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游风中 第40章 第40章 崩塌

钦天监上报“太白昼见”天象再次出现，并且在三天内出现了两次。

其实，所谓的“太白昼见”，是指金星在白天出现的天文现象。这种天象在历史中往往会伴随着不同寻常的事件一起被记载，久而久之，被赋予了一种象征或警示的作用。因此，尽管“太白昼见“”本身是一种自然现象，但是人们往往会将这种天象与国家的大事有所关联，如战争、政治变动等等。所以，钦天监才会郑重其事地将此事上报，这一上报，引得朝野上下一片议论纷纷。

这一次的天象“太白昼见”，和上一次夜空的滑过两颗流星，引起的朝野上下的舆论情况是差不多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丞相府内发生了一件惊动全城的事情，让许多人都认为这件事是“太白昼见”天象的应谶之一。

“只等那个人出狱之后伤心发狂了。那贱婢是自己落水溺亡，与本公子何干？即便请官府里的仵作过来验尸，她也溺水而死。有人看到她是怎么掉水里的吗？没有！你们都把嘴给我闭严实了。”风居芒正在对身边人进行训话，不知道为何，他今天心里总有一种七上八下的感觉。

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大概因为是他这些年屡战屡败落下的心理阴影在作祟——风居芒从小到大屡次挑衅风极渊都以失败告终。

“风极渊”这三个字这些年就像是笼罩在风居芒头上挥之不去的阴霾——那种被压制的感觉，那种翻不身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

“他真的是不可战胜的吗？不！他这一次能被我用计谋送进牢里就是最好的例证。”想到自己终于在这一回合当中取得了一点小小的胜利，风居芒心头的信心值再次满格了。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成熟了，此刻他最想对自己的父亲说——我也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

风居芒看了看自己身边新得到的谋士——一位能言善辩的江湖人士，他决定带着这位江湖人士去见见自己的父亲。欲成大事，一要有谋士，二要有后盾。在风家，风擎苍是所有家庭成员都公认的，都争相争取的后盾。

当这位江湖人士煞有介事地告诉风擎苍——此次太白昼见，寓意天下当换新主。

“闭嘴！”没等江湖人士将话说完，风擎苍已经气的七窍生烟了。他当即命人将这位江湖人士拿下——拔掉舌头，然后将此人打出府去。

这位倒霉的江湖人士不仅没有能在权倾天下的风丞相面前获得表现的机会，还从此失去了说话的功能。

然后，风擎苍又狠狠地将风居芒训斥了一顿，要不是他夫人梅素影闻讯过来拼命拦着，他差一点就将针对江湖人士的手段用在了自己二儿子的身上。

因为这点小事，至于吗？至于！因为风擎苍内心里是个冷血无情的狠角色。这一点风居芒心知肚明，他被吓的不轻，也终于彻底清醒了——他在他父亲这儿是永远也得不到偏爱的。

风居芒绝望了，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父亲的书房的。徐徐的微风吹在他那写满罪恶的脸颊上，他的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邪恶，一股可怕的怒火正在他的丹田中燃烧。

有心腹下人过来禀告——大公子已经被皇帝免罪了，确实是今天出狱，老爷已经派人去接他了。

“意料之中！哼！我不能让他们好过！”风居芒心中的那股怒火终于窜上了头顶，他像疯了一样向着一个地方飞奔而去……

于是，在傍晚时分，一场惊动全城的大火在丞相府里熊熊燃烧了起来。风大公子的住处着火了，火势烧的很旺，赶去救火的人根本不敢靠近，只能在外围灭火。

风极渊回来的时候正好赶上火势最旺的时候——房顶坍塌，天空变得一片通红。他没想到有人会以放一场大火的形式来欢迎自己出狱回家。他为何笃定这场大火是人为的？在他刚才踏进家门的那一刻，心腹下人就将一些情况向他做了汇报。

而且，风居芒冲进风极渊住处去纵火，那是明目张胆地去做的，有许多下人都看到了。由于他是这个家的二公子，也没有人敢加以阻拦。

这场大火终于在次日凌晨时分熄灭了，它将风极渊的住处烧成了一片废墟，好在波及范围没有太广。

这是风极渊有生以来见过的最大的一场火，这个场面以后会经常在他的记忆当中灼灼燃烧。也许就是在这一刻，五伦中的“兄弟”一伦在他心中彻底崩塌。

什么是决绝？风极渊会用接下来的行为告诉我们：无情是一个人手中最好的利器，该做绝就做绝，连一个犹豫的眼神都不应该有。

次日早晨，天空依旧湛蓝澄澈。

风极渊召集家中下人开会，矢口不提昨晚火灾的事情。其实就连那位家主风丞相，他今早亲临火灾现场，也只是看了看，之后便一言不发就离开了。人们都觉得很蹊跷，他们为什么不提追究纵火犯的事？唯一的解释，可能就是——家丑不可外扬。

那位风二公子此刻在做什么呢？他此刻躺在自己的床榻上，四仰八叉的躺着，嘴里哼哼着“昨儿个真解气”、“这把火烧对了”、“你会杀子吗”以及“你敢杀弟吗”的调调。他这是一心要破罐子破摔了——爱咋地咋地，我不惧。

但是，当风居芒的手摸到枕头边的一瓶药时，他立刻就从床上爬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兄弟二人见面了——老二来找老大认错，地点在风极渊临时住的地方。丞相府不缺房子，即便烧掉一半房子，也有主子们住的房间。

两个人见面对话客客气气的，仿佛不曾发生过不睦的情况。

那么，风极渊这是准备不与风居芒计较了吗？不可能！他是需要时间来考虑怎么处置这个弟弟。

风极渊漫不经心地看了风居芒一眼，提议:“外面天空湛蓝，阳光不错。我们一起去院子里饮茶闲聊，怎么样？”

风居芒没有及时读懂这一眼的意思。这个提议正中下怀，他连忙说:“好啊！我亲自替兄长您泡茶。”

院子里的石桌旁，兄弟两人面对面坐在一起喝茶聊天，这么寻常的生活场景却是他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这么做。

风极渊问：“你把我的婢女怎么样了？”

风居芒：“谁？我身边又不缺下人，怎么会带走你的婢女呢？”

“二弟，我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就在院门口，你过去看看？”风极渊漫不经心地喝了几口“乖二弟”泡的茶。

“礼物？”见风极渊喝下了碗里的茶水，风居芒心中得意的很。他起身走向院门口，只看到小九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风居芒满腹狐疑……小九这小子是风极渊的心腹，他算哪门子的礼物？

忽然间，风居芒仿佛明白了一切，他大笑着回头说：“是不是我前脚迈出院门，后脚就会被一群高手围攻？大哥，看样子你这两年的武功没有什么长进啊，否则怎么不敢亲自对我动手？”

风极渊站了起来：“二弟，你答对了一半。”

风居芒冷笑道：“大哥，你现在求我还来得及，你可知你刚才喝的茶水中加了料？”

风极渊：“等你被拿下之后，我会喂你吃点你为我准备的药，还有我为你准备的药。”

风居芒诡异一笑：“大哥，我劝你不要小瞧我的武功，我可能一个人打不赢一群人，但是我可以走啊。”

风极渊：“既然来了，还想走吗？”

话音刚落，风居芒的头上落下了一张网，同时从院外冲进来一群手持棍棒的侍卫，然后几十条棍棒劈头盖脸地落下……

结果是，风居芒只有束手挨打的份。什么人也架不住雨点般的棍棒打击，哀嚎声之后是求饶声……他瘫软在地，满身是血。

风居芒的武功不是挺高的吗？为何一遇到风极渊就这么菜？一则，他今天没有带刀剑在身上，又被一张网给罩住了；二则，他与风极渊刚见面时，就被暗算了——他在屋子里喝的茶水中有药。

这个时候，风居芒才读懂风极渊那漫不经心的眼神是何意——那是危险的信号。可是现在说什么可能都晚了，他无比留恋那些颠鸾倒凤、**奢靡、横行街市的日子。

风极渊挥手示意手下人住手，就风居芒那点小把戏怎么能瞒得过他的眼线？玩一出偷梁换柱，让对方自食其果的把戏甚是有趣。不，还要加大惩罚的力度！

风居芒那双乌青出血的眼睛勉强睁开一条缝：“大哥，我们是亲兄弟，你不能杀我。”

风极渊的眼神看向天际：“我听说只有将你这样的人焚烧成灰，把骨灰搅拌在泥土中，然后再用这些泥土建造一座佛塔，才能超度你的灵魂。”

风居芒：“不要！你不能杀我！咱爹娘会不答应的。”

“二弟，你虽然已经对我起了杀心，但是看在爹娘的面子上，我现在还不想弄死你。不过，既然你不想当人，那就让你当条狗吧。从此以后，你就是我身边的一条狗。你把摇尾的事情做好了，就有骨头啃。你若是还想跟我作对，我刚才说的话对你终身有效。小九，把我连夜为二公子准备的药物都按剂量给他服下，往后派专人服侍他每日用药。对了，那木偶药也不能落下，我要看看这种药的效果如何。把他带下去吧，好好审问。”

做完这一切，风极渊并不觉得自己赢了——他一定要找到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个时候，风家主登场了。风擎苍倒背着手走来：“你可知你此次去桃源郡坏了我多少好事？为父让你去推波助澜，你却真去协助剿灭匪患了。怎么样？贤臣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吧？你一定没想到吧？得胜还朝之后，皇帝会用一场牢狱之灾为你接风洗尘。我放任皇帝将你关进天牢里，就是为了让你认清现实。收起你那点所谓的善良之心吧，极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