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返校的车上时,尹乡雪一直望着窗外,一言不发。
“还在想昨天的事儿呢?”向西拐了拐她的胳膊。
她笑着点头。
她在想,自己前些天是不是反应太过了点。大家都只是在说代倩朵对岑老师似乎有点意思,并不代表他们俩就两情相悦了,说不定岑老师自己都还不知道传出了这样的绯闻呢。
可是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这样吗,只要听到他的名字与别人的名字一起出现,心里就会感到动荡不安。
“雪花酥,你可别跟之前那样难过了啊。你相信我,岑老师心里是有你的!”向西的脑子里回放着岑许之为尹乡雪做过的许多事情,为她冰敷,为她扇风,为她擦汗,为她担心……于他而言,雪花酥怎么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呢。
尹乡雪将头靠在窗玻璃上,轻声说:“我的心里也有你呀,小西。人心里可以有很多人,可以有我,也可以有别人,那代表不了什么。也许…他只是因为我是班长,平时为班里做了挺多事情,出于感激地对我好呀。”如果说岑许之在乎她,尹乡雪或多或少是相信的。可若说他喜欢上了她,那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向西也不是岑许之肚子里的蛔虫,对于他心里的想法,她并不能十拿九稳,只好沉默。
两人沉默的间隙里,前座的方明月与方敏突然转过身来说:“乡雪,你和岑老师真的很般配!”
尹乡雪不知道这俩人什么时候将自己与向西的对话听去了,一脸愣怔地看着她们。而向西听到她俩这样说后,立马握住她们的手说:“你们也这样觉得吧!现在我们是同志了哈哈!”只要您觉得雪花酥与岑老师般配,那咱们就是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方明月与向西握完手后,开始自掏心窝:“乡雪,其实喜欢老师没什么呀,我初中就喜欢过我们的语文老师,他满腹经文,还长得特斯文!只可惜我上了高中后,我们就再也没联系了。”
“啊……那你现在想他吗?”尹乡雪有些同情这场无疾而终的暗恋。
“想又有什么用呢,我那时候太小了,有些事是根本不可能的。”明月摇了摇头无奈地说,“听说他快结婚啦。”
四个女孩子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乡雪,其实我觉得你这样很正常。”方敏说,“我们本来就应该爱戴老师嘛!”
尹乡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十几岁的少女们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可能对老师怀有爱慕之情,并不是一件很稀有的事情。可是这样的爱慕,也许是象牙塔少女们所承受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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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后,大家又恢复了平日里正常的上课生活。
在给自己做了许多心理建设后,尹乡雪已经可以在岑许之面前表现如常了。该一起去开会的还是一起去,该商量活动策划的还是一起商量。她在心里默念,岑老师是无辜的,是和自己一样无辜的人,她不应该再把莫名其妙的小情绪对着他来了。
可她心里还是有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岑老师没有告诉任何人他要在汇演上唱歌,包括她……可为什么偏偏代倩朵会知道呢?
她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可以让他分享一切秘密与内心想法的人,现在她只觉得是她自作多情了。
本以为那场绯闻风波会就此翻篇,一切不愉快都会留在那个学农基地,可尹乡雪没想到事情竟开始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某天早上,她有些事情要找岑许之商量,没想到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代倩朵在他身边弯着腰,粉嫩的唇一张一合地说着些什么。她只好悄无声息地将门合上,独自离开。
趁着大课间的时候,尹乡雪又来到了办公室,这次只有岑许之一个人在里面,她不由得舒了口气。
“岑老师,昨天开会的时候,学校说以后每个班都得安排一位同学带大家朗读《中学生日常行为规范》。”尹乡雪直奔主题,“咱们班安排谁呢?”
岑许之思考了一会儿,说:“向西怎么样?她嗓门大。”
“好啊。”尹乡雪见人员安排好了,便说:“那老师你接着忙吧,我走了。”
“等等。”岑许之开口挽留。
尹乡雪疑惑地看着他。
“你家里的事情……处理好了没?”岑许之语气听起来有些犹疑。他其实一直想忍住不去过问尹乡雪的私事,可他见她这几天还是闷闷不乐的,实在是有些忍不住了。
闻言,尹乡雪心里一时百感交集。原来岑老师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啊。她笑着回答:“快好啦!快好啦……”
对于你的感情,我就快处理好啦。我要……把它们藏在心里面。
不让你发现,就不会对你造成困扰了。
“那就好。”岑许之也笑了。
尹乡雪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头,看到代倩朵手里拿着本书走了过来。
“岑老师,现在方便吗?”代倩朵面上挂着甜甜的微笑,“我有一道题想要问问您呢。”
岑许之欲言又止,他觉得明眼人都会察觉到此刻他不是太方便。可他转念一想,人家主动来问题,自己总不能打击人家学习的积极性吧。虽然他还是有些好奇,这小姑娘自己班是没有数学老师还是怎样,非得跑来问他题。
“那老师,我就先走了哦。”尹乡雪对他笑着挥了挥手。
“好。”岑许之也挥了挥手。
“哪道题?”看尹乡雪走后,岑许之心累地接过代倩朵的书翻开。他知道,以她的理解力,这将是一场硬战,便打开水杯猛喝了两口水。
“哎乡雪,我听说代倩朵最近一天到晚都往岑老师的办公室跑。”方敏一下课就跑到了尹乡雪跟前。
“不知道,我只碰见过两次。”尹乡雪无奈地笑了笑。
“我也碰见过两次。”向西在旁边补充到。
明月也凑了过来:“我还碰见过一次。”
“啧啧,我看她干脆住在办公室里得了。”方敏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息在后面偷听她们聊天,虽然听到的话语支离破碎,但依旧影响不了他想吃瓜的心情:“谁?谁住办公室里?”
“代倩朵。”向西白他一眼。
“我靠,她没地方住了?”周息亢奋地说,“我家还有空房间,可以帮忙转告她一下吗?”
“滚!!”女生们异口同声地吼道,“六班的叛徒!”
程锦坐在一旁置身事外地赶着英语作业,周息向他使眼色,他丢过去一个“我也救不了你”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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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上课还有六七分钟的时候岑许之就走进了教室,这是他的习惯。
“你们上节课有什么不懂的问题没啊?”他站在讲台上问大家。
“有啊岑老师!”许红桃赶忙举手,“从你上第一节课开始到现在,我全都没搞懂!”
岑许之皱起眉朝他伸了伸拳头吓唬道:“揍你哦。”愣了会儿又问:“真没搞懂?”
这时候,从前门走进一道陌生的倩影,吸引了全班的目光。
“我干,这女的有完没完了。”向西冷眼看着代倩朵走向岑许之,用忍无可忍的语气说,“雪花酥,我帮你买雇佣兵打死她吧。”
尹乡雪心里也有些不舒服,低头看着自己的书。
“老师,这道题好难哦……”只见代倩朵半个身子倚在讲台上,身体的曲线几乎拗成一个S型,“我想了一晚上都没想出来,你教教我好不好?”
岑许之也许是被她的大胆给吓到了,一眼都不敢看她,尴尬地将头埋在草稿纸上画来画去。好不容易抬起头跟她讲解了一大堆,她又只知道眨巴着眼睛摇头说“还是不会”。
“还是不会啊……”岑许之无奈地抓了抓头发,急得有些焦头烂额。讲的她听不懂就算了,还当着大家面摆出那样的姿势,是不是不太好啊……
全班同学都观察着讲台上的动静,觉得此时此刻的岑许之浑身上下都在传递一个信号:
SOS。
教室后面突然传来了摔书的声音,是许红桃,他正一脸不耐地看着身形妖娆的代倩朵说:“同学,我们要上课了!”
没想到代倩朵楚楚可怜地说:“只有最后一步了,马上就好!”
“同学,你有问题不可以问自己的数学老师吗。”程锦也看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说,“我们岑老师要教三个班,很忙的。”
向西转过头冲程锦竖了个大拇指,程锦看到后淡定地冲她眨了眨眼。
代倩朵终于举了白旗,拎着自己的本子灰溜溜地离开,离开时还不忘瞪一眼程锦。
“再瞪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向西凶神恶煞地说。
岑许之见代倩朵走了,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心里只想好好感谢许红桃与程锦一番,但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得面带微笑地说:“好了,没人打扰了,我们上课吧。”
接下来的几天,代倩朵没再出现在岑许之身边,班里也一片风平浪静。
尹乡雪与向西并肩走在路上,手里都拿着个馒头在啃。向西还嫌嘴里事儿不够多,边嚼边说:“那个代倩朵最近没在咱面前晃悠了,我这心里就是舒坦。”
“她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尹乡雪这几天一次都没看到过代倩朵,心里还隐约有点担心。
向西摆摆手说:“她出个屁事儿,顶多就是心里还在憋什么坏。”
尹乡雪不说话了,默默啃着馒头。突然,她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转过头看清是谁后,差点一口馒头哽在喉咙口:“岑…岑老师。”
向西也转过头,看见岑许之站在她们身后,脸上还带着一丝笑,“你们俩来得好早啊。”
“你也早啊岑老师,哈哈。”向西颇有眼力价,找借口溜之大吉,“我突然想上厕所了,雪花酥你帮我把书包带上去一下啊!”
“哎小西——”尹乡雪无奈地看着向西撒丫子跑开的背影,心里暗自埋怨她将自己一个人丢在这里。自从她承认自己喜欢上岑许之后,与他独处时,心里都多少有点不自然。
她硬着头皮询问岑许之:“岑老师,吃了吗?”
岑许之点点头说:“吃了啊。”
“吃的啥?”一问出这话尹乡雪就后悔了。
幸好岑许之也乖乖回答了:“豆浆油条。”
“喔,我吃的馒头。”尹乡雪想用胶水把自己的嘴巴封起来。
“……我看到了。”
两人又继续没话找话了一阵后,尹乡雪终于找回了一点神智,问:“老师你是不是很喜欢张信哲啊?”
闻言,岑许之两眼放光:“是啊,我最常听的歌手就是他了。”
尹乡雪笑着说:“你那天唱的爱如潮水很好听。”
可惜那天,她没心情听完。
“哈哈,那就好。我唱之前真的很担心毁了阿哲的歌,一有空就练,被五班那个文娱委员听见了,问我干嘛老是唱这首歌,我就告诉她过阵子要唱给大家听。”岑许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本来没想让人知道的,也就没提前告诉你,想着算是个惊喜了吧。”
尹乡雪听完后心头的郁闷瞬间一扫而空。原来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样啊!她眼角眉梢都染上喜色,“真的是个惊喜呢老师!嘿嘿!”
岑许之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以为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惊喜,也咧开嘴笑了。
向西正沉浸在某位霸总的温柔乡里时,突然听到身旁冷不丁传来了一串清脆的笑声。她转过头无奈地看着尹乡雪,这人今天貌似特别开心啊,时不时就笑出声来。她拐了下尹乡雪的胳膊,问:“你中彩票了啊你,一脸□□。”
尹乡雪脸上的笑意分毫不减,她用雀跃的语气说:“我跟你讲,岑老师他!”
“他怎么了?”向西疑惑地看着她。
尹乡雪傻笑:“他不喜欢代倩朵哦~”
“……”向西脸上顿时露出了嫌弃的表情,用看傻狍子的眼神看着尹乡雪,“我早就说过岑老师不喜欢那个女的啊,你现在才相信我啊,傻得要命!”
“嘿嘿。”现在无论向西说什么,尹乡雪听在耳朵里都觉得悦耳。
这时候坐在后桌的程锦让两人转过身来,声称自己有要事宣布。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啊?说吧。”向西冲他抬了抬下巴。
“这周五放学了,给我庆生去呗。”程锦说。
“有哪些人啊?”
“就咱们这四个,其他人算了。许红桃我也请了,但他去不了,那天也刚好是他奶奶的生日,我总不可能和人家老太太抢孙子吧~”程锦一脸笑嘻嘻。
周息贫嘴道:“不好意思我也去不了,那天也是我奶奶的生日哈哈哈!”
“你这龟孙儿就别想给老子逃了,不去我打得你满地找牙。”程锦说着就往周息背上送了一拳,“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周五下午的时间给我空出来。”
“好嘞,没问题。”尹乡雪一口答应。
她现在心情好美丽,别人说什么她都答应。她看着放在桌子上的数学练习册,越看越喜欢,决定回家之后买个书壳给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