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来客 第67章 哥哥

得知信中内容的江涣显得异常冷静，他想起第三次月考左右性情大变的江满，看来那时候他就已经回去了。

将事实真相全盘托出后的江春晚被送进了镇上的诊所，江涣没有等她输液结束的想法，拖着沉重的步伐一个人往回走。

所以拒绝治疗的江满实际上已经在这边经历过一次死亡了吗？

他沉默着静静思索，在快至供电所时，忽然看见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的熟悉身影。

那人头上扣着顶深色鸭舌帽，背着双肩包，俨然一副好学生模样。

江涣鼻尖一酸，正打算说话，撞上他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目光。

然后周措紧皱的眉毛放松下来，他说：“江涣。”

两个字。

仿佛被泼上一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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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涣把周措带到自己的房间，看着他像叮当猫一样从手提袋里拿出几个包装严实的盒子，掀开盖子的瞬间，一阵香味扑鼻而来。

“有的热菜已经凉了，有微波炉吗？”

一整天没吃东西，江涣这会儿饿得有些肚子疼，但他并不熟悉这间屋子，于是摇摇头实话实说，“不清楚，就这样吃吧。”

周措没说什么，又在书包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看发现是两人都再熟悉不过的一盏酒精灯。

江涣哭笑不得，抑郁了整天的心情好了些，一只手撑在椅背上，说出来的话还在揶揄，“怎么不直接过来再炒菜呢。”

“我不会做饭。”周措将酒精灯点燃，“大学之后就学。”

锡纸盒是他单独带的，整理起来实在太麻烦，江涣懒得等，指挥着人把两个必要的菜热过就直接开始就着冷饭吃下。

饭饱过后，江涣才想起来问他怎么过来了。

“你没回消息。”

江涣从床头上拿过手机，才发现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他叹口气，“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你昨天和我说过，忘记了？”

从江涣的角度看过去，周措垂着头分辨不出神色。

他说：“这几天事情太多了。”

岂止几天，他已经过了快半年的多余日子。

江涣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周措已经站起来收拾桌上的碗筷。

“过去了就好了。”他话有所指，又忽然问：“要和我回临云吗？”

假如是第一天过后周措找过来，在那时候问自己这个问题的话，江涣可能真的会选择收拾东西和他一起走。

但现在他知道了江满的事，于是迫切地想要在今晚回去和他再见一面。

还有那个人。

江涣抬起头看向周措，第一次和他正面提及当时自己所逃避的那个问题。

“你那时候说喜欢我，是认真的吗？”

周措的动作一顿，轻微颤动的睫毛仿佛印证了什么心事，但江涣此时根本猜不出。

他没说话，江涣又问：“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你会怎么办？”

“一定要走吗？”周措打断他的话，又问了一遍，“一定要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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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界的穿越真正说出口实际上也就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

如同第一次到那边时的林之涣相信周措一样，江涣也愿意和他讲这些事。

但不包括他们在一起的过程，以及那些生长在惴惴不安之下澎湃汹涌的爱意。

“所以你觉得当初是江阿姨看过了那封信，才会选择在你高考之后带你回到这座房子，只是为了让你穿越从而完成闭环？”

“是。”江涣坐在自己的床边，一边思考一边说：“a时空高考后的我穿越到b时空，认识了b时空的江满和你们。然而高二时b时空的江满又在得病之后穿越到十年前的a时空，见证了我的出现也经历了一次死亡。”

周措嘴唇紧绷着，他不是没听说过平行宇宙，正是因为可以用科学解释，才反而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江涣。

“你是觉得他死后还会回去？”他问。

江涣点点头，“就像江辉那样。虽然我不知道他穿越的原因到底是什么，但我想b时空的江满还活着，所以我想见他。”

入夜后，周措给父母打过电话，一回头刚好看见满脸尴尬的江涣。

“我去睡沙发。”周措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手还没握上门把，江涣拉住了他。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方便的？又不脱衣服，就在这儿睡吧。”江涣抿抿唇，又接着说：“万一我今晚发生了……”

“不会的。”周措朝他笑了笑，“我会叫醒你。”

等到真的躺下，江涣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周措的呼吸声很轻，屋子里寂静到一种恐怖的氛围。

他有些担心，出声叫了句：“周措。”

“我在。”

两个字让江涣忍俊不禁，“你是小度吗？”

“不是。”周措也笑了，“睡不着？”

“我是在想，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穿回来了。”

“为什么？”

第一次穿回那天是在篮球赛后的聚会结束，他酒后失态，没忍住和江满提到了这个世界的事情；

第二次穿回则是在病房里，已经经历了一次死亡的江满，诱导着自己叫他哥哥。

“我不能喊他。”

“谁？”

“江满。”江涣翻了个身，“我不能喊他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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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再次成为林之涣不同于往常的大梦初醒，回过神时他正伏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抬头，陈嘉衡的脸在面前陡然放大。

他被吓得一哆嗦。

“你看，我就说他昨晚又没睡觉。”陈嘉衡把左手边的可乐推到林之涣跟前，“庄蝶说这里面加了柠檬，提神。”

林之涣打量着周围，他和陈嘉衡还有任艺怜正坐在不知道哪家快餐店里。

“怎么？睡懵了？”

林之涣抓住陈嘉衡在自己眼前乱晃的手，“他们人呢？”

“取餐去了啊。”陈嘉衡抽回手，“庄蝶说给你点了个单人套，你看看不够再加。”

“庄蝶？周措没来吗？”

陈嘉衡和任艺怜对视一眼，“看来真是睡懵了。”

“在呢，他们一起取餐去了。”任艺怜解释说：“你昨晚失眠了吗？”

林之涣揉了揉脸，转身试图从身后透明玻璃外的风景来定位当下的处境，一边头也不回地回答：“写了点作业。”

再回过头时他已经知道他们正在二院楼下的快餐店里，身后就是位于临云市中心的人民广场。

按照前两次穿越的经验来说，刚离开时江满即将确诊，那么现在应该是已经入院了。

所以他们一群人同时出现在这里，大概率是约好了要来探病。

看陈嘉衡和任艺怜的状态，至少还没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林之涣放松了一些，下一秒，一个餐盘被放置在自己面前。

他抬起头，正好和对面将要坐下的周措对上视线。

“你先吃。”他说。

那神色辨不出喜忧。

林之涣想起第一次穿回时，周措说所有人里只有他还记得自己。

味同嚼蜡地咽下一根薯条，旁边陈嘉衡和任艺怜聊天的声音也如同模糊。

他正想说话，庄蝶忽然回来了，顺手还放下一只汉堡盒，“睡醒了……这不是周措的吗？”

闻言，陈嘉衡和任艺怜也看向他们这边，视线齐刷刷落在林之涣面前的两个汉堡上。

“这么饿？”陈嘉衡问。

林之涣破天荒的没和他呛声，对庄蝶道过谢后，又将后来的那只汉堡放到周措面前。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沉默着直到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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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满的病房楼层不高，几个人连电梯都没有挤，一拍即合步行上楼。

在这期间，和周措再次重逢时的生疏感渐渐消失，林之涣走着走着又凑上来和他肩贴着肩。

等到两人逐渐落到队伍最后，林之涣斟酌着措辞开口，“我好像知道我为什么会回去了。”

周措不解，狐疑地看向他。

“我不能说那个词。”他解释道：“那个称呼。我不能那样叫江满，如果我说了的话，就会穿越回去。”

林之涣盯住周措，试图从他口中听到点什么。

然而等到更上一层楼的陈嘉衡忍不住出声催促他们时，周措才忽然笑了一声。

他伸出手摸了摸林之涣的头，脸上的笑容似乎很无奈。

紧接着他问：“说什么呢？穿回哪里？昨晚熬夜看什么穿越电影了吗？”

林之涣的表情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