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 第56章 第56章 隐痛

等鱼梦羲带着人离开“食里风”，来到街上时，并未看到风极渊和甪里先生的身影——这件事先打上一个问号。

那么，鱼梦羲还要去“对味居”吗？今晚就不去了，以后与他们兄妹暗中来往的次数也要减少——刚才甪里先生拿浮生和拂袖来威胁她时，她已经做了这样的决定。

她不想这对兄妹因为自己而卷入到旋涡之中，更不想以后还会有别人拿浮生和拂袖来威胁自己。

浮生和拂袖只是普通人，比不了风极渊。风大公子乃是一个成熟老练、实力强大的男人。任何人在想针对这样的实力派大佬之前，都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够不够。

风极渊这个时候回来了，拖着疲惫的身影回来了。鱼梦羲有些心疼他——他究竟承载了多少压力和心灵煎熬？

现在回头看，鱼梦羲认为风极渊生活在那样的家庭是不幸的——他父亲在做刀尖舔血的事情，不管他参不参与，他都是脱不了干系的。

一想到将来可能会有的结局，鱼梦羲心中升起一股隐痛。她想给这个男人一个拥抱，但是那样太唐突了——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如今几岁小孩都知道，大商的朝堂上充满各种复杂的政治斗争——皇帝和丞相之间正在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政治博弈。鱼梦羲不想站队也不行，她现在算得上是皇帝阵营里的人了。

被赋予了公主的身份，并不意味着从此以后可以高枕无忧了。鱼梦羲深知，如果自己失去了作用，或者被人离间成功……那么，历史故事里那些被废掉或者被杀掉的公主故事总有一款适合自己。

也许是有些日子没见面了，两个人见面之后“僵持”在这儿了。这是一个互视对方的时间，这是一个长久的沉默。他们在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风极渊没想到自己和鱼梦羲居然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他感觉到有两根无形的绳子拴在他们的腰上，将两人向相反的方向拉，越拉越远……

想到此，风极渊心中也有一股隐痛感。他要做什么？他能做什么？有一点，他可以确定——她暂时远离我，才比较安全。

终于，鱼梦羲扬起笑脸打招呼:“嗨，极渊哥哥。”

风极渊用一种低沉又略带嘶哑的声音问:“那个人都跟你说什么呢？”

这没有什么好隐瞒的，鱼梦羲将自己与甪里先生见面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此人形迹可疑，多半是南幽国派来的奸细。南幽国盛行巫术，不知道他取你的血做什么。若是将你的血用在某些阴险恶毒的祭祀上面，虽然不至于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听起来很不舒服。你以后再见到他，不必和他说什么废话，直接让人将他赶走，或者抓起来交给官府即可。”

鱼梦羲：“哦。”

风极渊的目光停留在鱼梦羲的脸上许久。他眼眸里初时好似有一道光芒，不过，渐渐地暗淡消隐了。

他怎么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鱼梦羲决定将这些问题留着以后慢慢想，一直站在街上也不是个事，她说：“天色不早了，极渊哥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司炎融这个时候出现了，只带了两名侍卫（泉冷和魔刀）。他是来找鱼梦羲回家的，公主晚上跑出去，虽然带着侍卫，但是万一出现意外……

一，司炎融不好向皇帝交代；二，司炎融现在不能接受鱼梦羲出现任何意外。

来到街上，见到了人，司炎融终于松了口气。只是，他没想风极渊也会在这儿。

如果说去桃源郡剿匪的那段日子，是司炎融和风极渊之间这段友情的“蜜月期”，那么现在他们的友谊则走向了即将撕破脸的时刻。

其实，两个人都清楚事态的严重性。在各自坚守的利益面前，人与人之间的那点情谊又算什么呢？不过是一阵风便可吹散了的柳絮罢了。

也许，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今生不可能真正成为彼此的“自己人”。因为，他们从始至终都站在不同的阵营中。随着斗争的激烈化，他们现在都在做一件事情——不遗余力地剪除对方的羽翼。

这场意外的私下碰见，两个男人都失去了以往的风度——见面不打招呼，还相互无视对方。

他们的眼里，此时只有一个人——鱼梦羲。

大将军的无礼行为对风极渊来说，是添堵，是挑衅！他露出傲视的眼神——别以为梦羲住在你府上，就是你的人了，她只是暂住你府上而已。

小风大人的无礼行为对司炎融来说，是可惜（从此风弟是敌人），是决意一条道走到黑的狂妄——要知道，不管暗地里怎么斗，在彻底撕破脸之前，你爹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还有，你私下见羲儿是几个意思？是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吗？我绝不容许你利用她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显然，司炎融误会了，他以为鱼梦羲今晚出来是为了见风极渊的。这个误会不大，只是让一种叫作“郁闷”的怪物缠上了司炎融的心。

鱼梦羲左看看右看看，也感觉到了这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身上那种敌对的情绪——她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从感情上来说，她不希望风极渊有事；从良知上来说，她不希望司炎融在这场你死我活的政治斗争中落败。

这是矛盾的，也是无解的。这一刻，鱼梦羲终于明白了自己被卷进了什么样的旋涡了。与这场政治旋涡中的文臣武将、天子皇子相比，她是微不足道的、却也是逃脱不了的。

那晚，妘诵皇帝接见鱼梦羲时，语重心长地对这个外甥女说了一些话——汝身为皇族血脉，行事当为江山社稷着想，当为黎民百姓着想。让她有一种“天下之大，我却无处可逃”的想法。

这么多人就在这街上站着，难免引来路人窥视。

风极渊和司炎融进行了一场眼神厮杀。

晚上能看的清楚人的眼神吗？能！首先，天上有月亮；其次，路边有店家的灯火；再次，他们都是练武的人，目力极好；最后，他们相识相知，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彼此之间算是熟人了，通过一个动作就能大概猜出对方的情绪。

一直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事。最终，司炎融和风极渊互相打招呼，言“和”了。这就是格局——你可以与我为敌，但是在鱼死网破之前，我尊重你。

随后，风极渊向鱼梦羲告了别，他起身离开了。

那么，这事就这么完了吗？在风极渊这儿，算是结束了。可是在他父亲风丞相那儿，大事正在开始——明的动作没有搞动你，那就穿插点暗的小动作。

主打一个“赌”字，万一成了呢？如果成功搬除了最大的绊脚石，风擎苍恐怕要“哦哈哈”大笑半晌——多年来的隐痛病灶终于被挖除了。

丞相府这些年培养了一支具备精准打击能力的暗杀队伍。他们今晚接到了一个命令——将大将军身边所有的智囊和心腹悉数暗杀掉，当然包括大将军本人。

所以，风极渊回到家时，看到他父亲正哼唱着小曲在院子里饮酒，便知道父亲此时心中一定在想——老子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司炎融。

那么，风极渊要做什么吗？他什么也不想做。首先，他改变不了他父亲的决定；其次，他也想看看——司炎融真的是不可打败的神话吗？

现在，来说说司炎融和鱼梦羲等人回到大将军府之后的事。府邸附近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一群刺客。

风擎苍派来的刺客。

这群刺客进入了大将军府之后，发现了异常——府中不见侍卫的踪影，每一道门也都是开着的。

刺客们傻眼了——门户全开，必然有埋伏，是进去？还是不进？

“不进，我们如何回去交差？”刺客们互相看了一眼，决定不走为他们留好的门，走自己的路——飞檐走壁。

司炎融也在饮酒，和鱼梦羲一起在后院饮酒——气定神闲、优哉游哉。

看见此情景，外面的刺客产生了迟疑，此时他们是上？还是不上？

最终刺客们还是下手了！

刺客们的结局是被消灭了，有一两个漏网之鱼逃走了。不用怀疑，大将军府的侍卫就是在遵命“放水”。留一两个活口回去报信，也让对手知道——暗杀手段，不是对谁都好使。

鱼梦羲好奇地问：“大叔，你怎么知道今晚会有刺客来暗杀？”

司炎融：“没有阵营可以做到铁板一块，敌人的阵营更是像筛子一样漏。所以，我不仅知道有刺客会来，还知道他们此次暗杀的全盘计划。羲儿，这些人是冲我来了，你受我连累了。”

鱼梦羲：“大家都是朋友，不必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其实要说连累，还是我连累你了，还需要大叔你分心保护我呢。”

司炎融突然站起宣布：“鉴于刺客可能会卷土重来，鉴于敌人没有将梦羲公主的性命排除在外，尔等需要全力守卫府邸，不论白天还是晚上。本将军决定从今晚开始住在离梦羲公主最近的地方，亲自护卫她的安全。”

最近的地方？宫女小桃和雪青住的外间，就是离鱼梦羲卧室最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