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语泪先流 第2章 初见

灵兽距离二人一鸟只有十几米远，几息之间就能奔到郁暝易身前。

郁暝易看着灵兽蓄力，灵力波动，一招攻击飞来。

她瞳孔一缩，下意识靠近纵云催，抬起手臂，身上的灵器绽放出光芒，那道锋利的攻击就自行散开了。

郁暝易吓得不轻，大口呼吸着，心一横，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向后背手时，在腰间的储灵袋上划过，二指指间就凭空出现一张写好的符纸。

她反手甩出去，拦在了灵兽面前，遏制住它的脚步。

符咒炸出几道雷电，尽数落在灵兽身上，没有半点波及樱花树。

灵兽爆出几声尖叫，让人内心发紧。

“初一！初一！”郁暝易无助，“你不能帮我困住它吗等我小姨来了就好了啊！”

她符咒、阵法、剑术什么都沾一点，唯独对困住他人的法术狗屁不通。

初一无奈：“我是系统，郁郁，插不了手。”

郁暝易快哭出来，“那你刚刚怎么能给纵云催止血啊！”

她今天真的倒霉透了。

出门来玩，结果遇到奄奄一息的攻略对象；心惊胆战地等待家人赶来，结果灵兽冲破束缚，自己却一件攻击性的法器也没有。

她倒是不怕灵兽来，她浑身上下都是护身法器。

但是纵云催不行。他现在这个状态，感觉灵兽一巴掌就能拍死他。

这已经不是地不地道的问题。

郁暝易绝望，将目光投向躺在纵云催身边的那柄剑。

她深吸一口气，明知道纵云催听不见，还是礼貌地道：“纵云催，借你宝剑一用。”

郁暝易伸手，毫不费力地抽出剑，站起身来，面对灵兽。

这柄剑没有花里胡哨的纹路，剔透、冷冽，却带着一丝温和的熟悉气息。

她诧异一瞬，注意力却立马被引开。

雷点振起的风使郁暝易的衣摆和腰间的玉佩翻飞，只有侧边的编入发带的麻花辫稳稳搭在肩上。

心脏疯狂跳动，郁暝易的手有些颤抖，紧紧地握住剑，内心祈祷她能使用这柄剑，在灵力流动时，没有感觉剑的抗拒，才缓缓抬起手。

郁暝易体内的灵力全部汇聚于剑身之上，她抬臂，剑锋只指灵兽。

雷电淡去，灵兽身上满是伤痕，郁暝易眼神坚决，手腕翻转，下一秒，剑就以极快的速度飞出，狠狠地插入灵兽的面门，只留下残影。

血液喷出，染红了花瓣，颜色层层晕染。

灵兽身形一滞，拖着残破的身体，临死前想要反扑。

郁暝易手腕无力，体内的灵力耗尽，她再次摸向储灵袋，想要旧计重施。

灵兽张开满是血迹的嘴时，一柄剑从天而降，将其斩首。

郁暝易凝视面前只有两三米距离的灵兽，和它身上那柄杀气腾腾的剑，紧绷的全身放松下来，跌坐在地上。

这柄剑来于郁随息，名为云愁。

不远处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郁暝易回眸，勉强笑起来，叫人：“小姨。”

郁随息走过来，身后跟着春摇和侍卫阿缡，春摇眼眶红红，担忧地问：“郁郁，你没事吧？”

郁随息和阿缡是通过马车上与郁家连接的千里万里阵传送而来的，春摇需要帮忙启动法阵，领着他们来到郁暝易所在之处。

如今她姗姗来迟，看见郁暝易身上泥土和血液混杂的模样，更加难受了。

郁暝易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衣裙，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朝春摇摇头，“没事。纵……这位道友有事。”

她停顿一下，继续道：“他伤得很重，得马上救治。”

郁随息注视纵云催几秒，侧头，向后看去，吩咐：“阿缡，带他回去，别再伤到他。春摇，联系方医师。”

两人点头，阿缡无言地背上纵云催，和春摇回到马车上。

郁随息上前，她早已用神识扫过郁暝易的全身，确认没有受伤。

她摸摸郁暝易的头，温声道：“你很棒。”

郁暝易缓过来，笑嘻嘻地道：“当然啦。”

郁随息走到灵兽的尸体旁，云愁剑化作点点荧光没入她的手腕，她伸出左手，抽出纵云催的剑，却愣了片刻。

她轻蹙眉头，接过郁暝易递来的剑鞘，施了法术清理干净脏污，将剑插回剑鞘，扔给郁暝易抱着。

郁暝易看见郁随息的异常，也好奇刚刚的感受来源何处，于是问道：“怎么了，小姨？”

“无碍。”郁随息避开这个问题，蹲下，“从灵兽身上看出什么了吗？”

“唔，三阶巅峰，金系。”郁暝易起初没有认真观察，如今细细地瞧了瞧，才发现不对劲，“它身上怎么有魔气残留？”

郁随息没有接话，郁暝易只好继续道：“要么它之前被魔族伤过，要么纵……那位少年是魔族？”

纵云催是魔族？

可是他眉间没有魔族印记。

郁暝易不解地看向郁随息，郁随息沉默片刻，道：“只能说，大概是灵兽先遇到魔族修士，再遇到那位少年的。”

郁随息站起来，“我联系了九州门，他们此刻应该到了。”

话音刚落，一阵脚步声响起，郁暝易闻声回头，九州门门中之人身着玄衣，头戴黑色斗笠，压迫感如潮水般涌来。

这几个人，在这么温馨的地方，像是要来寻仇一样的。

虽然经此一遭，樱花林也不再显得温馨。

郁暝易腹诽道，和领头的徐归打了声招呼：“徐叔叔。”

九州门隶属仙盟，具有处理修士案件、维护人界秩序等职责，在各处城镇均设有分处，以一身有着暗纹的玄衣和黑色斗笠为标志。

昭溯城分处的负责人名叫徐归，据说从前归属于九州门总部高层，不知为何流落于此，只是安心做一个小小分处的领头。

不过在郁暝易的父母还未去世之时，徐归就在昭溯城了，和郁家关系很好，但是为了避嫌，平常没有过多的来往。

徐归身材魁梧，皮肤黄黑，面相凶狠，但是郁暝易知道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

徐归看见郁暝易，笑了笑：“暝易。”

他目光扫向郁随息和灵兽，又道：“具体怎么回事？”

郁随息看向郁暝易，轻抬下巴，郁暝易明白小姨的意思，向徐归说：“我和春摇来樱花林，然后遇到这只灵兽和一位少年，二者伤势都很重。我小姨杀的这只灵兽，灵兽身上有魔气残留。”

徐归在郁暝易说话之时，走到灵兽身旁，手掌覆上尸体，闭着眼睛，感受尸体内的灵气流动，这样能知晓它生前的部分情况。

几人皆是沉默，徐归睁开眼，去看郁随息：“那个少年呢？”

“伤势太重，我先让人送回郁家医治了。”郁随息淡声道，“你若是觉得不合规矩，再去把人带回你们九州门。”

徐归：“九州门没有那么好的医疗条件。”

言下之意是，人去了九州门必死无疑。

徐归让人把灵兽带走，对郁随息道：“我派个人去郁家看着那少年，不介意吧？”

“随你。”郁随息往前走，扯了扯郁暝易的后领，示意她走人，又脚步一停，转身道，“派个安静点的。”

郁暝易向后望去，徐归还在查看周围环境。

可惜了这么多树、这么多花。

郁暝易叹气，决定过两天来好好修补一下樱花林，小跑着跟上郁随息。

二人通过阵法回到郁家，家里的人为郁暝易备好热水，她在衣柜里翻来翻去，纠结了快一盏茶的工夫，才选出一件水蓝色的干净襦裙。

泡在热水里时，郁暝易在脑海中唤了初一几声，没有得到回应。

初一赶在郁随息三人看到它之前，就化作天地灵气消失了，如今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郁暝易暂且搁置它，安安静静地靠在臂弯里，不自觉地想起很多过去的事情。

郁家曾经枝繁叶茂，如今宗族之人散入各地，本家只有她和郁随息两人。

在上任家主郁随今去世后，郁随息接手郁家，将郁随今的女儿、也是自己的侄女，郁暝易，当作亲生孩子教养。

郁暝易儿时身体不好，家人耗费很多心力、财力，才养出这么一个健康开朗的郁暝易。

而人们以为郁暝易天生体弱，是天地灵气在母体内紊乱的缘故。

但是郁暝易知道，那是因为她的魂魄不属于这个世界。

换一个说法，就是穿书来的。

上一辈子的她无父无母、孤苦伶仃。

长到十几岁，她想，如果可以为未来的自己闯出一条道路，是不是一切都会好很多。

于是她拼命学习，考上重点高中，却发现，命运的轨迹早就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了，改变前途的道路，也并非只有她死盯的这一条。

眼界的狭窄、内心的缺失、环境的欺凌，令郁暝易太痛苦了。

恨，太恨了，恨死了。

某一天，她拿着破旧的手机，躺在寂静的寝室里，点开同学给她推荐的一本小说。

他们说，这本小说温馨、日常，就是主角闯荡世界、破开阴谋的故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折。

于是郁暝易点进去，可惜来不及看第一章，只匆匆扫过角色栏，倒头猝死。

郁暝易死在十七岁的那年冬天，抱着满腔的痛苦。

睁开眼时，她已经成为一个多病的婴儿。

初来乍到之时，郁暝易还没有恢复上辈子的记忆。

直到磕磕绊绊地长到六岁，父母突然在异乡去世，郁暝易甚至没有见到他们最后一面，只有匆匆赶回来的小姨，搪塞小小的她一句：他们意外去世了。

她的身体状况再次变得很差，甚至生了一场大病，家里的人被吓得不轻。

郁暝易左手手腕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一条长疤，她的记忆也就此恢复。

就是在这个时候的不久，初一找到郁暝易，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废话特别多，有用的话特别少。

总结一下就是，它，初一，是天道的小弟，也是系统，来给她这个外来之人布置任务，避免她的魂魄因为世界的清理，泯灭于世间。

故事的发展太老套，初一说她需要选择攻略一个角色。

郁暝易那时情绪低迷，而且大病初愈，困倦得不行，着急休息，实在是选不出来，任由初一转转盘。

初一盯着转盘，激动得不行，翅膀扑腾扑腾的。而郁暝易没有精气神地趴在桌上，只想赶紧结束，放她睡觉。

转盘的指针跳过一个又一个人名，什么闻人珀、时寂歇、白浔，郁暝易只有隐隐约约的印象，却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初一抓耳挠腮：“到底还要转到谁啊？”

转盘停止转动，指针落在“纵云催”上。

初一鼓励郁暝易：“可以的，可以的。”

郁暝易只问了两句：“好人还是坏人？男的还是女的？”

“不好说。”初一道，“男二。”

还是个不小的角色。郁暝易点点头，算是回应，打了一个哈欠，拖着疲惫的小小身子倒回床上，扒拉了好几下，才完全捞过被子，蒙头就睡。

初一：“诶诶？你先别睡。”

郁暝易又掀起被子，六岁的孩子小小一个，被家人养得白白净净、软软呼呼，乌黑的头发刚过肩膀，脸上却透露出病色。

郁暝易有些生气：“怎么了嘛。”

初一用翅膀挠挠头，“呃，那个，要你亲自确认一下任务。”

“确认确认。”郁暝易语速很快，“OK吗？”

初一没有回答，郁暝易盯着它，突然一阵耳鸣，刺耳极了，她忍不住闭上眼睛。

渐渐地，她听见一道悠长、温和的女声：“我已知晓你确认任务，时间限制在主线结束以前，情感不限，到达90即可。”

那声音停顿一瞬，继续道：“去吧，别害怕。”

这道声音太有神性，却仿佛与郁暝易隔着一层薄膜，让郁暝易恍恍惚惚以为自己在梦中，等她听觉完全恢复，她喃喃道：“天道？”

初一看她眼神清明，道：“嗯。”

郁暝易愣神半晌，才拉过被子，看向初一：“我要睡觉了。”

初一：“……”

它望了一眼窗外，这天色不是还没有暗下吗。

郁暝易没有得到它的回应，也没有在意，躺下，翻身，闭着眼睛，意识昏昏沉沉。

不会写打架哇。

少年时期的小朋友很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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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