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雨总带着几分缠绵的凉意,淅淅沥沥下了半周,终于在周末放晴。
沈逾白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手机屏幕就弹出温星燃发来的消息,附带一张古镇石板路的照片——青灰色的石板还留着雨痕,路边老槐树挂着褪色的红灯笼,配文:“听说巷尾的桂花糖粥熬了三十年,可惜你要开会,只能替你多喝一碗。”
指尖在屏幕上停顿两秒,沈逾白拨通特助电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把下午的并购案复盘会推迟,备车去城西古镇,绕路带一份巷口老字号的鲜肉月饼,要刚出锅的。”
挂了电话,他走到衣柜前,下意识避开常穿的黑色西装,指尖落在一件米白色针织衫上——上次秀场后台,温星燃说过“你穿浅色系显温和,不像谈判时那么有距离感”,当时他嘴硬说“太浅易脏”,却悄悄把这件衣服挪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车子驶出市区时,阳光渐渐穿透云层,透过车窗洒在副驾的月饼盒上,盒盖烫金的“老字号”字样泛着细碎的光。
沈逾白打开导航,看着屏幕上“距离古镇还有40分钟”的提示,脑海里忽然闪过特助早上递来的行程表——温星燃今天要在古镇拍一组国风写真,主题是“雨巷寻踪”,摄影师是业内小有名气的陈默,以擅长捕捉“人物眼神戏”闻名。指尖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敲,心里像被细羽毛轻轻挠着,既有“能见到他”的期待,又藏着几分“怕他和别人配合太默契”的紧张。
抵达古镇入口时,远远就看到人群里的温星燃。他穿着件月白色长衫,头发用木簪松松挽着,正弯腰和化妆师沟通发型细节,长衫下摆扫过青石板,带起一点细小的水花。
听到熟悉的车笛声,温星燃抬头,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盛满了碎星,快步跑过来时,长衫被风吹得轻轻扬起,像只展翅的蝶:“沈总?你怎么来了!不是说下午有会吗?”
“会议推迟了。”沈逾白推开车门,把还带着热气的月饼盒递过去,目光落在他挽起的发间——别着一朵小小的干梅花,大概是早上拍外景时从老树上摘的,“特助说你赶早拍日出,没吃午饭,这家月饼要排队一小时,鲜肉馅的。”他刻意避开“知道你拍写真”的话题,怕显得自己太过关注,却没注意到温星燃接过盒子时,耳尖悄悄泛红,指尖在盒盖上轻轻划了两下。
化妆师笑着打趣:“温老师,这位就是你常提的沈总吧?果然和你说的一样,看着特别有气质。”温星燃轻咳一声,拉着沈逾白往古镇深处走:“别听她瞎说,我们去吃桂花糖粥,晚了要排队的。”
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阳光透过老松树的枝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偶尔有游客好奇地看过来,温星燃却毫不在意,反而故意放慢脚步,肩膀时不时蹭到沈逾白的胳膊,像在试探什么。
桂花糖粥店藏在巷尾,木质招牌上刻着“老周糖粥”,门口摆着两个半人高的陶瓮,浓郁的桂花香顺着风飘过来,勾得人食欲大开。
排队时,温星燃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纸包,里面是晒干的桂花:“这是上次在城郊花田摘的,我自己晒的,比店里的更香甜,等会儿加在粥里,你肯定喜欢。”他说着,指尖捏起一点桂花,轻轻撒在沈逾白的手背上,看着金色的花瓣落在白皙的皮肤上,忍不住笑出声:“像不像碎金?你别动,我拍张照。”
沈逾白的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识地握紧手,却又怕捏坏了花瓣,只能轻轻摊着掌心。
他看着温星燃举着手机拍照的样子,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眼里的笑意比阳光还耀眼,忽然觉得这古镇的时光格外温柔——没有会议室的严肃,没有秀场的喧嚣,只有身边人的笑声和鼻尖的桂花香,像一幅慢慢展开的水墨画。
“别闹,”他故作无奈地摇头,却悄悄拿出自己的手机,拍下温星燃低头调整角度的侧影,照片里的人眉眼弯弯,阳光落在发间,暖得让人挪不开眼。
终于轮到他们,老板娘端来两碗糖粥,浓稠的米粥上撒着一层金黄的桂花,甜香扑鼻。
温星燃拿起勺子,先给沈逾白舀了一勺,眼神里带着期待:“快尝尝,凉了就不好喝了,我特意让老板娘少放了糖,怕你觉得腻。”
沈逾白接过,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带着桂花的清甜,瞬间驱散了初冬的凉意。他抬头时,正好看到温星燃正盯着自己的勺子,像在等待夸奖,心里忽然软了下来:“确实很好喝,比上次在茶馆的龙井还让人惊艳。”
正吃着,陈默带着相机走过来,笑着打招呼:“温星燃,光线正好,准备开拍了,这位是?”他的目光落在沈逾白身上,带着职业性的好奇。
温星燃放下勺子,自然地介绍:“这是沈逾白,我的……朋友,来古镇玩。”说到“朋友”两个字时,他微微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在犹豫要不要说更多,却很快掩饰过去。
沈逾白站起身,和陈默握手,指尖却悄悄收紧——他注意到陈默看着温星燃的眼神里,带着对“优质模特”的欣赏,和上次在时尚杂志上看到的“陈默最想合作的艺人”采访时的语气如出一辙。
“我是沈逾白,”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正好有空,来看看古镇的风景。”
拍摄开始后,沈逾白坐在粥店门口的竹椅上,看着温星燃在雨巷里行走。月白色长衫在风中轻轻飘动,温星燃的步伐从容又优雅,偶尔回头看向镜头,眼里的光比阳光还要耀眼。
陈默不时调整角度,偶尔会靠近温星燃,低声指导他的姿势:“肩膀再放松点,看向前方,想象雨巷尽头有你在意的人。”两人的距离很近,画面看起来格外和谐。
沈逾白拿起手机,想拍下这一幕,手指却在快门键上迟迟按不下去——心里像被什么堵住了,明明知道是工作,却还是忍不住在意,在意陈默能轻易让温星燃露出那样柔软的眼神,在意自己只能站在远处看着。
忽然,温星燃脚下一滑,身体猛地往前倾。沈逾白几乎是立刻起身冲过去,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动作快得连自己都惊讶。“小心点,石板路还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指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星燃手臂的温度,和他微微颤抖的力道——大概是吓到了。
温星燃站稳后,抬头看着沈逾白,眼里满是惊讶,随即笑了:“你反应好快啊,我还以为要摔个屁股蹲,这身长衫要是脏了,化妆师又要念叨了。”他的手还搭在沈逾白的手上,没有立刻松开,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和自己一样,带着点微凉的汗意。阳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镀了层金边。
陈默笑着打趣:“看来沈总比我还关心温星燃,要不你也来客串一下?和温星燃拍张合照,你们站在一起的感觉很搭,比我想象中还有氛围感。”
温星燃眼睛一亮,拉着沈逾白走到巷口的老槐树下:“好啊好啊,沈总,就拍一张,你穿这件针织衫和我的长衫很配,像古装剧里的场景。”
沈逾白没有拒绝,任由温星燃调整他的姿势。两人并肩站在老槐树下,阳光透过枝叶洒在身上,温星燃的肩膀偶尔会碰到他的胳膊,带着温热的触感。
陈默拿起相机调整角度时,温星燃忽然侧头,对沈逾白小声说:“笑一笑嘛,你平时太严肃了,拍照要放松点。”沈逾白下意识地弯了弯嘴角,目光落在温星燃脸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眼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喜,忽然觉得所有的在意和紧张,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咔嚓”一声,快门按下。陈默把相机递给温星燃:“你看看,拍得很不错,眼神里有东西。”
温星燃翻看照片,看到那张合照时,忍不住笑出声——照片里的沈逾白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眼神温柔得像要滴出水,而自己靠得很近,头微微偏向他,眼里的欢喜藏都藏不住。“这张要洗出来,”他抬头对沈逾白说,“我要放在相框里,下次你去找我就能看到。”
夕阳西下时,两人准备离开古镇。温星燃手里拿着个小小的陶瓶,里面装着老板娘送的桂花蜜:“下次我们来煮桂花蜜茶,配今天的鲜肉月饼,肯定很好吃。”
沈逾白点头,看着他小心翼翼护着陶瓶的样子,忽然开口:“下次拍写真,我可以陪你过来,帮你看看角度。”他没有说“不放心你和别的摄影师合作”,却用最直白的方式,表达了自己的在意——在意他会不会累,在意他能不能拍出喜欢的效果,更在意自己能不能参与他的这些时刻。
温星燃愣了一下,随即笑得更开心了,他拉着沈逾白的手腕,往停车的方向跑:“好啊!那我们说定了,下次我要拍古镇的雪景,你一定要来!到时候我们还吃这家的糖粥,我还要给你拍很多照片。”
晚风掀起他的长衫下摆,桂花的香气在空气中弥漫,两人的影子在石板路上被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像要永远定格在这温柔的时光里。
车子驶离古镇时,温星燃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掏出一块桂花糖,递给沈逾白:“这个是刚才在粥店买的,你尝尝,和糖粥一样甜,还能清新口气。”沈逾白接过,剥开糖纸,放入口中,清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极了此刻的心情——明明是因为在意才特意推迟会议赶来,却因为这一点点的回应,就觉得所有的奔波都值得。
他看着副驾上的温星燃,对方正低头把玩着那个装桂花蜜的陶瓶,阳光落在发间,温柔得不像话。沈逾白忽然觉得,或许暧昧最动人的地方,从来不是直白的告白,而是这些藏在细节里的在意——是特意推迟的重要会议,是悄悄拍下的侧影照片,是并肩走在石板路上时偶尔触碰的指尖,是那句没说出口却彼此懂得的“我很在意你”。
而这份在意,还会在未来的时光里慢慢发酵,像巷尾陶瓮里的桂花糖粥,熬得越久,越显香甜,最终成为两人之间最珍贵的回忆,在岁月里散发着淡淡的桂花香,提醒着他们这段在古镇雨巷里,悄悄发芽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