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Kside灯红酒绿纸醉金迷,黎琛宇演奏完回到化妆间时,本来聊得火热的一群人突然安静下来,几个人不爽地看向他。
黎琛宇不当回事,还是回到自己位置上自顾自地整理东西。
“是有多大的脸啊,让郁先生一掷千金地包场,又是换新钢琴的…”
“你看看,刚榜上高枝儿就给我们摆上谱了。”
“假清高。”
“…”
几个人用不小的声音说着,语气里带着不悦和刻薄,但黎琛宇却不以为意,因为他们本就不是一路人。
他风平浪静地喝了一口果汁儿之后准备上楼去郁的包厢。
自从上次郁介绍他进了“水星屹”乐团,他本想正式加入之后去亲自去感谢郁先生,但是郁居然没有再来找过他,今天听祁铭予说郁先生会来会所,所以他才准备去特地见他一面。
刚走出化妆室,就听到身后房间里传出窃窃的笑声,还有一句,“我倒要看看,被别人弄脏之后,郁先生还会不会要他。”
不太好的预感在胸口像一片积少成多的游云,他斟酌着他们的那句话,走进电梯。
刚踏进电梯一种难以克制的眩晕感袭来,他扶住电梯慢慢往里挪,每一步像踩在棉花上,他拿出祁铭予之前给他的电梯卡卡,扫了之后才能摁电梯楼层。
却没力的连手都抬不起来,脚一软他瘫倒在电梯里,在电梯关上的一瞬,他看见外面走廊尽头,有几个人躲在拐角处,看着他露出小人得志的笑。
他使劲全力都没办法重新爬起来摁电梯楼层,只能徒劳地希望电梯一直呆在一楼,被别人发现。
但祈祷无果,似乎和商量好的一样,电梯门刚关上,电梯就向上升了,他看着显示屏上闪烁的数字,不知道自己会被传送到哪一层。
他麻木地闭上眼睛,感觉不到身体存在的时候,意识却尤其的清晰,他想起以前很多被人摆布却毫无还手之力的时刻。
那段让他心口刺痛的经历已经是很多年前了,他很少会想起来,因为他大多数时刻都把自己的意识麻痹。
他想起被同学把卷子扔在厕所里…因为他是没人撑腰的孤儿;
他想起那件被同学泼满了红色颜料的校服,被人说他身上的是月经,所有人对他避之若浼…只是因为他是长得和女生一样漂亮;
他想起他被污蔑偷了同学的电子手表,他竭力自证之后,那人一句轻飘飘的“脏了我不要了”和那块手表一起砸在他身上…只是因为他没有钱。
黎琛宇被拖进一个陌生的包厢,关上门,几个衣冠禽兽暴露本性开始张牙舞爪,他知道自己还不如一条砧板上的鱼,活蹦乱跳的挣扎只能让自己死得更难看更可笑。
他实在讨厌这种任人宰割的感觉,却依旧一点办法都没有,他用了八年来摆脱的痛苦,在这一刻又重新温习,让他再次刻骨铭心。
他闭上眼睛,脑海里却浮现了陆应逾那张脸,他竟然觉得这时刻唯一能救他的人竟然是陆应逾。想想那张脸,可能会让自己好受一些,但是忍不住的痛苦,一滴眼泪就要从眼角溢出…
大门被一脚踹开,昏暗的房间门口出现门外的光柱和一个背着光的男人。
他有一刹将面前的人和陆应逾重合在了一起。
但很快看清楚了是郁。
他躺在沙发上,侧目打得兵荒马乱的场面,他没想到郁会是单枪匹马赶来救他的,但很明显他的身手面对这三四个中年油腻男是绰绰有余的。
就在把他们全都撂倒之后,郁急切的走过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盖在他身上,“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虽然戴着面具,但能感觉到他的紧张和不安。
黎琛宇瞪大眼睛看着他的身后,没来得及说,郁就猛得转身一脚踢向身后袭击他的人,但那人受伤拿着一个敲碎了的玻璃瓶,在快要倒下去之前还是朝着他挥了过去。
郁敏捷地向后一仰,但还是被玻璃渣子划到一道。
郁轻轻“嘶”了一声,黎琛宇心口一紧,但好在郁带着面具,他脸上并无大碍,只是下巴被轻轻划到了一点。
黎琛宇心有余悸,强撑着坐起来,想要看郁的伤口,却被郁直接公主抱起来,他从未如此近地观察过他,他看着郁下巴上的那个伤口,有些微微渗血。被他身上木质香的味道笼罩,有种从未有过的安心和熟悉。
他伸出手,抚摸上金贵的面具上被划出的那一道不浅的划痕,他突然很想把这副面具摘下,看看背后的主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但郁很明显地僵直了一下,黎琛宇反应过来,放下自己鬼迷心窍抬起的手,确实有些冒犯和逾矩。
郁把他放在楼上套间的沙发上,“你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对不起,郁哥,又给你添麻烦了。”黎琛宇有些懊悔,为什么不提防着点那几个早就看他不爽的贱人。
“你不用说对不起,你没做错什么。”
“可是是因为我郁哥你才受伤了,房间有医药箱,我帮你消消毒吧。”
黎琛宇卖力地站起来,想走到柜子那找医药箱,但是没想到腿软得像感觉不到地板的存在,直接跌坐在地上。
郁赶忙走过来把他抱起来,把外套重新盖在他的腿上,“别乱动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郁自己找到了棉签和酒精,去了卫生间的镜子面前。
黎琛宇靠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一个梦,思绪不停的乱飞,从陆应逾飘到刚刚那个噩梦,再飘到像超人一样出现救他于水火的郁身上。
他边想边按摩着自己的小腿,觉得差不多可以走两步试试,但脚刚落地使劲的时候不小心把郁的外套带到了地上。
他弯腰把衣服捡起来,抖了抖,担心沾上地毯上的灰尘,一个黑色的小物件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在地上滚了几圈。
黎琛宇伸手想捡起来,却在空中顿住了。
是坐在副驾时都能看见他游刃有余地扶着方向盘时手上戴的那枚,是在陆应逾帮他理头发时看见的那枚,是在江边听他倾吐衷肠共情到心疼时给他仔细把玩的那枚…
黑金虎眼戒指。
郁从卫生间出来,看着蹲在地毯上小小一个的黎琛宇,手上举着那枚代表陆家身份的戒指,他偏头看向他的眼神像是漾起涟漪的湖面。
黎琛宇起身向他一步步走来,每走一步他的气息就乱一分,郁想要说些什么,但黎琛宇先开口。
“应逾哥?”
郁嘴唇微微轻启,但还是扯起了一个淡然的弧度,“什么?”
黎琛宇慢慢摊开掌心,那枚戒指散发出金色的光晕,“这不是应逾哥的东西吗?”
“这是今天谈合作的时候,客户落在会议室里的,应该也不是很重要的东西。”
郁看见黎琛宇的手指在认真地摩挲这枚戒指上的虎眼,低声说,“是很重要的。”
郁刚伸出手想要拿回戒指,但是黎琛宇却下意识地藏到了身后,好像生怕郁会把这戒指随手扔了。意识到失态后的黎琛宇赤着脚,脚趾无措地蜷缩在一起。
“阿琛,你刚刚叫应逾哥,你认识他吗?”郁突然问。
黎琛宇抬起眼睛,才意识到现在自己在什么地方,是在以什么身份和郁讲话,被风吹乱的湖面渐渐归于平静,他咬了咬嘴唇,只是说,“算吧。”
“算?”郁的语气有些难以捉摸,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
但是黎琛宇眼睛心虚地闪了一下,答案跑向更偏的地方,解释道,“只是我做家教的时候,在我学生的爸爸手上看到过一枚差不多的。”
他和陆应逾的关系被他用这样生分的表达方式讲出来,他觉得郁总该是能满意了,但是对方不依不饶地继续说,“阿琛,你长这么漂亮,又是做这一行的,想要上你的人应该不少吧。”
黎琛宇觉得脸在发烫,温柔体贴的郁现在很直白地说出羞辱他的话语,他咽了咽口水,强忍着紧张,“郁先生,我不出/台的。”
郁像是听到了很可笑的话,“是吗?那如果是我呢?”
黎琛宇是实打实地得到过郁先生的恩惠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要付出对等的代价呢,他的眼皮轻颤着垂下 。
“说话。”郁的声音很冷。
黎琛宇再抬起头时,眼睛红了一圈,好像很委屈的样子,“我都在这里了,郁先生又何必再问呢?”
那么渺小的一个黎琛宇又能拒绝得了什么呢?
面具后面的陆应逾觉得自己快气疯了,转过身,用力扯了扯领带,黎琛宇垂着头不敢看他的背影。
突然猛地转过身,抽出领带把黎琛宇的眼睛遮住,捏着他的肩膀重重地扔在床上。
黑暗中的黎琛宇只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接着听到面具掉在地毯上的声音,他整个人瑟缩了一下,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
身上的人掐着他的脸,不耐烦地问,“哭什么?”
黎琛宇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这不是他自己选的吗?他拿了别人的东西不就应该付出代价吗?
你给我就要,你要我就给。
黎琛宇身上的几块破布立刻被扯得干净,他哭得身子都开始打颤,身上的人一点都不温柔,把他的胳膊捏得很疼,他觉得自己是因为疼才哭的。
他早就不会因为被欺负才哭了,他早就麻木了。
“你好像很委屈?”陆应逾看着领带已经被黎琛宇的眼泪洇湿,脸都哭红了。
黎琛宇哭着摇摇头,根本说不出话。
陆应逾恨不得直接把他生吞了,但凡黎琛宇说一句抗拒的话,陆应逾都可以就这样停下来,放过他。
但是黎琛宇没有,只会哭,只会顺从。
陆应逾觉得自己应该按照最开始计划的那样,狠狠让他哭爹喊娘,然后扯掉他眼睛上的领带,让他看清楚我/他/妈到底是谁,然后把他的真面目昭告天下,让他永远滚出自己的生活,成功地让他反应过来自己这一段时间的行为有多愚蠢可笑。
但是陆应逾直起身子,看着黎琛宇即使身上不着寸缕,痛苦地蜷缩成一只煮熟的虾子,但还是死死攥在手里的那枚戒指,突然没了兴致。
拿起地上的面具和皱巴巴的西装外套起身离开了。
啧啧啧真像你想得那么好上钩你又不高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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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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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