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雨舞春风 第12章 第十二章 聊聊

宋莲走近时，正听到杏儿心有余悸数落小桃的这一句。

她只觉得好笑，开口就接话道：

“咦，难道我家还有陪葬的说法？”

“如今皇家都废了这法度。若我没命回来，难道还能让你们两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跟我一起下去不成？那怕是若真成了，整个宋府都要跟着一起下去了。”

杏儿与小桃最初听到宋莲的声音时，简直喜出望外，一个比一个更快的围上来。

待听得后一句，脸色那是惊得一个比一个白。

“嘶，姑娘你可真敢说！”

“姑娘！你……慎言！”

宋莲抿嘴一笑，赶在杏儿要再次开口数落她前，径直闻着香味儿就奔灶台去也。

“你们在做什么？好香啊！快看看熟没熟，我正饿的前胸贴后背，两眼都要冒绿光了！”

杏儿张嘴闭嘴几回，最后只能挫败的深深叹了口气，任命的跟着上前，边去掀笼屉边回道：

“这两屉里是五香糕与蒸沙团，再有半盏茶功夫也就得了。那一锅是玉灌肺，姑娘想要吃咸口还是甜口？”

这时，小桃也笑嘻嘻凑上前来。

“姑娘若想吃顺溜些的，我们这就下刚包好预备晚上才的小馄饨。您闻这鲜香味儿，可别提多馋人了！”

杏儿越听越不像话，忍不住侧头瞪了她一眼。

“我看你这哪里是想给姑娘解馋？简直是你馋的受不了了！”

小桃也不反驳，只嘿嘿笑着将宋莲望住。

宋莲被那双快冒星星的大眼睛逗得一时忍俊不禁，终遂了小丫头的愿。

在她的赤雪斋里，只要没旁人，不用端架子的时候，跟着她的人都是一起吃喝。

一时间，整个小院儿里听说有好吃的，热闹的好似要过年节。这当真是应了那句话，有其主必有其仆了。

宋莲风卷残云的吃完后，嘱咐了一句就回屋睡午觉去了。

这一天又累又是担惊受怕，更不用说前几天晚上还被噩梦纠缠，她简直觉得自己被折磨的生生瘦了两圈！

虽说无论杏儿和小桃都在仔细看过后，否认了她的感觉吧。但今日总算有了个大致的结果，她可算能好好睡一觉了。

即使结果不完美，也与她所想十分不同，且要反省的地方不少，好歹是没如噩梦中那般被先扣上一顶帽子。这种状况，已足够让她美美补个觉了。其他事嘛，且等醒了再说！

杏儿与小桃收拾完小厨房的善后，各自捧了一碗鲜香诱人的小馄饨，坐在阶上享受着迟来的午膳。

“哎，你说咱家姑娘这性子……日后可怎么是好？”

想到刚满园子在宋莲纵容下欢天喜地，吃的热闹又欢快的小丫头与仆妇们，她就忍不住的想去捧心。

杏儿边心不在焉的有一口没一口吃馄饨，边忍不住一脸沉痛与身边同为大丫鬟，却自小就与她不对盘的小桃抱怨。

也实在是没人可说，憋着又实在难受，否则她也不想与这根知道吃的木头，说心里话啊。

“呼噜噜——啊——”

听着身边惊天动地的进食声，与貌似吃饱喝足的叹喟，杏儿实在没忍住仰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自己还真是对牛弹琴！

“就你这样的，也就遇到咱家姑娘了。否则还想当大丫鬟？院子里扫地都不用你！”

刺了一句后，杏儿忧愁敏感的心思又冒出来了。

“哎，我说你也学着收敛着点儿吧。听说永州贺家是百年世族，规矩大得很。等日后咱们陪嫁过去，就算你不怕被人笑话，好歹也为姑娘的脸面着想一些吧。”

“再这么没心没肺的，哪儿对得起姑娘自小对咱这一片情谊？”

小桃正满足的打了个大大的饱嗝，听到最后一句才抽空看了一眼身边人。

“哎……”

小桃学着杏儿叹了口气，听起来别说神了连形都没学全，慢慢的惬意满足，哪儿有半点儿的愁味儿？

“不是我说你，也就是跟了咱家姑娘。你这动不动就满脸愁容，杞人忧天的性子，怕是别说扫地，在别处你都甭想能进院子了。”

学着杏儿的语调与言辞，十分轻巧的反唇一击。

“你……”

杏儿被怼的一窒，一时却因事实如此，无可辩驳而不由得语塞。

小桃学着宋莲抿嘴一乐，这才恢复她往日的活泼语气。

“呵呵，别生气嘛。咱姑娘自小就有注意，当年丢了那么久才找回府，性子和别的千金小姐有些不同也很正常啊。”

“再说了，姑娘如此平易近人，难道咱们还吃亏了不成？你就别总想着有事儿没事儿的找机会板正姑娘的言行举止啦。姑娘不累，我看着，都替你累得慌。”

眼看着杏儿刚落的火就要再燃起来，小桃立刻举手投降般晃了晃，瞬间继续其最关心的话题。

“且说起来贺家，我可是真的不觉得那会成为咱家姑娘的困局。”

杏儿立时被引开注意力，都顾不上计较之前的揶揄，只急急追问道：

“为什么？”

小桃抻了个懒腰，边回味着口中的唇齿留香，边起身认真问着，“你吃饱没？还要不要再来一碗？”

杏儿生生忍下又一个大白眼与就在嘴边的一声“饭桶”，只三两口解决了剩下的大半碗后，一抬手干脆利落的回答道：“再来一碗。”

这是生怕对方嫌她烦，盛了小馄饨就此再不回来的回答了。

“嘻，就喜欢你这爽快模样！我想姑娘八成也最稀罕你这时候，干嘛……我这就去盛小馄饨，去去就来哦！”

杏儿眼看着对方知机而脚下抹油的背影，徐徐将抬起一半的素手向耳边一拐，别了别一缕散落下的碎发。

哎，难道以为她就是自己想变老嬷嬷般碎嘴的？还不是摊上自家那个没心没肺的姑娘给逼的！

……

宋莲一觉睡到自然醒，抬眼一看不知何时被放下的天青色帐幔竟已被染成一片橘红。

“呜，睡了这么久？头好疼啊。”

捂着睡到发麻，并乱成鸟窝的脑袋，她懵了片刻才想起睡着前自己的安排。

“也不知，大哥安没安排那些傻大个们？他们不会一直在厨房外，蹲到这会儿吧？”

宋莲不厚道的想了一瞬那些铁塔般的壮汉们龇牙咧嘴，敢怒不敢言的努力维持蹲姿，以防被她这妖怪找茬，吃掉或祸害的可怜模样后，摇了摇头感叹道：

“一点儿都不好玩，且半分美感都没有。”

“姑娘，你醒了？要起来吗？”

小桃因听到内里的动静后，这会儿伸了个脑袋来瞧动静。

“嗯。帮我找一件家常的衣服换上，简单束个发就行。”

宋莲不惯让人伺候。若不是回府后穿戴用具实在太多太杂了，她原本只打算要一个贴身大丫鬟。

所以，平日里除了需要外出应酬，穿繁复衣裙时，她的洗漱穿衣都是亲力亲为。

不过这会儿是睡觉压麻了胳膊，头也因白日睡多了，又晕又疼着，这才让小桃和杏儿帮忙。

在收拾利索后，宋莲直接嘱咐两人不用等自己回来用晚膳，若懒得再做去大厨房说一声去领份例就是。

因她这赤雪斋有小厨房，小桃与杏儿的手艺又在她回府后被调教的越发出色，若不提前去说，府里几乎都默认她们这院子自给自足了。

小桃与杏儿闻言，立刻应下后，又纷纷心有灵犀般同时一转头，正正对视了一眼。

杏儿首先觉得不自在了，转回视线，轻咳了一声问道：

“姑娘，您这是要去找大公子吗？奴婢给您掌灯吧，这眼看就要黑了。”

宋莲没管两人的眉眼官司，只十分纨绔的一摆手，接过小桃手里的八角琉璃灯，笑道：

“你们好好在家等着，我去去就回。”

两人看着宋莲扬长而去的背影，一个提起口气，一个叹了口气。

“哎，也不知姑娘要去多久，原本准备的胭脂鸭脯和醉鹅，咱们不做腌制到明日颜色和味道就太重了。要是做好了，姑娘又太晚回来，岂不糟蹋了这美味嘛。”

小桃边叹边收拾东西，杏儿却久久望着门口，少见的都没来挤兑她一声“吃货”。

觉出这份不同，小桃忽地一笑。

“哎呀，有什么可担心的？咱们岁打赌姑娘能凭己一力解决她的婚姻大事，也不一定就是今晚啊。”

杏儿可不想被那根知道吃的木头揶揄，终于回神，哼了一声。

“谁说我是在想打赌的事儿？我这是怕姑娘向大公子请罪，担心万一大公子当了真，又一时气急罚重了……”

“咦，你怎么知道姑娘是去请罪，不是去领赏的？”

一人降伏打上门的众混混，这不该赏？

“……哈？！”

姑娘暗算贺公子，又抛头露面往人堆里挤，还与王捕头过从甚密……大公子但凡就只看出一星半点儿来。这不罚，还能赏？

……

就在杏儿与小桃鸡同鸭讲时，宋莲已来到宋玉文的万宝轩。

其实，宋家大公子以前在宋府各地别邸落脚，每到一处要从新择定自己喜欢又合适的院子后，总会如旁人般依据此院落的风景或特色起个差不多的名字。

这般做时，他也没觉得多麻烦。但在知道自家小妹这简单粗暴，却十分方便省力的做法后，索性也有样学样——将自己最喜欢的那处院子的名字，按到了所有落脚处。

并在自家老爹和二妹的嫌弃目光中十分洋洋自得的炫耀，“择善而从，从善如流。”

宋莲知道自家大哥院子里也不愿放闲杂人，所以敲开院门后也不用人通传，更不用人引路的直接迈步入内，寻去了书房。

门虽开着，她还是敞开的雕花木门上抬手轻巧。

“咳，大哥，在吗？咱们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