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如墨,星辰隐匿,整个世界被黑暗吞噬。营地里的灯火稀疏而黯淡,远处山风中似有阵阵哀嚎与哭泣声传来。
人生几度春暖,世事茫茫难自料。这世间的事往往是三分未知、三分迷惑,也不知风大公子这会儿又在密谋着什么。
鱼梦羲站在营帐门口,望着如墨的夜空,轻轻叹了口气——那是对逝去的时光的哀悼,也是对一个大好青年走向不归路的惋惜。
这一刻,她在独自咀嚼着自己与风极渊之间那些愉快、悸动的往昔。但那一切都已经成了过眼云烟,成了一段回忆。与利益和诱惑相比,也许任何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都可能会变得黯然失色,接下来就看时间会将谁先完全驱逐出对方的内心世界。
鱼梦羲深呼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给自己打气——鱼梦羲,作为穿越者,你虽然没有特殊的技能和长处,但是咱有积极的生活态度和做人的原则。他的未来,你无力插手。你的未来,你可以努力争取由自己来书写。对!从今天开始拥抱新生,拥抱轻松!
另一边,司炎融坐在营帐内看书,眼神却没有放在书上,心思更是飘到了某人的身上——自从白天风极渊出现,她脸上就没有了流光溢彩的神色,这会儿她在想什么呢?。
鱼梦羲突然回转身时,诧异地瞥见司炎融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慌乱的表情——像似被人洞察了心中的秘密。
大叔在想什么呢?鱼梦羲今晚没有捉弄司炎融的心思,只是迈着从容的步伐走向他。
对于某人的靠近,司炎融一动不动,似乎沉浸在字里行间。
鱼梦羲抿嘴偷笑,心想——你的脸上写着“心事重重”四个字,还躲避我的眼神,难道你的心事与我有关?
她没话找话说:“嗯哼,我感觉那个叫甪里的人还会再出现。”
司炎融:“此人肯定不会轻易罢休,只是现在还猜不透他究竟有何目的。不过,羲儿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走到近前,鱼梦羲弯腰盯着司炎融的脸,认真地问:“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哪天大叔你嫌弃我是个麻烦,你会不会将我如弃履般地踢开吗?”
“不会有那么一天!”司炎融说着,一把将鱼梦羲拉坐到了自己的腿上。未来的命运不好说,但他对她炽热的情分不会降温。
“大叔,你?”鱼梦羲的脸倏地红了,她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大叔突然来这么一出暧昧味道十足的举动,令她的心脏猛然开始砰砰地跳了起来。
“羲儿这是害羞了?白天在马车上还睡在我怀里,晚上就想与我生分了?我们现在行路途中,条件简陋,羲儿你就将就一下,把微臣的腿当成坐具,微臣不累。”司炎融把大胆的举动说的正义凛然,说的面不改色。
说的好像是接下来如果鱼梦羲有任何不乖的举动,都是因为她想多了。
“我那是睡着了,不小心倒在了你身上。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有坐你腿上的道理?”鱼梦羲想站起来,却没有起得来,看来这腿她是非坐一坐不可了。
“羲儿不是一向不拘泥于小节的吗?放轻松!微臣又不会吃了公主殿下。”司炎融伸手抓握住鱼梦羲的手,他在戏耍她。不!不仅仅是……
鱼梦羲努力松了松心中紧绷的心弦。她轻轻深呼吸了一口气,扭转头盯着司炎融的眼睛,大胆地问:“大叔,你是不是喜欢我?”
“羲儿俏丽多姿,是个人见了都会心生欢喜,微臣自然也不例外。不知道微臣将来能不能生一个像羲儿一样好看的女儿?”
“大叔,你想生孩子得先有媳妇,您娶妻了吗?没娶妻就想生孩子?那还是先想想娶妻的事吧。”鱼梦羲故意说着温软暧昧的语气——你的眼睛里对我明明是独特的喜欢,偏偏说成大众般的喜欢,大叔,是你先戏耍我的,那就你戏耍我,我戏耍你,看谁绷得住。
“哦?公主殿下难不成还想操心微臣的终身大事?殿下难道没有听说过微臣有一个克妻的名声?国师说,非身负天命的女子,无法改写微臣无妻的命运。”
司炎融突然说的这么直白,鱼梦羲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她再次挣扎了一下,想逃离这尴尬的处境,却彻底跌坐进了他的怀里。
灯光下,从鱼梦羲的角度看,司炎融的下颌线看起来更立体,整张脸的轮廓更加帅气、英气,眉宇间藏着正气,眼神里藏着温柔。这样的男人是稀有品种。
鱼梦羲鬼使神差地伸手挑起司炎融的下巴,结结巴巴地说:“大叔,大叔你……你是想老牛吃嫩草吗?”
“你想多了!微臣对殿下暂无非分之想。”
司炎融轻轻地将某人的小手拿开,说:“羲儿,你别想太多。不过,你从哪学的这套勾人的把戏?别过火了,我可是个正常的男人。”
“额,又是我……我想多了?大叔,事让你做了,话也让你说了。就事论事,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大叔觉得我坐在您怀里合适吗?”鱼梦羲终于发现司炎融原来也有腹黑的一面。
“我自认为,羲儿与我心在一处,我们情同一家人,我当然不介意将双腿献给你当坐具。别多想,羲儿你在大叔眼里永远是个小丫头。”
“哼,真是我多想了吗?”
“难道没有?小脑袋瓜子里都乱想什么呢?嘘……别多想,别乱动。我们之间越亲密无间,你舅舅他老人家越放心,就越不会轻易更换棋局。他老人家将你派来拴住我的心,你得尽力尽责才是。难不成你想被丢到新的棋局里去?比如,被嫁给风极渊,被用来对付丞相府?”
“哦。”
不能否则司炎融说的是事实。对付丞相府?她不够心狠手辣,大约也不是善于权谋的料,岂能对付得了风擎苍那个内心里善良已经死去了的权臣?
所以,如果让鱼梦羲再回丞相府的话,几乎等同于送死。
“来,大叔陪你一起拜读一下国师大人的杰作,方便将来回城时你将书甩到那个老家伙的脸上——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智慧罢了,宛如尘埃般微不足道!”
“好吧……”
不过,鱼梦羲难以像以前那般从容,别别扭扭的,身子不时动一下。
“昔日,羲儿抱住微臣亲了许久,都不见外。今晚这是怎么了?”
“又翻旧账?额,我……我当时都解释过了,我不是故意占你便宜的。大叔你这手搂的有点紧。”鱼梦羲只觉得脸颊一直在发烫,但是她很清醒,她不需要一场因激情而触发的爱情。她不期待永恒,但希望自己将来新启封的爱情和自己的人生一样长。
“哦。”司炎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吓着小丫头了,他松开了一只手。
鱼梦羲在司炎融面前一向伶牙俐齿,今晚却完全被他“拿捏”住了。她在想——大叔如果不是被夺舍了,他对我,究竟是日久生情?还是权衡利弊之后的选择?
她试图从司炎融脸上找到他被别的灵魂或者某种未知力量附身的证据。很遗憾,没有,大叔的眼神没有变,他还是他。
“想什么呢?羲儿是想嫁人了吗?还是觉得微臣适合做你的夫君?”司炎融抬起手指刮了一下鱼梦羲的鼻尖。
他这一本不正经的样子十分罕见,连从帐外吹进来的微风都似乎吹出了波浪纹。
鱼梦羲的脑袋里乱糟糟的,不知如何回应。
天知道司炎融为何要主动做出这种大胆的、冒犯性的行为。也只有天知道,在那些美梦乍醒的夜晚,他一个人怔怔地坐起,努力地聆听隔壁的呼吸声时,那些被苦苦压抑住的情感是如何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将他一口吞没的。
面对司炎融这样的男人,鱼梦羲没有理由吝啬自己的心。但她尚未将心思从另一个男人的身上完全收回来,自然也无心回应身边人的目光纠缠。
“不逗你了,我们来看看国师写的内容。”
一起灯下读书,一直是他们之间的温馨时刻,这样的时刻不需要太多的语言来表达。
过了今晚,司炎融还是那个司炎融,但她鱼梦羲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小丫头了,她终于肯面对事实了——不是天天喊大叔就能把他变成长辈,就能忽视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而且掏心的是,他还是个年富力强的男人,他有着耀眼的光芒,他值得被真心对待。
两个人名曰读书,实则谁也没把心思放在书上。有意也好,无意也罢,目光的碰撞和躲闪,翻书时手指不小心的触碰,肌肤的温度隔着衣物的传递……时光变得美妙。
鱼梦羲有着成熟的灵魂,自然知道这样下去可能会发生什么——**的洪水可能会越过所有的心防、顾虑和藩篱,把他们的灵魂和□□一起淹没。
“大叔,我困了,我要睡觉了。”鱼梦羲打个哈欠,起身,却踩着衣裳再三跌坐进司炎融的怀里。
“羲儿是想让我抱着你睡?”司炎融的喉结动了一下。
“当然不是!”鱼梦羲落荒而逃,将自己摔进了帐内的简易床铺里,然后闭上眼睛,使劲地睡觉。
司炎融露出了微笑,他不希望她饱满的生命被任何东西所束缚,亦习惯了她的存在——余生,我要缠着你。
他走过去替她盖了盖被子——你之所在,即我心安,我愿化作春风,只为你吹拂,守护你的每个瞬间。
然后,司炎融从容地拿过铺盖,睡在床边地上。在这个春风沉醉的夜晚,他终于不必偷偷摸摸地聆听某人的呼吸声了。
突然,司炎融感到胸口一阵剧痛。他意识到自己中了暗算,心中充满了愤怒,脑海中迅速搜寻白天的那些片段。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他挣扎着试图坐起来,但身体却不怎么听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