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木君生 第39章 第 39 章

自窥见婳颜命格真相后，梦雨心中虽波澜万千，却尚未理清思绪，更不知如何面对这份沉甸甸的情意与注定交织的未来。

这一日，司命殿外云海翻涌，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悄然来访——正是婳颜的师尊，妖师玄黓。他形如古松，气息苍茫深邃，是妖界极少现世的古老存在。

玄黓并未寒暄，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时空，直接落在梦雨身上，开门见山：

“小仙官，你既已窥见命格，可知前因。”

梦雨心中一紧，恭敬行礼：“晚辈……略知一二。”

玄黓缓缓摇头，语气带着一种看透宿命的苍凉：“你只知起因，却未必看清了终局。”

玄黓袖袍一挥，空中浮现的结局景象令梦雨浑身冰凉。

景象中，仙妖之力狂暴冲突，天地失色。这一次，是梦雨挡在婳颜身前，以司命仙官之躯硬撼天道反噬。她的身形在金光中渐渐透明，最终化作万千流光，消散于天地之间。而活下来的婳颜跪在原地，发出撕心裂肺的长啸，那双紫色眼眸彻底失去了光彩。

“看清楚了吗？”玄黓的声音冰冷如铁，“这就是你们相爱的结局。”

梦雨踉跄后退，扶住殿柱才勉强站稳。她看见自己在命轨中消散的模样，更看见婳颜痛不欲生的样子。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为什么一定要有人牺牲？”

“天命如此”玄黓的目光洞穿时空，“你身为司命，比谁都清楚命运的代价。”玄黓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声音依旧冷酷如铁“此乃天道注定之劫。你二人命运交织过深，情根深种，已触动禁忌。未来必有一场大劫，因情而起，也终将因情而灭。”

他顿了顿，说出了那句如同判决般的话语：

“唯有一法，或可破局。”

“你若修行无情道，斩断情丝，寂灭心海，使自身超脱于情劫之外。那么，缠绕你二人的死结自然松动，他所背负的逆天反噬亦可减轻，或有一线生机。”

“否则……”玄黓的声音如同最终审判的钟声，在梦雨耳边回荡，“便是你为他耗尽本源，魂飞魄散的结局。”

说完，玄黓的身影便如烟雾般消散。

梦雨怔怔地看着空中尚未完全散去的景象——那是她为护住婳颜，不惜燃尽仙元、身形消散的画面。

玄黓离去后，司命殿内万籁俱寂。

梦雨独自立在殿中，妖师留下的预言如寒冰刺入骨髓。魂飞魄散——这四个字在她心头反复碾过，每一次都带来新的战栗。

修行无情道，从此忘情绝爱，或许能为他争得一线生机。这该是最明智的抉择。

她合上双眼，试着想象那条"生路"。

可眼前浮现的，是那只总爱卧在玉阶上的狐狸。每当她在清冷的殿中独坐至深夜，总能感受到它温暖的体温；每当她被繁琐的命数所困，总有一双紫色的眼眸在暗处静静守候。数百年了，司命殿的月光那样冷，是他用毛茸茸的尾巴为她驱散寒意，用笨拙的陪伴温暖了这寂寥的仙途。

那股暖意早已渗进骨血，如何能轻易割舍？

她睁开眼，眸光清亮如洗。

"不。"这一声轻语，却带着千钧之力。

望向妖界的方向，她仿佛能看见那个固执的身影。

"这清冷的司命殿，是你陪我度过了数百年孤寂的时光。"她轻声自语，"每一次挑灯夜读，每一次推演命数，都有你在身旁。这样的深情，我怎能辜负？"

她的声音渐渐坚定："若我因畏惧结局就选择忘记，那这数百年的相伴又算什么？你付出的真心又算什么？"

"修行无情道或许能救我性命，但那等于否定了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宁愿与你共同面对命运，也不要这样苟且地活着。"

作出这个决定后，她心中反而一片澄明。

既然他曾用数百年时光温暖她的孤寂，那她便用余生来回馈这份深情。纵使前路是万丈深渊，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