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 第70章 第70章 将夜

今晚，国都里最火的娱乐场所风月坊里，有一群不寻常的客人正在这里举行一场盛宴。领头人是风极渊，其他人则是他的下属或者同僚。中年大叔居多，也有些老掉牙的家伙在里头推杯换盏。

是的，没看错，风极渊确实出现在了这里。这到底是为什么？这还是那个洁身自好、谦恭克己、勤勉自律，在私德上没有什么致命的瑕疵的风大公子吗？

人都是会变的！如果硬要给他的行为找一个借口的话，可以用一句话——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风极渊如今身居高官位置，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既然到了这种地方，便不能免俗，免不了叫些姑娘过来助助兴。大商国官员公然到这种地方来玩乐不违法吗？只有没有御史敢针对这个事情跳出来找茬，那就不“违法”。而且，如今御史台基本上都姓风了，所以……你懂的。

席近亥时，酒过半酣。坐在角落里的那位葫芦形身材的官员站起身，借着酒意，神神秘秘道：“告诉诸位一个秘密，是关于大司马大将军的。嘘，这个秘密涉及那个叫梦羲还是羲梦的公主，得保密。我今晚告诉大家，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要是传到圣上的耳朵，天家为了维护皇家颜面，多半会怒斥这是谣言，到时候我这个泄密者就有可能会倒霉。”

说着，这个人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其他人群情激奋，醉了的人、半醉的人皆举杯仰首干杯，都在催促——什么秘密？赶紧说呀，你不会是不敢说了吧？

有人用筷子敲碗，催促道:“今朝有酒今朝醉，酒壮英雄胆。来来来，干了这一杯，说出你知道的秘密——你吃瓜连，我吃瓜！”

见众人用闪光的眼神看着自己，葫芦形男很兴奋。他拿起酒壶，咕咚咕咚饮下……

“听说大将军和那个公主夜夜同居一屋，你们想啊，这屋子能有多大？从外屋到内屋，也就是从榻上到床上的距离，这不就……”

哦哈哈——这确实是个见不得人的料！众人七嘴八舌，这些人做梦都想给司炎融打上品行堪忧的标签。

出人意料的是风极渊突然站了起来，他拿起酒壶撇了出去——都给我住嘴！

风大公子冷着脸，让现场的气氛瞬间唰地降至冰点。

每个人都默不作声，惶惶然起来。这小风大人为什么会不高兴？先不管他为什么会不高兴，谁能出来缓和一下气氛，岔开这个话题？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来当这个出头的椽子？

是啊，在座的众位，谁不是仰仗着风家来保官位的？谁敢惹小风大人不痛快，那就是找死。葫芦形男瘫坐在地上，假装醉成一滩泥了——醉汉的嘴，臭水沟里的水，求您放过。

过了会，有个自恃老脸尚有几分薄面的青衣老朽站出来缓和气氛：“这李大人真是的，他怎么造公主的谣呢？小风大人，您看在他忠心耿耿的份上，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风极渊还不错，没有继续发脾气。他坐回原位，帅气的脸上只有一个冷冷的表情——都好自为之吧，他举起酒杯愤闷地一饮而尽。

青衣老朽：“哈哈，烟花巷陌，风流事，最畅快！诸位今夜寻访意中人最重要。来来来，干了这一杯！那个死娘们，把你们这儿最漂亮的姑娘都叫过来。”

这帮人没有虾米官，能将官做到朝堂上的，哪个不是自恃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但只有在风极渊身上才能看到恃才傲物、倚剑天下的气质。

既然关于司炎融和那位乡野来的公主的八卦不能聊，那就聊点别的话题，比如诗词歌赋之类的。以筷子击酒杯，或吟诗，或歌唱，不知道他们身份的人还以为他们是帮文人骚客。

风月坊今晚并没有被这帮人包场，也有其他客人，只是比较少而已。这帮官员老爷们，谁出门不是前呼后拥的？这些人的随从将门口及里面各个角落几乎都占了。

普通客人到了门口，一看这架势，顿时腿肚子发软——今晚就省点钱吧。

也有胆大的！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三个人在喝茶聊天，一个坊里的姑娘和两个客人。客人是一老一小，二人皆用一只胳膊支撑在桌子遮住半边脸。

刚才听墙根听到了自己的头上，鱼梦羲这会儿只想快点离开这儿。她将姑娘打发走了，盯着对面的无疆国师，问：“老家伙，你今晚带我到这种地方来，不会只是来喝两杯闲茶的吧？”

无疆憋着微笑：“国师带着公主逛青楼，这事如果传扬出去，确实匪夷所思。小丫头，那边的人你看清楚了没有？”

鱼梦羲：“嗯，都看见了，我能认识的不多。”

无疆：“那你有什么感想？”

鱼梦羲：“没有。”

无疆：“你不能没有啊，你对风极渊那小子的看法是不是改变了？”

鱼梦羲照旧回答——没有。当然，见此情景，她的内心不可能一点想法也没有，她只是不想和无疆老道分享而已。

无疆：“看见没有？这就是那小子的真面目，他并不是一个无瑕疵的人。”

鱼梦羲反问：“这世上有无瑕疵的人吗？”

“呃，这话确实能噎住人。”无疆再次偷偷地看了看那边一眼，低声说：“丫头，你不会连他这种行为也能接受吧？你看他身边那两个娘们，哎呦呦，直往他怀里钻。”

没有人知道鱼梦羲此刻是怎样的心境，或许有几分愕然和失望，但她却表现出了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与我何干？

“老家伙，你带我来看这些，到底想干什么？”

“这地方的脂粉气和酒气熏得老道我头晕，既然咱俩也不是真正来逛青楼的，带你看清楚风极渊的真面之后，那咱们就该出去了，出去接着说。”

于是，这一老一少悄悄地离开了风月坊，来到了大街上。不远处停着他们今晚出行的座驾——国师府的牛车，除了赶车的车夫，就只有两个随行的下人。

无疆喜欢低调和清贫的味道，你说他沽名钓誉也罢，欺世盗名也好，总之这位国师不是个喜欢出行张扬的人。

鱼梦羲：“现在周围人离得远，国师大人，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吧。说完，你送我回家。”

无疆：“其实是陛下让我问你一件事，你知不知道风家在外练私兵的事？私兵藏在哪些地方？”

鱼梦羲：“练私兵？这种秘密的事情我怎么可能知道？说到底，我在风家那两年多的日子里只不过是个婢女罢了。风家严禁下人私下议论主家的事，被发现了可是要被拔掉舌头的。”

“你真的不知道？这可是皇帝想知道的。”

“就是玉帝想知道，来问我，我也不知道。虽然小风大人对我很好，但是其他人对我并不好。老风大人那院子我都没有去过。”

……

两个人正聊着，突然远处有一道黑影冲他们飞了过来。无疆行走江湖几十年，江湖经验丰富，他一瞬间就判断出一个令他惊出一身冷汗的事实——有刺客！

“灾星！去死吧！”刺客认准目标人物，飞刺过来。

鱼梦羲没有被吓傻，但根本来不及躲闪……

无疆老道在关键时刻朝刺客扔出一包白色粉尘——他做法事时的道具。这老道虽然老了，但反应够快。他年轻时也练过几天，随后冲在前面甩拂尘准备迎战刺客。

“天外飞仙，横扫千军！”

无疆的功夫怎么样？暂时不知道，但这吓唬人的气势绝对是有的。他低声问身后：“丫头，你的暗卫呢？怎么不出来？你快叫他们出来帮忙！”

鱼梦羲傻眼：“没带。”

无疆：“我让你不要明着带着那么多人，也没让你连暗卫都不带啊？”

鱼梦羲：“那你怎么也不带暗卫？”

无疆:“那你躲远点，瞅准机会就跑！这个刺客，老道我来对付。”

刺客抖掉身上的粉尘，再次睁开眼睛，稍微停顿了一下，大怒道:“找死！”

他举剑刺向无疆——先解决这个碍事的老家伙，然后再宰了那个灾星也不迟！

无疆躲过正面一击，飞腾跳跃，乱扔一通法宝。他这两下子只跟武功稍微沾点边，根本不可能是刺客的对手。

“等等！你知道我们是谁吗？就敢行凶？”无疆厉声呵斥道。

刺客冷笑：“管你是谁，我知道她是谁就行了！买一送一，你俩今晚都得死！”

“呵！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小风大人、大将军，你们就不必出来了，道爷我今晚要大开杀戒！拂尘对宝剑，我这六十三年的道行可不是白修炼的，且看道爷我的仙法是如何隔空取人头的！”无疆哇哇咆哮，甩着拂尘，挪动步伐——能唬住刺客一秒是一秒，丫头你赶紧跑，到风月坊里叫人去。

鱼梦羲跑了吗？没有！因为没有必要——她的前任和后任“大粗腿”都来了。一个是刚好从风月坊里出来，一个是带着人来寻她回家。

她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大叔是我的福星。

风极渊和司炎融，一前一后，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刺客的身后。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没有例外，刺客被抓了起来。

但是有意外事件发生:风极渊和司炎融这对曾经互相欣赏彼此的好朋友，在你刺了刺客一剑，我砍了刺客一条胳膊之后，一个出言不逊，一个针锋相对，他们之间的友情摇摇欲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