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臣鸿府迎来了一个特别的女婴,取名鸿玉。她出生时手中紧握一片枫叶,任谁都取不走。
镇国将军府的小公子刘宣生得极为俊秀。眉目如画,肤白如玉,若不言语静坐时,俨然是个文雅书生。然而这位看似文弱的少年,却是京城闻名的小将军。
五岁能开弓,七岁通剑法,十岁便能与军中好手过招。明明生着一副精致相貌,挽弓射箭时却气势如虹;看似单薄的身形,舞起长枪来竟虎虎生风。
那年春日校场比武,十一岁的刘宣刚赢了比试,银甲未卸就策马路过鸿府后园。恰看见鸿玉独自坐在亭中,正对着手中枫叶出神。
夕阳为她镀上一层金边,那片枫叶在余晖中泛着奇异的光泽。刘宣不自觉地勒住马,竟看呆了去。
"喂,"他翻身下马,银甲叮当作响,"你那叶子......"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挺特别的。"
鸿玉抬头,看见这个满身荣耀却眉眼温和的少年将军,轻轻将枫叶往袖中收了收:"这是家传之物。"
若是旁人,刘宣定要理论一番。可看着鸿玉警惕的眼神,他竟破天荒地拱手赔礼:"是在下唐突了。"
从此,京中便多了个趣谈:那个在校场上所向披靡的秀美小将军,每逢路过鸿府都要放缓马蹄,若能远远瞧见鸿家小姐在园中观叶,便能欢喜一整天。
水镜中,两位父亲举杯相庆的画面,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享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方才把玩玉梳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任由它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镜中将军浑厚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定下婚约,结为秦晋之好……”
鸿大人带笑回应:“……此事甚好……”
甚好……
这两个字在她脑中嗡嗡作响。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半点声音。心口又闷又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那双总是灵动的琥珀色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水光,怔怔地望着水镜,里面盛满了难以置信的刺痛和一种深切的、被抛弃般的茫然。
如今……他们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被最正式的凡间礼法联结在一起。
那不是孩童间的玩闹,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尘世中最牢固的契约之一。
过了许久,她才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湿漉漉的。她慢慢蹲下身,一片一片,默默拾起地上的玉梳碎片,指尖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不能这样。
不能就这样看着。
她站起身,眼神逐渐从刺痛转为一种孤注一掷的坚定。她必须做点什么。
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她悄然下凡,直奔问道山。
在后山瀑布找到封余时,他正在练剑。
“封余。”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封余收剑,看到她很是惊讶:“享意姑娘?你怎会来凡间?”他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神色一紧,“是……是枫雨出事了?”
享意的神情带着恰到好处的凝重,她看着封余,语气平稳却不容置疑:“封余,枫雨下凡历劫了。”
封余眼中立刻闪过关切:“她去了哪里?可还安好?”
“她在京城,文臣鸿府,名唤鸿玉。”享意注视着他的眼睛,声音放缓,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引导,“她现在……只是个凡人,一个待字闺中的官家小姐。凡尘俗世,变数极大。”
她顿了顿,看着封余骤然紧绷的神色,才继续道:
“你如今也在凡间,是距离她最近的人。她此世毫无自保之力,若遇变故,无人可依。她下凡之时还念叨你,你……可愿去护她这一程?”
她没有提婚约,没有提刘宣,只点出了最关键的信息:
1. 枫雨在凡间。
2. 她是凡人,身份是官家小姐。
3. 她需要保护。
这对于深爱枫雨的封余而言,已经足够。
果然,封余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而坚定,没有任何犹豫:“我去!我立刻动身去京城!”
“且慢,”享意叫住他,“你以何身份前去?一介布衣,如何接近官家千金?”
封余愣住。
享意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轻声道:“三个月后,京城科举。这是你最好的机会。”
封余恍然大悟,眼中燃起斗志:“我明白了!多谢享意姑娘告知!”
看着封余匆匆离去准备科举的背影,享意轻轻抚过腕间的红线。
她并未说谎,只是选择了最有效的真相。
封余会去往京城,会想方设法接近鸿玉。
而只要封余出现在鸿玉身边,那么刘宣与鸿玉那刚刚定下的婚约,就注定不会再平静。
她用自己的方式,落下了打破命盘的第一颗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