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AI生存手册 第69章 劫后余生

房间里静悄悄的，笼罩着一层死亡的阴影，惨白的灯光打在地上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上，显得诡异可怖，而在不远处的窗口，还趴着另一个熟悉的身影。

麟川惊出一身冷汗，以为乐乐真的和这个该死的恶魔同归于尽了，急得冲过去摇晃那具身体。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乐之瞬间惊醒，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喃喃地说:“这……是在做梦。”

麟川没时间解释，凭着敏锐的直觉找到对方手上那个发出声响的装置，慌张地开始拆卸。

然而拆了很久都没有解开。

“为什么拆不开，为什么要用死扣！怎么纹丝不动……我拆不动，拆不动啊！”他头一次嫌弃自己的力气太小，越慌越理不清头绪，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落下，滴在那只白皙纤瘦的手背上。

感受到炽热的泪水，乐之终于意识到似乎不是做梦，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眼，伸出另一只手去碰了碰那张哭泣的脸。

他不敢问出口，生怕从那张嘴里听到对方说自己不是麟川。

“真该死！这个东西到底该怎么打开啊！你告诉我！快告诉我啊！乐乐！”麟川几乎崩溃地喊。

乐之动了动嘴唇，回答说，我不知道。

心里却在想着，原来麟川真的没有消失……可为什么这么多日子，连一句报平安的话都不送过来呢？

委屈和喜悦交织在心里，他越想越无法平复内心，渐渐处在崩溃的边缘:“没有时间了……你赶紧走，走啊！不到五分钟整个基地都要爆炸了！你回来干什么！你为什么要回来！”

“你别说话了！”麟川气得大吼。

这声音大到在整个房间回响，乐之呼吸一滞，没料到那么好脾气的麟川会对自己说重话，张张嘴忘了该做什么反应。

麟川吼完又后悔，眼泪掉得更凶，不住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我怎么这么笨！再试试……再试试……”

乐之并不想责怪他，只是轻声细语地劝他:“我总是要死的，你没必要……”

没必要搭上自己的命啊。

“那我也跟你一起死！”仿生人抬头看着他坚定地说，“我生死都要和你在一起……绝不独活！”

“………”

乐之彻底陷入沉默，他发现自己居然有产生了可耻的私心——如果死的时候麟川在身边的话，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善良的人往往会因为恶念的萌芽而自责，即使他根本没有为此付诸行动。

所以，乐之很小声地啜泣了起来。

两个人相对无言，流的泪加起来，仿佛能把整个房间都淹没。

在倒计时只剩半分钟的时候，麟川终于解开了金属卡扣，将这个危险的装置狠狠扔向了沙发边的尸体。

他单手抱起乐之，快速蹬上窗台，从窗口翻了出去。

外面是一圈空旷的草坪，摔上去能有缓冲的空间，但两个人的重量毕竟不是开玩笑的，他又担心乐乐磕到头，就拿手垫在那个后脑勺上，把人紧紧圈在怀里。

落地后，两人在草地滚了好几圈才稳住点重心。

麟川知道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用宽大的外套将乐之整个人罩住，让他牢牢贴紧自己胸口的位置，两人就势倒在草丛里。

下一秒，远处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那隐藏了多年罪恶的实验基地顷刻间灰飞烟灭。爆炸的余波向四周的地面扩散，热浪席卷着尘土急速吹向他们。

乐之躲在坚实的怀抱里，双手紧抓着上面人的衣领，小小的空间里充斥令人安心的味道，让他终于有了劫后余生的实感。

麟川在确认安全之后，把人从衣服里放出来，拉起他坐在化了雪的草地上，左看右看捧着脸问道:“乐乐，有哪里伤到没啊？刚才摔得疼不疼啊？”

乐之一直在止不住地泪流，再听到这句关切又贴心的话，一时忍不住放声大哭:“我以为……你再也回不来了！麟川，真的是你吗？我差点……差点就想跟着你去了！”

他很少会有这样强烈的情感表达，自从麟川消失，他就好像失去了自控的开关，每天都靠压抑自己来度日，能如此宣泄算是找到了突破口，找到了能够承载他所有悲伤的海湾。

麟川心疼得不行，用拇指腹轻轻拭去对方流下的眼泪，又亲了亲额头，用宽阔的肩膀挡住了迎面吹来的冷冽的寒风。

他发过誓不会再隐瞒和伤害对方，于是仔仔细细把一切前因后果都讲述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又开始愧疚地道歉:“都是我的错，是我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解决，你骂我吧，打我也行，只要你能出气！”

乐之只是摇摇头，上前抱住他抽噎着:“不怪你。我以为是我上次赶你走……你，你生气了，我以为是你不想理我！我再也不会赶你走了，不会了！因为我很确定，我爱你……”

哪怕你只是仿生人，哪怕有一天你的记忆会消逝，我的爱也不会改变。

麟川被这坦诚又热烈的告白感染，又差点跟着一起落泪，用手轻抚着那个后脑勺，回应道:“我也爱你，很早很早之前就是了！”

午后阳光和暖，两个人在澄净的晴空下，彻底交换了真心。

“乐乐，还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是关于我的。”

“什么？”

麟川横抱起人，走在一片衰草枯杨中，微风吹起他额前的头发，露出英俊的眉眼，乐之脸上的泪痕未干，呆呆望着他，又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要回云艾吗？”

“先不回了，近真给我们准备了飞行器，让我们自由行动。”

这么早回去，他们肯定得肩负起各自的责任，原本该属于彼此的时间又会被其他事情占满。这一次，麟川想好好过几天不用为他人着想的日子。

“乐乐，其实我是来自一道异世界的灵魂，”他鼓起勇气，说出了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我前世就是一个真实的人类，不知道为什么就来到了这里……”

“最开始遇见你，我承认自己是有戒备心的，不敢对你说出实话，可是后来相处久了喜欢上你，我明明有机会跟你坦白，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跟你说这件事……”

“你那么好那么优秀，我实在……太喜欢你了！可是我太糊涂，糊涂到搞不清楚你是喜欢名叫麟川的仿生人，还是喜欢住在仿生人身体里的麟川，我又不敢问你，害怕听到自己不想要的结论……”

“但现在我确认了，我主动向你坦白，希望……不算太晚。”

乐之的眼睛在听到这个重磅秘密后越睁越大，靠在肩膀的头弹一下子起来，惊讶地问:“人，真的有灵魂存在吗？”

麟川思索了一下，回答:“这里我不知道，但前世应该是有的，不然我也不会穿到一个仿生人身上。”

他和盘托出自己前世的身份和死因，描述了关于那个世界的具体信息。

“噢，难怪格式化对你不管用，”乐之依旧瞪着一双大眼睛，捏了捏对方的脸颊，随后亲了下，“真好，你还在。”

“启动炸弹后，我祈祷睡醒了可以见到你，老天待我不薄，你真的来了，还像个英雄一样把我救了出来。”

这亲昵的举动和言语，显然把麟川哄得心情很好，但他必须强调一点:“乐乐，我只是你一个人的英雄，可你是大家的英雄啊！”

有多少人因为艾米利乌斯的压迫敢怒不敢言，只有乐之一个人敢孤身前往危机四伏的实验基地，还能那么冷静而完美地达成自己的目的。

麟川想到当时破门而入时，乐乐居然那么安详地趴在窗口睡觉，显然是真的放弃了生的希望，若是绮音没有及时来找他，那乐乐绝对会和实验室一起被毁灭，他光是想想就觉得后怕……

乐之眸色黯淡:“我只觉得我杀了人……麟川，我杀了斯派罗斯的叔叔。”

他对所有在艾米利乌斯手下受过苦的人都有了交代，却愧对了斯派罗斯。

麟川将脸贴到他头发上安慰:“没关系，我和你一起面对。”

乐之弯弯嘴角，疲惫渐渐爬上面容，他太累了，有好多天不曾安稳睡觉。

“睡会儿吧，乐乐，我慢慢带你往基站走，接下来几天，我们什么都不要去想了。”

乐之攥着麟川的领子小幅度摇头:“如果这是个美梦，那睡着也太亏了，让我醒着，我想多看看你。”

“唉，”麟川望着怀里的人红肿的双眼叹气，“这不是梦，我向你保证，等你醒了，我还在！”

“那……我浅浅睡会，到了叫我……”乐之把头埋进他的颈窝，用手环着那个脖子。

“好。”

麟川抱着人，从天亮走到黄昏，最后登上飞行器时，天已经黑透了。

他不忍心叫醒熟睡的人，只是坐在一边看着，一会摸摸窝在枕头上那张巴掌大小的脸，一会又捏捏胳膊和肩膀，暗自惊讶竟然瘦了这么多。

最后还是抱起来去清洁舱洗了澡。

麟川记得上一次帮乐乐洗澡，还是因为他喝醉了，那时候他的身体调养得很好，被水浸过的皮肤透着红润，惹得自己不敢多看。如今倒是没了什么想法，看着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的淤青，还有那些数不清的针孔，只剩下无限的心痛。

不仅如此，胸口的位置也有伤，像是被踹出来的，肩头还有疑似被什么东西烫出的伤疤，尽管已经愈合了，可仍然生生刺痛了麟川的眼睛。

平心而论，这些伤自己也有间接责任，于是默默在心中发誓，以后绝不会再让类似的事情重演……

给对方换上舒适的条纹家居服，他把人再次安置到睡眠舱。

不得不说，近真的安排相当妥帖。这飞行器是无人驾驶的，考虑到了他们都需要休息以及互相照顾，而且衣物和食物准备得也很充分，似乎给足了他们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来放松。

麟川打算好好弄点吃的，要是一会乐乐醒了，随时都能吃上。

“麟川……”乐之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欸，你怎么醒了？”麟川迎上去。

“嗯，你帮我洗澡的时候就醒了。”

只是不好意思睁眼，装睡罢了。

麟川灵机一动，单手把他抱起来，走向烹饪台。

“那我们一起做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