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她掌上 第34章 天家奖罚

马背上褚靖徽抱着圣旨一如抱着战功，神情舒爽，气色更加。

出了宫门的便能骑马出行，褚靖徽心中却也有些犯嘀咕，急切地想要早早定下这些事宜，他这些时日和同人一样得了不少赏赐，已经在墨叔的照看下买下了京中一座小宅邸。

一想到来日的好日子，他的盼头便多了起来，笑容便更加夺目。

“褚兄，何以如此兴雅呐！”

停马矗立，褚靖徽拱手打过招呼，侃侃而谈道：“蒙得圣恩，灵运要先行一步要成家室了！”

来人艳羡，不由说道：“这是好事啊！不知是那家喜事啊？”

“幽州故大人瞿玠之女！”

望着褚靖徽喜形于色离开的背影，他摸不着头脑。

想不起京城中哪有这样的贵族……不对！这哪是恩赏？分明是降旨责罚吧！

珈蓝特意等在路边而上，如今二人已经天差地别，珈蓝再也不敢造次。

一见着褚靖徽她便急忙上前，喊道：“大人！大人！”

褚靖徽勒了马缰，急忙问她：“珈蓝姑娘，你怎么等在宫道边？你们小姐出了什么事吗？”

“小姐还没醒却被嘉远公大人亲自带回去了！我不放心，怕又跟上次一样，希望大人陪我走一趟，人命要紧啊！”

“你不要着急，我正要去府上，我们一同去！”

卧榻间，瞿幼璇迷迷糊糊地被痛醒了，她觉得脸被包裹住，手也动不了，躺尸一样仰面在上。

期间伺候她的陌生女使瞧着是新人，她连忙告知外面情况，扶起瞿幼璇端着药碗送药。

瞿幼璇听天由命，自觉配合，她听女使说：“瞿小姐不必害怕，奴婢是奉皇后娘娘懿旨，特此来府中照料您的起居，除了奴婢府中人都不得近身！安心吧！”

瞿幼璇说不出话，只能眨眨眼示意自己知道了。

她自称“旭蝶”，握着石臼捣弄着药材，同瞿幼璇聊天解闷。

“皇后娘娘赏下了许多珍贵药材，必定是一点伤痕都不会留下的，小姐性格也是刚烈，怎么能对自己下这么大的狠手？奴婢看了心惊胆战的，都为小姐感到后怕。”

旭蝶浅绿色的水纱衣裳，用襻膊露出手肘。

那药材墨绿色偏黄的浓汁溅到了她的水纱上，她却温柔地一笑。

探手轻轻拆掉瞿幼璇口周的布，将堵在嘴里防止伤口粘连的沾了药粉的布取出，等瞿幼璇这才得以喘息。

忍着痛，瞿幼璇说：“小女对皇后感激涕零，万望旭蝶姑姑转告娘娘，等小女好些便亲去谢恩！”

旭蝶只是一味地和煦，她用洗过的手指挖一坨药泥，厚厚地敷在伤处，说：“小姐不必诚惶诚恐，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世间臣民都是她的子女，说句大不逆的话，皇后娘娘没有子嗣，虽然将大皇子养在膝下，可心中对小儿女们都是照顾的。”

瞿幼璇点点头，正想躺下时却听见了珈蓝的声音。

珈蓝小跑来，冲着里面说：“小姐，我来找你了。”

瞿幼璇拦下了旭蝶的起身，她努力说道：“我在这里，吓坏你了吧！”

珈蓝果然哭红了鼻子，一下子就抱住了自家小姐，低声哭诉道：“吓死我了小姐！若不是我找墨叔想法子，被探花郎褚靖徽大人知晓，你我就再也见不到了！”

瞿幼璇想起那份温暖，心下哽咽，感动之余她不忘说：“千万谢过他，咱们如今的局面，岂能在耽误人家？原先是我轻率糊涂了。”

她觉得鼻子一酸，泪水便要滴出了，几经哽咽还是坚持道：“我怎忍心带累人家，叫他在舅父舅母面前结下恩怨？萍水相逢，人家能如此帮咱们，这份恩情千万是要记着的。”

珈蓝离开她的怀里，她看了一下温柔的旭蝶，哽咽着说：“可是现在有点麻烦了……他，小褚先生……不，是褚大人有点挟恩图报，请了谕旨赐婚，如今已经在和国公和夫人商讨了。”

旭蝶的眉毛都皱了起来，她赶忙传话给宫里试图做点什么。

瞿幼璇哪里还顾得上谁在干什么，正想往外去时，外边的人不请自来。

阎宜晴脸色十分不好，她趴在门边往里看，瞧见瞿幼璇的惨状，不由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你来做什么？”

瞿幼璇面色不善，语气更是带些愤怒，对她们母女她没有什么好脸色。

阎宜晴支支吾吾，最终她还是走进来，抱着一布袋的文本，在旭蝶和珈蓝都很是防备时，也不敢靠太近。她别别扭扭地不敢看瞿幼璇，说：“我，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看些东西，是写给你的。”

旭蝶很是有颜色地接过东西，为不便行动的瞿幼璇一封封打开。

瞿幼璇却是毫无心情，直接说：“我不想看！你到底来干嘛的？”

“你怎么这样！这些都是哥哥写给你的书信，你好歹要看看吧！”

阎宜晴备受屈辱，想要离开却又耽搁了脚步，说：“你真的要和那个探花郎成亲吗？”

“与你何干？”

瞿幼璇着实是被气到了，她一气之下将那些信全都踹到榻下。

冷冷地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没死在里面你和你母亲一定很意外吧！不过别着急，像我这样睚眦必报的性格，且在后面等着呢！”

阎宜晴也不再多说，冷哼一声就负气离开。

正堂里，阎鸻敬握着茶盏的手不住发抖，面色铁青，唇缝更是抿紧，就差把自己不同意放脸上了。

褚靖徽却并不客气，他将谕旨赐婚的事说与他们听，更是谈到了自己的想法。

“在下和瞿小姐有一面之缘，当日打马游街之时两心相知、一见钟情，特向陛下请旨，得以如愿以偿。尊大人和尊夫人虽是小姐的尊长，但出了这种事情，着实是不堪托付，未免夜长梦多，愿接小姐出去安心待嫁，立女户自此井水不犯河水！”

由于他的话说的实在是不客气，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连有容，拍案而起，训斥道：“无聘无媒，像什么道理！你这登徒子若无功名，岂敢犯我府上！来人啊，赶出去！”

“褚某既然敢来，必是打定了主意。舅母非母，为长不尊，在下不妨直说，此事不会就这般轻轻揭过，我听闻夫人以在下和小姐私相授受为名，私设刑帐，在下会到台谏递道折子，以正视听！圣意已决，不管允与不允小姐都要出去。”

他不急不慢地交代了自己的做法，这等强硬姿态从来罕见，让夫妇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人都走了，夫妇两个坐在明堂上默不作声。

这时宫内传旨，两人快些出去迎接，青天白日，府内大开。

成燮将皇后的懿旨下达，便要施以惩戒，两个宫人纷纷压着连有容，等待成燮吩咐。

“大监！这可如何使得，我妻纵然有错，可也不能如此凌辱！”

阎鸻敬赶忙起身护住泣不成声彻底慌了的连有容，那门外围满了围观的百姓，看着这世态炎凉的把戏。

成燮和阎鸻敬虽是旧相识，却也不能藐视皇后旨意，叹口气说道：“娘娘请得是凤藻宫旨意，拿着祖宗家法惩戒不慈之妇、不规之夫。陛下怎好阻拦，大人啊，我等稍后关闭府门，自会全你夫妇体面！”

府门一关，宫人也不再押解，反而规规矩矩举着高祖皇后的慈谕，举着戒尺给夫妇两个各五十下，名曰“克己复礼”、“仁者爱人”。

连有容那里遭受过这等苦痛，她被咬伤的地方尚且没有痊愈，便又遭受戒打。

那持戒尺的宫人，一边打一边训诫说：“恃弱凌强，非礼也。苛虐遗孤，非主母之体。不慈、不仁、不义，刻薄失德，有违姑嫂道义，今戒之，望改之，无违圣意。”

而阎鸻敬那边便打的更加惨痛，他咬紧牙关随着笞打痛哼着。

宫人视若无睹，一下更胜一下，成燮解释道：“皇后娘娘嘱咐了，对嘉远公该打重些，做出丑事，您责无旁贷，推脱不了。”

“负妹之托，不庇甥女有负舅道，忍心害理，坐视欺凌妄为尊长，有失孝悌，畏妻虐亲懦弱无能，门内不修，何以家齐？今责之，盼悔改，无负皇恩。”

成燮听着夫妻两个的叫声，瞧着跪在旁边瑟瑟发抖的一众女眷，他特意点了阎宜晴的名字，阎宜晴惶恐不安地跪直身体，听着成燮给她的吩咐。

“女公子应当引以为鉴，皇后娘娘明察秋毫，心如明镜，不过是看在你年岁小，不知事，被长辈间的恩怨牵涉，故而大发慈悲，免去你的体肉之苦，你可认错？”

阎宜晴望着成燮一丝不苟的神情，心下大惧，几乎是爬着上前一步，领受了教诲。

“为人儿女，离间亲情，是为谗言害亲，这是第一桩错。”

“言行诬谤，心术不正，是为阴险刻薄，这是第二桩错。”

“背后诋毁，不敬尊长，是为不仁不智，这是第三桩错。”

阎宜晴听完心都要当到底了，纵然心中千万般的复杂感想，可只要一想到皇后娘娘的威严肃穆，她就觉得发自内心的恐惧。

只能垂着头接受了这些，被罚在皇后宫中接受教养。

人都走后，阎宜晴扶着自己父母，在仆人的扶持下回到明堂内，一家人都无心说话。

引用标记：

1、“克己复礼”、“仁者爱人”：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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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天家奖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