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九重霄,云海翻涌如银涛。北溪玄焱的名字曾是三界中最耀眼的星辰,也是最令人胆寒的雷霆。
执掌天界兵戈十万载,她银甲所至,万魔溃散。九幽冥火自她掌心燃起时,能焚尽八荒最深邃的黑暗,连冥河都要为之倒流。上一次神魔大战,她以一人之力镇守天河缺口,枪尖挑落魔尊首级,血染战袍三日不褪,自此“玄焱战神”四字成了天界最稳固的屏障。
然而至高声望之下,暗流从未止息。
“战神功高震主,冥火之力……恐反噬天界。”诸神殿内,低语如毒蔓滋生。她昔日挚友、司战仙君凌昊,在御前躬身进言时,眼底藏着她未曾察觉的晦暗。
诛魔之役来得突然。北溪玄焱率亲卫突袭魔域腹地,却落入精心布置的绝阵。阵眼处,本应与她并肩的凌昊骤然反手,淬炼弑神之力的长剑毫无阻碍地穿透她后心!
“为什么?”玄焱咳出血,难以置信地望向那张熟悉的脸。
凌昊眼中再无往日温情,只有冰冷的野心:“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阻碍。”
神格碎裂之痛胜过凌迟。她看着自己心口本源神力疯狂逸散,那枚自诞生便伴随她的凤凰印记发出悲鸣,光芒急剧黯淡。坠落时,她听见凌昊向八方宣告:“玄焱战神力战殉天——”
风声呼啸刮过耳际,破碎的神魂在剧痛中剥离记忆,最后印入眼帘的,是凡间越来越近的朦胧烟雨……
……
再睁眼时,剧痛已化为无处不在的钝痛。她躺在简陋床榻上,屋顶是泛黄的茅草,空气里弥漫着苦涩的药香。
一个身着素色布裙的女子正背对着她,小心翼翼扇着药炉里的火,哼着轻柔却陌生的小调。那调子奇异地抚平了她神魂深处灼烧的痛楚。
她试图移动,却引来一阵撕裂般的咳嗽。
女子闻声回头,露出一张清秀温婉的脸,眼眸澄澈如水:“你醒了?”她快步走来,指尖自然地搭上她的腕脉,“别乱动,你心脉受损极重。”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更多疑问涌上心头:这是何处?她是谁?为何身受重伤?
然而当她凝神去想,脑海中只有一片空白和针扎似的剧痛。
女子递来一碗温水,小心喂她喝下。“我在河边芦苇荡里发现你的,你伤得很重,昏迷了七天。”她语气温柔,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从哪里来?”
她蹙紧眉头,努力搜寻记忆,却一无所获。那些本该铭刻于心的过往,无论是姓名、来历,还是为何重伤至此,全都消失无踪。唯有心口那枚凤凰印记,随着她的情绪波动隐隐发热。
她最终摇了摇头,嗓音沙哑:“……不记得了。”
女子并未惊讶,只是微微一笑,眼中漾起怜惜:“那你暂且安心在此养伤。名字……总要有一个的。”她望向窗外雨后天晴的溪流,“院外溪水声伴了你七日,便叫你‘阿溪’,可好?”
阿溪。
她默念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底某处却莫名一动。看着眼前女子温柔的笑靥,那些纷杂的恐慌和空白似乎找到了短暂的依托。
她点了点头。
从此,三界再无战神北溪玄焱。江南烟雨里,多了一个忘却前尘、伤痕累累的阿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