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白的微信消息发来时,温星燃刚结束一组杂志内页的拍摄。手机屏幕在化妆镜前亮起,简洁的“顺路带份文件到公司,地址发你”后面,跟着个小小的咖啡图标——是他昨天随口提过“拍早场戏想喝冰美式”的暗号。
化妆师正用卸妆棉轻柔地擦拭他脸上的粉底,温星燃盯着那条消息笑出声,惹得化妆师打趣:“燃哥,这是谁啊,发个消息能让你笑成这样?”
“一个……朋友。”温星燃把手机揣回口袋,耳尖却悄悄泛红。自上周火锅店摊牌,那句轻飘飘的“嗯”敲定关系后,他们的相处总带着种微妙的亲昵——沈逾白会记得他不吃香菜,会在他拍夜戏时发来“结束了说一声”的消息,甚至昨天送他回家时给他整理衣角。
可这份亲昵里,又藏着温星燃没说出口的好奇。他总想起火锅店沈逾白剥虾时,每只虾都按“虾身朝左、虾尾朝右”的顺序摆成小堆;想起庆功宴上,他随手放在桌角的橙汁杯,转瞬间就被沈逾白调整到“杯柄朝向右侧”的位置。那些近乎苛刻的规整,让他忍不住想:这个在谈判桌上能灵活变通的人,生活里是不是藏着不为人知的“强迫症”?
“我先走了啊。”温星燃跟剧组打了招呼,抓起椅背上的黑色夹克就往外跑。助理递来的文件袋里,装着沈逾白要的新能源项目补充资料,他故意没按页码顺序整理,还把最上面两页纸轻轻错开了个角——像埋下一颗小小的试探种子,等着看沈逾白会有什么反应。
沈逾白的公司在市中心,旋转门倒映出温星燃略显紧张的脸。前台小姐认得他,笑着递来访客卡:“沈总在楼上等您,刚还问了两次您到了没。”
电梯上升的数字跳动着,温星燃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的边缘。他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沈逾白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无意间瞥见里面的景象——书架上的书按“学科分类 出版年份”排列,桌面的文件夹按“红橙蓝绿”的色系归位,连笔筒里的钢笔,笔尖都齐刷刷朝着窗户的方向。那股极致的规整,让当时还只是“朋友”的他,莫名觉得有些距离感。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特助早已候在走廊尽头,引着他往办公室走:“沈总刚接了个跨国电话,您先在里面等会儿。”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暖黄的灯光落在深色的实木办公桌上。温星燃蹑手蹑脚地走进来,目光扫过桌面——果然,文件夹依旧按色系排得整齐,钢笔笔尖朝着窗户,连电脑旁的水杯,都放在“距离显示器15厘米”的固定位置。他放下文件袋,趁特助转身离开的间隙,飞快地伸出手:
先是把红色文件夹和橙色文件夹调换了位置,再将最右边那支钢笔转了个180度,让笔尖朝向门口;最后,他拿起桌上的温湿度计,轻轻往左边挪了两厘米,看着原本对称的桌面出现一丝“破绽”,心跳莫名快了几分。
刚做完这一切,身后就传来沈逾白低沉的声音:“来了?”
温星燃猛地转身,撞进沈逾白带着笑意的目光里。他穿着件浅灰色的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手里还拿着个未拆封的冰美式——正是他喜欢的少冰款。
“刚想给你打电话。”沈逾白走过来,把咖啡递到他手里,目光自然地扫过桌面。温星燃紧张地盯着他的指尖,生怕他下一秒就伸手把文件夹调回去,可沈逾白只是接过他递来的文件袋,笑着问:“拍了一早上戏,饿不饿?楼下有家小笼包不错,一起去吃?”
温星燃愣住了:“你……不先看文件?”
“不急。”沈逾白把文件袋放在桌角,刻意避开了被打乱的区域,“先吃饭,文件下午再处理也一样。”他说着,伸手替温星燃拂开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指尖的温度落在皮肤上,让温星燃瞬间忘了“试探”这回事,只觉得脸颊发烫。
小笼包店就在写字楼楼下,靠窗的位置能看到街上来往的车流。沈逾白替他夹了个小笼包,细心地咬开一个小口:“小心烫,里面汤汁多。”
温星燃咬着小笼包,眼角的余光却总往沈逾白身上瞟。他发现沈逾白夹小笼包时,会先把蒸笼里的包子按“顺时针方向”排列好,再一个个夹起来吃;喝豆浆时,勺子永远沿着杯壁“顺时针搅拌三圈”才送进嘴里。这些细微的习惯,让他更确定沈逾白“对规整有执念”,可刚才在办公室,他明明看到了那些被打乱的细节,却为什么没反应?
“在想什么?”沈逾白放下勺子,看着他走神的样子,“小笼包不好吃?”
“没有,很好吃。”温星燃连忙摇头,又咬了一口小笼包,含糊不清地问,“你平时……是不是特别喜欢整齐?”
沈逾白抬眼,目光里带着点了然:“以前做项目时,文件混乱容易出错,慢慢就养成了习惯。”他没直接回答“是”或“不是”,却在提起“习惯”时,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那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此刻却让温星燃觉得,他好像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吃完饭回到办公室,沈逾白让温星燃坐在沙发上休息,自己则走到办公桌前处理工作。温星燃捧着冰美式,假装看窗外的风景,眼角的余光却紧紧盯着沈逾白的动作:
他先打开电脑,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然后拿起桌角的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当看到那些没按顺序整理的纸张时,他的指尖顿了顿,却没立刻排序,只是把文件摊开,逐页认真阅读;读到一半,他伸手去拿钢笔,手指碰到那支被转了方向的钢笔时,动作明显停顿了两秒,随即若无其事地拿起笔,在文件上圈画批注。
整个过程,他没调整任何一样被温星燃打乱的东西。
温星燃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原本只是想试探一下,可此刻看着沈逾白刻意忽略“混乱”的样子,心里竟生出几分愧疚——就像小时候故意打翻牛奶,却被大人温柔地说“没关系”一样。
“要不要看看我的书架?”沈逾白忽然抬头,打断了他的思绪。
温星燃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沈逾白的书架在办公室的角落,整整两面墙的书,按“文学、经济、艺术”分类排列,每本书的书脊都朝向同一个方向,连书与书之间的间隙都几乎一致。
“这里有本你可能喜欢的。”沈逾白从艺术区抽出一本《光影美学》,递给温星燃,“里面有安塞尔早期的作品,你之前说过想研究他的构图。”
温星燃接过书,翻开第一页,就看到沈逾白用钢笔写的批注:“光影的灵魂,在于不完美的留白。”字迹遒劲有力,却在“不完美”三个字旁边,画了个小小的太阳——正是他之前在写真集里常画的图案。
“你……”温星燃抬头,撞进沈逾白带着笑意的目光里。
“文件我看完了。”沈逾白走过来,从他手里接过书,放回书架,“资料没问题,辛苦你跑一趟。”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桌面,忽然伸手把那支被转了方向的钢笔,轻轻转了回去,却故意把红色文件夹和橙色文件夹的位置保留了原样,“红色和橙色放在一起,看着也挺顺眼。”
温星燃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终于明白,沈逾白不是没看到那些被打乱的细节,而是故意包容了他的“小混乱”——就像他说的“光影的留白”,那些不规整的小细节,反而成了彼此靠近的契机。
“我该走了,下午还有拍摄。”温星燃站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夹克,却被沈逾白叫住。
“等一下。”沈逾白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小的锦盒,递给他,“上次你说喜欢的那支钢笔,我让助理去专柜订了,今天刚到。”
温星燃打开锦盒,里面是支银色的钢笔,笔身上刻着小小的“星”字。他抬头看向沈逾白,眼里满是惊讶。
“别多想,”沈逾白避开他的目光,耳尖微微泛红,“就是觉得你平时记拍摄笔记,需要一支顺手的笔。”他顿了顿,补充道,“笔帽可以360度旋转,不用刻意对准方向。”
温星燃握着那支钢笔,指尖传来金属的凉意,心里却暖烘烘的。他知道,沈逾白这是在回应他的试探——你不用迁就我的规整,我会为你调整我的习惯。
走出写字楼时,阳光正好。温星燃拿出手机,给沈逾白发了条消息:“钢笔很喜欢,谢谢。下次有空,我请你吃小笼包。”
很快收到回复,依旧是简洁的“好”,后面跟着个小小的太阳图标——正是他常画的那种。
温星燃看着手机屏幕,忍不住笑了。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钢笔,又想起办公室里那些被刻意保留的“混乱”,忽然觉得,这段刚开启的恋爱,就像沈逾白书架上的书,既有规整的秩序,又有温柔的留白,而那些藏在细节里的包容,才是最动人的风景。
他抬头望向上方,仿佛能看到沈逾白正坐在办公桌前,看着那些被打乱的文件夹,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而办公室里,沈逾白确实在看着桌面。他伸手把红色文件夹和橙色文件夹调换回原位,却特意把那支钢笔,转了个方向,让笔尖朝向门口——就像在等那个带着“小混乱”的人,下次再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整齐的书架上,也落在那支“错位”的钢笔上,泛着温柔的光。
白白:燃燃可以例外。别人打乱是触碰我的边界,需要立刻归位。燃燃是自己人,他打乱,是证明我生命中有他的痕迹,是甜蜜的痕迹,不是乱,可以保留。
对燃燃的标准:你舒服就好。对别人的标准:按规矩来。
另外,白白才不觉得自己强迫症呢。他觉得是秩序、高效、舒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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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规整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