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捡到社畜西装男 第19章 Kiton

柳泽远远地看着人群中端着杯香槟和旁人谈笑风生的何悦洋。剪裁得当的西装衬得他身姿更加挺拔，精心打扮过的造型让灯光下的他看起来熠熠生辉。端正卓越的相貌、良好的家世、开朗的性格，他就是要和周颖订婚的人，怎么看都是个良人。

可他是个gay。

柳泽敛下眼睑，将手旁的酒一饮而尽，发着光的金属餐具折射出精致眉眼下的不甘心。

“严董，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莉莉丝交际完走了过来，往何悦洋那边扬了扬头。

走近了些，她才发现今天的严董格外光彩照人，莉莉丝错愕的回头看向人群中的何悦洋，又转回来看着严律新，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的主角是他呢。

“自然是要去的。”柳泽起身，从侍者托盘上取了杯香槟，往前方的人群走去。

原本无人的化妆间里，一个不速之客突然到访。

我透过镜子，看着那一如既往不顾他人的人，继续调整装饰，没有说话。

“真是漂亮，”她弯下腰，仔细打量我的脸，“没想到我刚结完婚，你也要结婚了。你那未婚夫看起来不错。”

呵，你也是点评上了。

“是吗，谢谢，我看唐先生也是一表人材。”我说。

秦曼曼顿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差，又想到了些什么似的，恶劣的神情爬上脸庞，“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柳泽跟你告白让你当他女朋友吗？”

有一瞬间我差点呼吸不过来，我很想知道答案，我疑惑了太多年，我从未想明白原因，可我知道原因必定不会让我开心，我只能强行镇定，表现得不在乎的样子。

不论周颖是否感兴趣，秦曼曼都要说出真相，她今天来就是为了恶心周颖的。

“那就是我们的恶搞游戏而已，”秦曼曼一只手搭在周颖肩头，笑着说，“一个小转盘，指针指到谁，谁就要和开学第一个进教室的人当一周情侣，无论男女……只是你比较走运咯，轮到柳泽的时候刚好抽到你。”

人在情绪起伏过大的时候反而会陷入诡异的平静，多年来的疑问突然以如此简单草率的方式得到解答，我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所以，柳泽违约了，他跟我谈到毕业，你才会和你的狗腿子们合伙起来霸凌我。”我转头看向她，看着她的双眼，平淡地说，“怪不得呢，你没法劝说柳泽，也只能来欺负我了。”

秦曼曼撤回搭在周颖肩膀上的手，再也装不出和善的笑容，“你以为柳泽不知道我对你做的事吗？他什么都知道，但是我还是可以继续做我想做的。”虽然三番两次让她收敛，但那又怎么样。

“哦对了，芭蕾比赛那件事，真是不好意思啊，没想到会那么严重，让你参加不了比赛。”秦曼曼说着道歉的话，脸上毫无悔过的意思。

“看来你真的很在意柳泽，至今对那么多年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我不动声色地捏了下指尖，让痛意缓和起伏的情绪，“可是我都不在乎了呀，你已经结婚了，我也要结婚了。你要是想跟柳泽重续前缘，我一定祝福。不过，你好像做不了唐菖蒲的主。”我笑了下，“大小姐，时过境迁，秦家无法再让你随便为所欲为了，唐家也不见得乐意成就你的想法，唐菖蒲还是需要你的，好好跟他过日子吧。”

秦曼曼一听到唐菖蒲三个字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顿时炸起毛，“贱人，你早就知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他是那种人是不是？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差点笑出声来。从小被人捧着长大的人脑回路就是不一般，“大小姐，你觉得我和你是什么交情呢？还有，我可不进唐菖蒲的圈子，我怎么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你不是很早就和他订婚了吗，你没看出来吗，还是说，你有所察觉，但他是唐家二公子，你就把心里冒头的警惕又刻意按下去了呢？”

时间也不早了，我是时候出去和何悦洋一起会客了，起身查看了下礼服，确认没问题就要往大厅走去。

“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吗？”秦曼曼突然说了句。

我转头，微微皱眉。

“在美国的那段时间里，柳泽唾手可得，我怎么玩都行，”秦曼曼故意添油加醋，“他那会可勾人了，求着我，可惜你没看到。”

“你想说什么？”我有些不耐烦。

秦曼曼咬了咬唇，突然嗤笑一声，“可他在跟我做的时候，从来不出声。唯一一次，居然叫你的名字，你说我该有多讨厌你。”秦曼曼不想说，每一次，都是她偷偷加大药品剂量才有机可趁。柳泽对她的防备心比对那位哥哥还重。

我承认，这一下真的被恶心到了。我笑出声来，“所以呢，我要感谢他吗？”

“要不是你爹倒卖房子当了两年暴发户，你以为当初能和他在一起吗？”秦曼曼刻意刺激周颖，“你不知道吧，基石当年的做空计划，也有柳泽的一份提议。他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告诉过你呢，哦，他应该知道你爸一起入局的那家公司也在被做空的名单上。”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动，鼻腔里的空气似乎突然之间变得稀薄，然而话说出口还是镇定地听不出异样，“所以呢？你明明有很多机会和他在一起啊，为什么没有在一起，是因为你不愿意吗？话说回来，既然在美国的时候能够随意拿捏柳泽，那为什么当时不把他套牢？比起他求你，更是你求他吧。你总是这样，喜欢二手货，柳泽也是，唐菖蒲也是，恰好他们都不在乎你。也是可怜啊，秦曼曼，抓紧机会跟唐菖蒲好好相处吧，秦家和唐家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我不想再跟她纠缠，抬脚往外走去。

身后居然没有任何动静。

秦曼曼呆愣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株盛开时就枯萎的玫瑰花。

我看着她的模样，心里并没有觉得多畅快，反而有些发堵，“谢谢你还记得曾经在我的芭蕾鞋里倒玻璃渣。”

密密麻麻的玻璃扎穿我的脚板，也扎穿了我的幻想，让我至今感受到追求不切实际的泡沫带来的后痛。

我以为霸凌者不会记得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原来他们是记得的。只是在成为更弱势的群体之前，他们永远不会特意回忆。

也不过如此。

这才多少年，人生真是变幻莫测。

章鸣还在接受调查，不能随便行动，也不能随便联系他人，所以没来参加订婚宴。

大厅里人已经很多了，何悦洋正在和宾客交谈，其中就有唐菖蒲，我走过去挽住何悦洋的手臂。

订婚仪式结束之后，宾客陆续离开，诺大的厅变得空旷，酒店人员开始收拾场地，配套休息室里，何悦洋跟张斐然的关系又变得有的剑拔弩张。

张斐然的父亲，也就是何悦洋外公生病了，情况不太乐观。老人家唯一的挂念是远在G市的女儿，因为距离，两代人聚少离多，老人担心张斐然过得不好，可张斐然陷入思维定势，觉得父亲还是不看好她的婚姻，她想要何悦洋赶紧跟周颖结婚，这样就能证明自己走的路没错，自己的选择没错。

张斐然想让何悦洋赶紧带着周颖去北京看望老人，她明里暗里想让何悦洋答应今年带着周颖去探望，明年带上孩子去拜年。

何悦洋不愿意哄骗姥姥姥爷，他想带着自己真正的爱人给他们看。

两人之间的争吵一下子爆发出来。

最后以何悦洋带着怒气离开结束。

休息室里原本有三个人，走了一个，就只剩下张斐然和周颖。

“你说，他是不是有事瞒着我。”张斐然看着敞开的门，平静地说。

周颖心里毛毛的，也觉得张斐然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何悦洋的直觉或许没有出错。“人怎么可能没有秘密呢？”周颖给张斐然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我也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已经有进食障碍和睡眠障碍很长一段时间了，可他不想让你知道，怕你担心。就算是孩子也是有压力的，更何况是已经长大的孩子呢。”

张斐然接过水，听到何悦洋的进食障碍，愣了一下。

她沉默了一下，才看向周颖柔和的面庞，扯出一丝无奈的笑，“我是不是很讨人厌？做什么都不合格。”

我知道张斐然是个从小优秀到大，一直很要强的人，是或不是都不见得是好回答，“做人的标准太多了，人怎么能被一套标准框死呢。”

张斐然这下算是真的笑出来了，看着周颖好一会，眼里像是有些遗憾，她感慨地说：“小颖，你真的是难能可贵。”

安抚好张斐然，我也要换身行头回自己家了。

换完衣服下了酒店，没想到碰到花枝招展的柳泽。事实上，柳泽已经在附近等待许久，他看到何悦洋带着怒气独自驱车离开，就知道周颖会一个人回家。

“周总，我能送你回家吗？”他知道什么灯光和角度让自己更好看而无害。

我看着他的脸庞，想到了转盘游戏。

转盘游戏啊，原来当初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这样也好，这样她就再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了。

她还记得开学第一天，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看到阳光下笑着的柳泽，灿烂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照进她的心脏，然后燃烧，心率失齐。

现在回想，哪是心率失齐，不过是头脑发昏罢了。

“好啊。”她笑着说。这次，头脑清醒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