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的雨针慢慢停了下来,只剩下一股青草和泥土的味道,无声的对峙空白了好几秒。
“回去了。”
黎琛宇眼睛闪了一下,不想看到陆应逾狼狈的样子,抓住他的手腕,转身拉他回家。
陆应逾回到气温正常的房间里,打了好几个喷嚏,黎琛宇把他推进浴室,又把浴巾和换洗的衣服扔了进去。
陆应逾出房浴室的时候,黎琛宇正在铺客房的床。
“阿琛…”
“你不是说你不想这样下去了吗,你以后如果要住在这里的话,就睡这个房间吧。”
“为什么…”
“因为你是陆应逾,我没办法把你赶出去。”
黎琛宇看到陆应逾闪烁的瞳孔里映出他冷酷无情的表情,他要更凶一点。
陆应逾吸了吸鼻子,“你也骗我了,你一直骗我你是gay。”
“我没骗你。”
陆应逾抬眼看向他,眼睛一圈还泛着红,眼里布满血丝,眼皮好像很重。
黎琛宇继续说,“所以更不合适跟你睡在一起了。”
陆应逾捏着手机,把手机扔到旁边的桌上,坐回到床边。
“可是以前可以。”他用披在肩上的毛巾胡乱擦了擦湿发,垂着头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你不要装可怜了,应逾哥,以前是因为我只把你当哥哥,可是你现在居然…”
陆应逾晃了晃头,好像有点头疼,昏昏沉沉地往前栽了一下。
黎琛宇半信半疑地走到他身边,觉得他浑身都在冒热气,把手背贴到他的脖子上,热度直接能把他冰凉的手捂暖。
“你刚刚用冷水洗的澡?”
“水管好像爆了,没热水。”陆应逾昏昏沉沉地说。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那就别洗了啊。”
黎琛宇拿起毛巾粗暴地擦着他的头发,一脸的不耐烦。
好像有点糊涂了,“可是身上很脏,会把你的床弄脏。”
黎琛宇猛吸一口气,不知道该骂醒他,还是该踹死他,“都说了你不要装可怜了,我去给你拿药。”
黎琛宇刚要松手,陆应逾抱住他的腰,脑袋在他的肚子上蹭了蹭,“你还答应过我…只看我,不看别人的…”
黎琛宇身子僵了一下。
“在床上说的话,就不算数了吗?”
黎琛宇想要推开他,可是又被箍得更紧。
不知道刚刚楼下那个阴翳凶狠的陆应逾是真,还是现在这个像翻开肚皮的刺猬一样露出弱点的陆应逾才是真的。
“可是我也变乖了很多,你没有感觉到吗?虽然我脾气有时候还是不太好,但是我也在慢慢改,”
“我很爱你,特别爱你,你不能质疑我的爱,你之前说我不尊重你不理解你,可是这些东西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得到过,我怎么拿我见都没见过的东西给你呢?”
“可是我一定能学会的,只要是好东西我都会给我们阿琛的。”
最后一句好东西陆应逾已经把脸埋进黎琛宇的衣服了,额头的温度能穿过布料直接钻到黎琛宇的皮肤,淋了一整夜的雨又是洗冷水澡已经把他烧得不清醒了。
都开始说胡话了,“而且我一直在很努力的健身…会让你很舒服…你摸摸看…”
边说边握住黎琛宇一只手在自己的胸口摸。
黎琛宇赶紧抽出手,把他的嘴捂住,“好了好了好了,放开我,我去拿药。”
这样的陆应逾吃软不吃硬,抱得更紧了。
“那你不许说永远都不会爱我这种话。”
黎琛宇愣了一下,反正陆应逾都烧傻了,他咽了咽口水,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那你先说一句,我想听。”
“我…爱你。”
黎琛宇拍了拍环住他的手臂,陆应逾才满意地松开了手,倒在了床上。
黎琛宇把水杯端过来,把他扶起来,拖住他的脑袋把药喂进他的嘴里。
“我都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你,其实你对我的好都能让我忘记你做的坏事了,但我一直告诉自己这是两码事,”
黎琛宇把水送到他嘴边,看着他呛了一口,拍了拍他的背。
“你说你想要就这样一辈子耗下去,问我呢,其实我也愿意,可是你突然说爱我…你不应该说的,说不定我们就能在一起一辈子。”
“算了,反正你烧傻了,我可以多说几遍你爱听的,”
黎琛宇清了清嗓子,蹲了下来,抬头看向陆应逾安静的睡颜,认真地说,
“我爱你,陆应逾,和你爱我一样的那种爱,可能也不比你爱我少。”
“可是我以后还是不会承认的,我还是会说我永远不会喜欢你,”
“你可以说你烦我,恨我,讨厌我,就是不能说喜欢我,说你爱我。”
说完黎琛宇蹭了蹭陆应逾的嘴巴,用只有自己听得到声音说,
“我不要这样的爱,真讨厌。”
黎琛宇又赌气地掐了掐陆应逾的喉结,按照那个快要消失的紫色血印,疼得昏迷着的陆应逾皱了皱眉。
黎琛宇眼睛湿润,蹲在地上垂着头,擦了擦眼睛,又抬起头扶住陆应逾的侧脸,再次主动地贴上陆应逾的嘴。
吻逐渐变得湿润和大胆,陆应逾似乎也在回应他,直到他捞起蹲在地上的黎琛宇,黎琛宇顺势坐到他腿上,一起倒在了床上。
黎琛宇惊觉地睁开眼睛,撑着身子坐起来,看到陆应逾还是闭着眼睛没醒过来才放心下来,喘着气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第二天黎琛宇醒来的时候,看见客房的房门大开,窗外一片春和景明,雨过天晴的清新洒满空荡荡的房间,似乎都没有人住过的痕迹。
黎琛宇刚洗完脸,听到门铃声,赶紧跑去开了门。
“林特助?”
黎琛宇的眼神微不可查地闪了一下。
林特助依旧是一副无可指摘标准微笑,“黎先生,陆总有几份资料忘在这里了,我来替他取。”
黎琛宇侧过身,指了指主卧里的那张黄色的木桌,“嗯好,你进来吧,他的东西都在那里了。”
林特助点了点头,看着那张被贴纸贴得面目全非的木桌眼睛跳了一下。
林特助快速理好文件,拎着陆应逾的公文包走出房间,黎琛宇正坐在沙发上对着窗外发呆。
“黎先生,我先走了。”
黎琛宇回过神来,站起来,张了张口但还是沉默着把他送到玄关。
林特助转过身,微笑着说,“黎先生不用担心,陆总已经吃过退烧药了,”
那就是还没有退烧。
“陆总母亲今天凌晨被送到医院,公司最近也很忙,陆总这一段时间可能没办法经常过来了,但你放心,陆总会照顾好自己身体的。”
黎琛宇抬头看向他。
林特助余光扫到架子上的那把带着一个栗子挂件的孤零零的钥匙,他之前在陆应逾的车上见过,他伸手拿起,“这是陆总的那把钥匙吗?他早上走得急,我帮他带过去。”
黎琛宇抬手拿了回来,垂下眼睛,“算了,不用了。”
他又抬起眼睛,牵起嘴角,笑着说,“他本来就不属于这里。”
林特助想起陆应逾脖子上那个已经快要消失又出现了的指甲印,但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保持微笑,跟黎琛宇道了别。
*
苏城嘉合私立医院,重症监护室外。
陆应逾和陆辞岳坐在一条长椅的两端,沉默无言地坐了几个小时。
陆应逾撑着脑袋,持续的低烧还是让他头脑发胀,昏昏欲睡。
医生从房间里出来,陆应逾清醒过来,和陆辞岳一起快步走了过去。
“患者的情况不大理想,病毒性心肌炎后突发心源性休克,如果没有抢救及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这段时间家人一定要照顾好病人,但还是有可能会遗留扩张性心肌病,你们要最好心理准备。”
陆应逾谢过医生之后,呼了一口热气。
看了眼时间,就转身朝走廊的另一边走去,准备回公司处理急事。
“陆应逾。”
安静的走廊里,陆辞岳的声音掷地有声。
陆应逾的脚步停了下来。
“你不等你妈醒过来,看一眼了吗?”
陆辞岳的龙头杖点在地上发出闷响。
“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
陆辞岳不会看不出陆应逾生病了,胸口起伏了一下,“应逾,带陆厘回家吧。”
陆应逾吸了吸鼻子,转过身,看着陆辞岳。
陆辞岳眼睛闭了闭,语气软了下来。
“小逾,我们父子俩针锋相对了这么多年,让你妈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四周洁白的瓷砖印出这对父子无数个角度的影子。
“回家吧,孩子。”
陆辞岳下唇轻轻颤了一下。
“就当是为了你妈,我…”
消毒水的味道吸进鼻腔,引得一阵酸涩,陆应逾的眼眶渐渐泛红,他抬手扶了扶额头。
他很想发火质问他,为什么没有照顾好我妈?可是他陆应逾就照顾好妈妈了吗?在他和决定要陆辞岳暗暗较劲的时候,他陆应逾就无辜了吗?
陆应逾看着他,陆辞岳这段时间老了很多,连陆应逾都不记得他居然还有这幅放下傲骨的普通老人的模样。
陆应逾还是能够想起,还住在海市老宅里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很小很小,和陆辞岳也是有过父子温情的时刻的。
他骑在陆辞岳的肩膀上摘院子里那棵枇杷树上的果子,明明那树上的枇杷又酸又涩,现在想起来也是有半分回甘的,那个宅子这么多年一直托祁家人照看着,现如今那棵树已经亭亭如盖比屋檐都高,不知道现在的果子还是不是那么涩嘴。
但原来可以把他托举到天上的陆辞岳现在背脊已经不再挺拔,眼神里的冷厉也不复存在,鬓角染上了白丝。
“等你妈出院了,我们想一起去看看你姐…”
陆应逾眼睛闪了一下。
活着的人重修于好欢聚一堂,那死了的人怎么办?
他垂下眼睛,语气也不露锋芒,“再说吧。”
“公司还有事,我先回去了,等妈醒了我再来看她。”
陆应逾看见杵在地上的龙头杖轻轻晃了一下,他抬头看向陆辞岳,“注意身体,工作不要太辛苦了…”
陆应逾点了点头。
“还有,节制一点,不要觉得年轻就乱来…”
陆应逾喉结滚了滚,脖子上的那块痕迹随着起伏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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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