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信 第18章 竞赛5

许沐风和秦轩不由自主地耳朵贴得更近了，毕竟在老师面前，尹舟大概率得说实话了。

“所以，尹舟同学，能告诉老师你为什么要拒掉竞赛集训吗？”计算机老师穷追不舍地问道。

“我......我不想搞竞赛，太累了，不如好好学习。”但尹舟仍然在逃避他的问题。

“你不懂，尹舟，你不懂！我以我带了这么多年学生的专业性发誓，你在计算机上绝对有天分！”

“我记得第一名同意参加集训了。”尹舟的声音听起来丧丧的，言下之意就是更有天分的都决定参加了，你就别惦记我了。

“但那性质不一样！”尹舟油盐不进的，计算机老师把自己给说急眼了，他心一横豁了出去。

“我实话告诉你吧，那位同学一看就是练过的，答案非常标准。选拔考试的题目不算难，他当然可以轻轻松松地拿下最高分。”

“但你就不一样了，你答题的路数没那么正规，却总有奇效，让人看了眼前一亮，这就是天分啊！”

“竞赛想要挖掘的是创新型的、能够灵活变通的人才，而不是死板的照本宣科。当然那位同学也十分优秀，但你却拥有一些他所不具备的天赋。”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尹舟别过头去，“集训的名单已经确认下来了，不能再更改了。”

焦虑了一路的计算机老师终于笑了出声：“这个没问题的，每年参加计算机竞赛的人数都不够，因此现在想往名单上添人还是可以做到的。”

“那我们就算说定了？”计算机老师满怀期待地确认道。

“我......让我再想想吧。”尹舟的态度有些许的松动，但他还是没有完全改口。

“嗨呀！真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计算机老师抹了一把头上急出的汗。

“参加计算机竞赛的人少，学校给的经费又足，绝对要比你参加其他竞赛的开销小。你只要有台性能稍微好点的电脑就行了，其他的都能报销！”

“学校机房虽说也能给你们用，但那点练习量是远远不够的，还是得有自己的电脑才行。”

计算机老师本以为自己把好处都说尽了，尹舟不说同意，也该十分动心了，但他没想到尹舟的表情变得更冷了。

计算机老师只得恨恨地一跺脚：“你这两天好好想想，我等周一的时候再来找你，那是最后的机会了！”

许沐风和秦轩一听到有脚步声正在靠近这边，便赶忙悄无声息地爬下了楼梯，藏到了楼下的走廊中，听着计算机老师急吼吼地冲下楼去了。

“好奇怪呀......尹舟到底为什么不答应老师呢？我感觉他明明是想参加计算机竞赛的呀。”秦轩有点搞不懂眼前的状况了。

许沐风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但他也不敢确定，只是拉着秦轩偷偷跟在了尹舟身后。

“喂，我们这是在跟踪尹舟吗？”秦轩觉得两人鬼鬼祟祟的模样有些好笑。

其实许沐风也不知道两人现在是在干什么，他只是有种直觉，只要跟下去就能找到答案。

他扭头把食指竖在嘴巴上，朝秦轩露出了一个威胁的表情，让他不要随便说话。秦轩也配合地捂住了嘴，指了指尹舟离开的方向，示意许沐风人快要跑远了，两人急忙跟了上去。

尹舟的心情十分烦躁，他快步朝校门外走去，路上接连撞到了人，都没能让尹舟停下匆忙的脚步。然而他在即将迈出校门的那一刻猛然顿住了，因为尹舟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股怒火从心中腾起，瞬间冲上了尹舟的脑门，他压抑着情绪，神志不清地朝那人走去。

“妈！”尹舟的这一声称呼带着愤怒，带着埋怨，还有一丝不甘。但即便是如此复杂到浓烈的情绪，尹舟也只敢用气音说出口。

“诶，儿子来啦！”尹舟的母亲却没想那么多，她惊喜地笑了起来，从烤炉的最边上拿起一根烤得颜色正好的香肠，用卫生纸裹住竹签塞进了尹舟的手里。

“刚放学饿了吧，快吃！”尹母笑出的眼褶将汗珠挤得流了下来，她拿起搭在脖子上的湿毛巾，擦了擦脸上被闷热的天气和呛人的烟雾熏出的汗水。

“今天烤肠大卖呢！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卖出去了得有一百多串，最后一根纯肉肠我没舍得卖，专门留给你了，尝尝看，都烤得流油了！”

再汹涌的火势遇上温暖平静到包容一切的湖面，都会逐渐熄灭化为青烟一缕。尹舟猝不及防地拿到了一根热乎乎、香喷喷的烤肠，美味的气息直往人的身体里钻。

自己刚刚是想干什么呀......那句未说出口的“不是不让你来学校附近摆摊吗？！”被尹舟生生忍了下去，他的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诶？！儿子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哭起来了？在学校受欺负了吗？”尹母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哭泣的尹舟。

她本想帮尹舟擦一擦，伸出手后才意识到自己的手已经被油污给浸透了，即便用湿毛巾擦过一遍又一遍，上面依然反着黏腻的亮光，尹母只得讪讪地收回了手。

“儿子，你......你别哭了，是妈妈不好，我不该来学校摆摊的，我这就走！”尹母说着就开始收拾东西，胳膊扫到了一排调料瓶，红红黄黄的粉末撒了一车。

尹舟抹了一把脸后急忙按住了母亲的手，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香肠，肠衣破裂的那刻，鲜咸的肉汁爆了满口，尹舟口齿不清地说道：

“不......没事，我就是有点饿了，烤肠太好吃了......”尹舟的声音有些哽咽，能听出他尽力压制的颤抖。

尹母笑了一下：“好，好，你慢点吃，别烫着了。我就是看学校放学这会儿人流量大，才把车子推了过来，我一会儿就走了。”

尹母手脚麻利地打扫干净了撒出来的调料，她还絮絮叨叨地对尹舟说道：“现在已经赚了两百多块钱，晚上再去夜市上摆会儿摊，今天估计能有三四百块钱呢，希望不要下雨吧。”

“对了，你苏姨给我介绍了个酒店保洁的活，以后我就可以白天干保洁，晚上去摆摊了，说不定下个月就能给你爸换上新药了。”

“儿子，你平常该花就花，千万别省着。家里虽然紧张了点，但还不缺你那点吃喝的钱。”

尹舟点了点头，把心中对电脑的那点欲念，伴着最后一口烤肠咽入肚中，他朝母亲挥了挥手：“那我先回医院陪我爸了。”

尹舟走向了公交车站的方向，许沐风和秦轩双双从灌木丛后探出头来，两人还没来得及交流意见，就各自被一只大手控住了头顶。许沐风颤巍巍地转头，只见是怒气冲冲的谢叔站在两人身后。

谢叔在寝室等了许久，都没看见许沐风的身影。教室里早已空无一人，食堂、操场，到处都寻不到许沐风。消息不回，电话不接，谢叔急出了满头的汗，怕许沐风晕在了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他正准备赶快开车回家看看时，就瞥见许沐风和秦轩两人躲在校门口的草丛后面，探头探脑的不知在看些什么。

“少爷，有什么要事需要躲在小树林里办呐？让老奴帮帮您呗。”谢叔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对不起谢叔。”许沐风掏出手机，还没解锁就看见了上面满屏的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他心虚地咽了下口水，“我手机调静音了。”

“尹舟又回来了！”秦轩一直注意着校门外的动静，他看见尹舟转头时便赶忙提醒那两人。

许沐风应激地拽了一把谢叔，谢叔年纪大了，刚才又跑了许久，他早就累得不行了，许沐风轻轻一拉，谢叔就跟着蹲了下来。

秦轩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张满是汗水的枯皱老脸，他疑惑地看向许沐风，满眼写着“你把谢叔拉下来干嘛？尹舟又不认识他！”。

许沐风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自己确实是多此一举，但干都干了，时间又不能倒流，他理所应当地看了回去：那怎么着？我再让谢叔站起来？

“喂喂，我说你俩，”谢叔看不懂这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但他直觉有些不太妙，便赶忙插嘴道，“折腾我这个老头子前，至少得让我知道发生什么了吧！”

许沐风又小心翼翼地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尹舟只是回去找母亲拿了个硬币，此时已经离开了。许沐风松了口气，他眼珠一转便心生一计。

“谢叔，你来得正好，时间紧急，详情之后再和你解释。总之你赶快去那个烤肠摊买两根烤肠，问清楚刚刚走的那个人是不是摊主的儿子，我们这儿离得太远了，什么都听不清。”

“好吧。”谢叔叹了口气，任劳任怨地站了起来。他担心呛到许沐风，走远后才掸了掸身上的灰，谢叔抚平衣服的褶皱，走向了那个烤肠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