，能有实力么……

人类的偏见可以源于各个方面。

有位盛气凌人的父亲，一副精英扮相，看着像是位企业领导，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道：“老师啊，我儿子在家说你上课上得非常乏味，你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尹乡雪当时正好在给他续茶，听到这话后恨不得把面前的茶泼到他脸上。这人刚刚让她帮忙倒茶也是这样一副居高临下的态度，只差没叫她服务员了！

台上的岑许之笑呵呵地望着这位父亲：“那我……再努把力？”

其余家长都笑了。

“好吧，我承认我教学经验的确不太够，但我有在努力改进，希望你们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岑许之向大家诚挚地鞠了一躬，这次神态看上去很认真，“可以吗？”

家长们都看呆了，觉得这老师虽然教书水平不太行，但确实气质不凡啊……刚才那番话由他说出来，跟在联合国大厅做演讲似的。

“哎呀，当然可以啦老师！”

“这成绩也不是老师剃头挑子一头热就搞得上去的，还得学生自觉啊……”

“我们作为家长也没有监督好孩子！”

尹乡雪呆呆地看着家长们一人一句，所以……局面这么快就逆转过来啦？

台上的岑许之心里舒了一口气，心想装乖这招还是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