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宣国边关战事起,需派遣能员督运粮草。沈兰玘主动请缨,担任 “督粮御史” 。此去凶险,但他心意已决。
消息传入宫中,宣恩公主正在抚琴,琴音戛然而止。她静坐片刻,随即起身,对贴身宫女吩咐:“备轿,去宫墙。”
没有请示,没有犹豫,她直接来到了宫墙之上,那个可以望见他离宫必经之路的地方。她命随从远远等候,独自一人凭栏而立,裙裾在风中猎猎作响。
当沈兰玘的身影出现在宫门外,正准备上马时,一个内侍匆匆赶来,低声道:“沈御史,公主在宫墙上,请您移步一叙。”
沈兰玘心头一震,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不敢怠慢,立刻整理衣冠,快步登上宫墙。
“臣,沈兰玘,参见公主殿下。”他依礼参拜,垂首而立。
宣恩没有立刻让他起身,只是静静地打量着他。风拂起她额前的碎发,也带来了她清晰而平静的声音:“抬起头来。”
沈兰玘依言抬头,对上她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没有小女儿的扭捏,只有属于皇女的审视与一种他看不懂的决然。
“沈兰玘,”她直接唤了他的名字,省去了官职称呼,“你可知此去凶险?”
“臣知道。”他沉声应答。
“你可知粮草之事,关乎三军胜败,乃至国运?”
“臣知道。”
“那你可知,”宣恩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他更近,目光灼灼,“你若不能平安回来,便是辜负圣恩,更是……辜负了本宫亲自前来为你送行的这份心意?”
沈兰玘心中巨震,猛地看向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宣恩没有给他揣测的时间,她抬手,止住了他欲开口的话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本宫不喜欢猜来猜去,也不喜欢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沈兰玘,你听好了——”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他的心上:“本宫在京城,等你回来。不是以一个公主的身份等一个臣子,而是宣恩,在等沈兰玘。”
她的话如同惊雷,炸得沈兰玘脑中一片空白。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殿下,臣……臣……”他喉头哽咽,万千思绪混杂着狂喜与惶恐,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你不必现在回答。”宣恩打断他,语气依旧冷静,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自信,“本宫告诉你,是要让你知道,有一条路,本宫已经为你指明了方向。能不能走到本宫面前,看你自己的本事。”
她说着,从腰间解下那枚与她赠他的暖玉丝绦配色一致的香囊,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直接塞入了他的手中。她的指尖微凉,触碰到他的掌心,却带来一阵滚烫。
“拿着。”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只有两人能懂的意味,“见它如见人。若敢弄丢,或是……回不来,本宫绝不轻饶。”
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他小心翼翼仰望的公主,而是强势地、清晰地在他的人生道路上,划下了一道明确的轨迹,并亲手将他推了上去。
沈兰玘紧紧握住那枚尚带着她体温和馨香的香囊,心中的激动与责任感如同烈火般燃烧起来。所有的不安与自卑,在她这番强势的“认定”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他不再犹豫,挺直脊背,目光坚定地迎上她的视线,沉声道:“臣,沈兰玘,定不负公主今日之言!必当竭尽全力,平安归来!”
这一次,他的承诺,不再隐藏于对君王的忠诚之下,而是直接、郑重地回应了她个人的期许。
宣恩看着他眼中燃起的斗志和决心,终于微微勾起了唇角,那笑容里带着满意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
“好,记住你说的话。去吧。”
她挥了挥手,动作干脆利落,如同她处理任何一件决定好的事情一样。
沈兰玘深深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入灵魂,然后毅然转身,大步离去。他的背影,充满了被赋予使命和明确目标后的力量与决绝。
宫墙之上,宣恩一直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尽头,才缓缓收回目光。她轻轻摩挲了一下自己空了的腰间,眼神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她做出了选择,给出了承诺。剩下的,就看他的了。作为公主,她习惯了掌控,也愿意为自己看中的人,铺一段路,许一个明确的未来。至于这未来的风雨……她相信,他能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