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海[无限] 第22章 塞上曲（2）

一早，宋荔借着晨光把小破屋子翻了个遍，实际上也没有翻出多少可以用的东西，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

她挑挑拣拣总算是挑出几件能穿的衣服，打了个小包裹背着出了门。

不出意外的话，她不会再回到这里了。

宋荔乘着街坊邻居还没起，绕过了居民区，这里的人总是喜欢对李珠儿指指点点，把李家的一切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步行走到城西的军政小院，门开着，但内外皆是冷冷清清。她走进小院，在院子里偏房门口的台阶上坐下，静静等待。

随着天光大亮，渐渐小院里走进了几个三四十岁的妇女，还有一个壮如牛的男人，宋荔认得这人，正是市集东头杀猪的屠户章阿丰。

老实说，这时节屠户的生意并不冷清，何况是市集上唯一的一家肉铺。

“我不图钱，我那肉铺挣得不比这多？”显然那几个妇女和她有一样的疑惑，站在章阿丰周围闲谈。

“我那是为了镇远军的后方保障啊！咱的兵吃不饱饭哪有力气打仗，打不了好仗那迟早要打到这里来。”章阿丰激动得说着。

宋荔眼前一亮，章阿丰的目的和她是一样的，那是不是意味着章阿丰也是游戏玩家之一呢！

宋荔忽然意识到，其实她大可不必担忧没有同伴，如果大家的任务都一样，那么自然会在战场上相见。

当然章阿丰也可能单纯只是个爱国青年，宋荔准备找机会试探一番。

“咳咳，肃静！”昨日那个等级的士兵从主屋里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俯视院子里，稀稀拉拉的几人。

“各位现在随我出城入营，军营有军营的规矩，待会儿我会交代大家，都给我好好听……”说着话，那士兵带头往小院外走去。

几人跟着士兵，出城大约走了三里地，周围的草木逐渐增多，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林子里练兵的声音。

又走了几步，层层叠叠的帐篷和旌旗出现在他们眼前。

“这里是我们驻扎的地方，明天拔营出师，大家先准备起来，待会儿有勤务兵回来检查大家的行李，有些东西不能带进军中。”说完这话，那士兵转身离开。同时，从军营里走出来三个穿着相同盔甲的士官，领着伙夫厨娘们进了军营。

随着士官七拐八弯到了厨房，众人刚放下手里的行囊，三个士官就伸手要查验。

“查吧查吧，我这包里也就一套杀猪刀，看我干什么，我做伙夫不杀猪怎么烧肉啊。”章阿丰大大咧咧地说。

士兵们也只是看了看他，并未多说什么。

世道艰难，宋荔和几个厨娘伙夫的行囊都是瘪得可怜，三个士官只是捏了捏。

“老孙头，这几个就交给你了。”为首的士官对着厨房里喊了声。

“知道了！”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然后一个蓄着胡子，须发都有些花白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他的袖口挽到胳膊肘，一身藏青色的粗麻布衣服洗得发白，但精神矍铄、身板强健，裸露在外的手臂显露出有力的肌肉线条。

初见此人，说他是阵前杀敌的将军都不为违和，怎会是厨房的管事？

宋荔面露疑惑得看着他。

似乎觉察到宋荔的疑惑，老孙头朗声笑道，“我本也是大将军的左膀右臂，战场上的屠刀，只不过前两年的仗打得太难了，伤了腿筋，跑不快了。”

虽是笑道，言语中却有些许落寞。

“可我离不开这镇远军啊，这里就是我家，离了家哪都不对味。”他两手一摊，“所以我就申请到后厨来做个伙房管事，孙正，大伙都叫我老孙头。”

后厨除了老孙头，平常都是军中一些士兵轮流来帮忙做饭，等士兵都上了战场，伙食就成了问题。

老孙头上前走了几步，打量了一会儿几人,说到：“知道在这做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宋荔抬起头看向他。

还未等有人回答，他接着说，“是干净！这里是军营，味道好不好吃是次要的，把饭煮熟了，将士们吃了不出事就是最重要的，能做到吗？”

老孙头说得慷慨激昂，颇像个营长，底下人却还没反应过来，鸦雀无声。

“听明白了吗！”他重复道。

“明白了。”这时几人终于反应过来。

“不行，再来一遍。听明白了吗！”老孙头加大了音量。

“听明白了！”

“好，各自领活去干吧。”他看着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几人，随便点了去干活。

老孙头见宋荔最瘦弱，恐怕也干不了重活，便安排她去洗菜。

然而，这份工作对宋荔还是太重了。

镇远军十万人，每天要洗的菜都有上百斤，虽不只她一人洗，仅是一顿饭的量，就够她从早上忙活到中午了。

一顿操作下来，宋荔累得浑身都疼，随便吃了几口饭之后，躺在了床上。

虽然是营帐里的木板床，但她觉得这比城里那座堪称危楼的小破屋子好多了，起码有人气。

宋荔睡得很沉，确切地说，从第一个游戏出来之后，她几乎每天都很困。

游戏实在太消耗体力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宋荔再次被叫醒，是与她一起洗菜的另一个厨娘萍姐。

“珠儿起来了，晚饭的菜该洗了！”她在摇晃中醒来。

一边洗着菜，宋荔一边想着，为什么每次她进入游戏分配到的角色都是这样的底层百姓。

不是大户人家的婢女，就是军营里的厨娘。

现下已经是深秋，浸泡在水里的双手冰凉，虽然还没到刺痛的程度，但也已经冻得通红发白。

等宋荔忙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操场上练兵的动静已经停歇，四周一片幽静。

明日即将开拔，听说大将军下令允许本地士兵回家与家人告别。

她漫无目的地在营帐之间散步，脚下是绵软枯黄的草地，发出沙沙的声响。

“谁！”一道冰冷的男声从身侧响起。

宋荔回望周围不见人影，直到她身边军营中最大的那顶帐篷里亮起烛光。

一个高大挺拔满身盔甲的男人从中走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利剑，像是深夜里捕食中的恶狼。

“我是厨娘！”宋荔立刻出声解释。

“是你，宋荔。”那高大男人收回了手中的剑，站定在她面前。

宋荔抬头望向那男人，借着月光，这张脸和许府柴房里倚靠在门边的那人的脸重叠了起来。

是崔惩！

她时刻悬着的心终于在这一刻落了下来，那孤军奋战的疲惫感也在此刻烟消云散。

“你也进了这个游戏。”宋荔说道。

“为什么每次见你都混得这么差？”崔惩打趣道。

第一次见宋荔，她瘸着腿，穿着有些旧的缎面裙装。

第二次再见时，双手泡得发白，衣服也变成了打补丁的粗布短衣。

“我一觉醒来就已经在游戏里了，躺在草地上。”宋荔撇了撇嘴，自我介绍道，“李珠儿，父母双亡，家徒四壁，还因为她娘自杀烧炭缺氧成了痴傻儿。”

“扑哧”崔惩没忍住。

怎么会有人的运气这么差，每场游戏都拿到悲惨的身份。

宋荔瞪了他一眼，崔惩这人虽说看起来不太容易接近，但心肠不坏。

“齐思危，镇远侯次子，也是镇远军大将军，这次出征我挂帅。”崔惩将自己的身份信息共享出来，却没有丝毫得意的神色。

“所以这是你的营帐。”宋荔指了指亮起烛火的大帐篷，“所以这是你的军队！”

宋荔惊呼，她正愁作为一个厨娘如何才能参与到打仗中去，现在问题迎刃而解了。

崔惩看着她惊喜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

“你的任务是什么？”宋荔警觉。

“池景之战，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崔惩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她放心下来，继续说道，“除了我，你还有遇见其他什么人吗？比如张博？王骁？”

“没有。”

“那你有找到其他玩家同伴吗？”

“也没有。”

宋荔低头看向崔惩的脚边，黑色的长靴前面并没有任何标识。

“游戏规则改了，元海标签没了。”崔惩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面。

“那我们要怎么找到其他玩家？”、

“不知道。”

“……”

崔惩是个话题终结者，宋荔从上一轮游戏就知道，她不得不转变话题。

“今晚将士回家告别，是你的命令吧？你怎么自己不回去？”

“这一仗难打难胜，总得让他们好好和家里告个别。至于我，我们不都一样嘛，也不是这世界的人，有什么好回去的。”崔惩回答道。

“所以，此刻还留在军营中的人，是不是更有可能是玩家？”宋荔灵光一现。

崔惩抬眸看她，他们不知不觉已经从营地中心走向外围，眼前就是宋荔所在的伙房。

伙房的灯亮着，今日一同进军营的伙夫和厨娘都还在。

“看见那个伙夫了吗？他叫章阿丰，是个蛮有钱的屠户，却自愿来这里当伙夫，你说他怎么想的？”宋荔循循善诱道。

“他也是玩家？”

“还不敢确定，说不准是这个时代的中二少年。”宋荔又否定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