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与当归[娱乐圈] 第11章 初见

北陆想起了Raine的故事，明白了白雨川身上复杂的伤感，他缓缓开口：“往前看吧，对往事无能为力的时候，就往前看吧。”

两人没有再说话，直到到达目的地。

“你先上去吧，我在车里靠会。”北陆将车停在楼下，解开安全带后靠在椅背上，准备小憩一会。

“谢谢，”白雨川看着北陆眼下的乌青，“昨晚睡得很晚？”

北陆伸手按了按太阳穴，熬夜带来的眼睛开始酸胀，“嗯，开会。”

“出什么事了吗，加班那到这么晚？”白雨川第一反应是拿出手机看有没有艺人爆出新瓜，娱乐公司加班无非就是为了那么点事。

“想什么呢，洛国那边的事，有时差。”北陆轻叹一声，似是有些惋惜。

“这样……”白雨川推开门，心里纠结起来，其实这种情况应该邀请北陆去家里休息吧。没别的意思，人家好心送自己回来，请他上去坐坐也是应该的。只是两人的关系，说是朋友吧，好像才认识没多久，说是领导和员工吧，又差远了……

就在白雨川天人交战的时候，北陆的心里也紧张着，一个拉近关系的机会就在眼前。无意间，北陆的呼吸都沉重了。

车门打开，感谢，告别，车门关上。

很好，机会没有了。

北陆无奈，他没有追过人，让他来把握暧昧的尺度实在是强人所难，远了怕人跑了，近了怕把人吓跑了。他从小见识到的爱恨情仇都可以说是轰轰烈烈，面对白雨川这样平淡的人，反倒没有头绪。

三楼的灯光从窗户里露出来，北陆看到白雨川探出脑袋张望。虽然期待落空，但也不算毫无进展，上次知道了小区在哪，这次知道了家在哪，也算是重要突破了。

可能是车内二氧化碳的浓度缓缓爬高，也可能是亢奋的精神终于平静，北陆突然真的感觉到了困意。

那是个阴沉的飘雨的午后，北陆在Starry见到了白雨川。

“听说这次海选里有个刚成年的小男生，长得漂亮嗓子又好，你上次看到没？过会二轮你去看不？”

“我当时刚好跟人换班了，没听到他唱歌，不过我看到他候场了，气质怪干净的嘞。我朋友说他以前应该练过唱歌，不过不太系统，好好学上限一定很高。”

路过时听见员工在讨论Starry这次选拔歌手比赛的情况，虽然北陆是少东家，但他脾气好，大家都不避着，还拉着他讨论。

“诶小北总来啦，你说这次公司会签几个呀，感觉好苗子不少呢。”

北陆指了指自己的嗓子，示意自己不好说话，其他人也没追问，继续聊起八卦来。他也没逗留，这次来有别的事——来见见许久不回家的父亲和同样不着家马上又要离开的母亲。

董事长办公室的隔音很好，隔着一扇门，北陆完全猜不出里面在发生什么。在争执吗？还是已经完全冷漠下来了？北陆知道，推开这扇门，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将最后崩塌。

一对夫妻，两个律师，面对面两两坐着，十五岁的北陆立在旁边，离双方不远不近。

看到北陆来，夫妻俩的面色缓和了很多。

离婚的事宜已经洽谈得差不多了，这次把他叫来是为了把部分财产转移给他，让他签字。

北陆知道这里面大部分利益都是陆怀安给他争取来的，甚至陆怀安都没给她自己留下多少东西。

可她放弃了抚养权。

名义上，这个在情感生活里劣迹斑斑的父亲将会是北陆以后唯一的监护人。

北陆隐藏在口罩后面的脸看不到表情。

陆怀安有些担心北陆，但在这个场合说什么都好像不合适。

应该高兴才对，现在这个家庭近半的资产都在自己手里，Starry也将有自己的一席之地。北陆把签好的文件给律师过目后说：“没什么事的话我走了。”

门把手冰凉的触感将北陆的注意力集中到手上，他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为什么呢？为什么心里无法平静？

“叮咚——”电梯门在五楼开启，那是北陆和白雨川第一次见面。

那年的白雨川还带着点稚气，他背着吉他，微微喘气，把北陆当成了工作人员，微笑着问道：“您好，请问B-515室在哪里呀？我找不到刚刚带我的工作人员了。”

北陆张开嘴才想起来自己现在嗓子哑了。算了，既然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去哪，那就给他带个路吧。

B栋要从6楼的廊桥过去，北陆出来按了上行的电梯，招手让白雨川跟上。

B楼五层已经聚集了很多工作人员，有人认出了北陆，刚想打招呼，便被北陆挥手拦住了，说不清为什么，但他现在并不想听到“小北总”三个字。

北陆指了指515的牌子。

“谢谢！”

柔和的灯光洒在白雨川柔顺的头发上，他扫着吉他练习，北陆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周遭有少许浮尘在光线中闪烁，但白雨川却在其中显得澄澈。

就好像，这个世界没那么干净，但他不是。

他选了一首原唱是女生的民谣。比起原唱悲伤的基调，白雨川的歌声却暗含着希望。事后想来，也许是受心境的影响吧。正好是意气风发的年纪，迈上追梦的道路。

北陆的心出乎意料地平静下来，那些在脑海中徘徊已久的争吵、不堪与失望终于暂时在脑海中消失，他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他会成名的。

北陆从一开始就这么认为。

“说不定雨停了，不开心的事情就过去了。”

他不知道是从哪里发现了自己的失意，但北陆并不反感自己被他看穿。

“有什么想听的吗？”白雨川又问。

北陆指着嗓子摇头，白雨川思忖片刻，哼唱出另一段旋律。

歌声像一汪泉水，清甜、甘冽，注入了北陆的心里。

北陆突然希望那个实习生不要来。

但这只是希望。

周助理找到了那个刚入职还迷迷糊糊的实习生，当时周助理还是统筹这次选拔的“小周”。

实习生赶来后北陆便离开。这只是一场偶遇，不用赋予太多的意义和期望，北陆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世事难料，北陆后面再听说白雨川的事是他在第三轮弃权。

得知白雨川的难处，北陆调动了当时身边所有的资源去运作，但始终没有再去见他一面，也没有让他知晓。

出国前夕，北陆向姜江要了Raine出道的showcase的门票，这是北陆第二次见到白雨川。

他终于要在舞台上闪闪发光了。

灯光、彩带、欢呼，都围绕在他身边，这个结局很好。

演出结束后，北陆前往后台跟姜江告别。路过休息室，门没有关，成员们在里面吵吵闹闹，白雨川笑得很明媚。

隐藏在心里不知道哪个角落的石头终于落下。

“你确定了要走？现在你爸和老李他们斗得厉害，不留下帮帮他？”姜江漫不经心道，她早已经对Starry的事情没了兴趣，如果不是自己受了陆怀安的托付，她才不想再听到北明的消息。

“姑姑，我对娱乐行业没什么兴趣，他们不管怎么斗，别影响我就成。”

“哟，那怎么突然想来看Raine的演出？”

“这不是您一手带出来的组合，我好奇嘛。”

“啧，别贫。”

这片土地上留恋的人都已经见得差不多了，北陆登上前往洛国的飞机时，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

和认识的人说再见，和不认识的人更没必要再发生什么故事。

太阳西沉，路人的吵闹声将北陆从睡梦中唤醒。他很久不做梦了，估计是这段时间累狠了，把多年的记忆像走马灯一样过了一遍。

北陆看到手机屏幕上特别关注的消息推送，点进去是白雨川的新微博。

【Raine白雨川：欢迎光临，后会有期】

配图是一张日落和一张合照。

日落？

北陆觉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堵住了，他点开小图和相册里的那张对比。

不是同一张，还好。

北陆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洋洋得意。

【北陆Sidra：@Raine白雨川白老板的服务很周到，下次还来】

北陆完成了给霅州小筑的打卡，刷新回复后已经有几条CP粉狂欢的评论，北陆心满意足地关闭手机，发动汽车。

白雨川正窝在沙发里看粉丝的评论，北陆的消息弹了出来。

这个人对营业这么无师自通的吗？也许是昨晚的那句“晚安”乱了心防，白雨川盯着那句话越想越觉得暧昧。

【Raine白雨川：欢迎下次再来】

回得差不多了，白雨川点开播放到一半的《快乐不停歇》。他习惯在舞台或者节目结束后去复盘，虽然知道综艺里自己的片段已经所剩无几。

不仅是唱歌那段，白雨川的游戏片段也基本全部消失不见，做得这么明显，怪不得会引起舆论。

听说王岩磊早年还有谦逊的通稿，但被人日复一日地捧着，被粉丝日复一日地夸着，就算是本性谦逊，也能以保持初心。

姜江的电话突然跳了出来。

“喂，姜姐，有什么事吗？”

“雨川，有件事我要先跟你打声招呼，我之后可能会离开曜河，你跟不跟我走？”

白雨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去哪？”

“Starry，你的合约还有几个月就到期了，这段时间曜河也会来找你谈续约。过两天我会把Starry开出的条件发给你，你可以比较一下再决定。当然，我私心是想你跟我走。”姜江知道白雨川是个念旧的人，当初出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别的公司来挖人，但他最后还是选择留在了曜河。

“姜姐，你去哪我就去哪，”白雨川虽然不知道姜江最近发生了什么，但他遵从内心的想法，“只要姐不嫌弃我，我就一直跟着你。”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而后传来一声释然的笑声，“啧，搞什么煽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