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兽有约 第49章 第 49 章

文一诺的父母终于原谅他和雅心离婚的事，让他回家去过中秋节，这么重要的和家人修复关系的机会，他肯定不能错过，只是自然也无法带常青天回去，他那时候已经和常青天属于是脚跟脚的关系，突然要分开，常青天还有些不适应，当晚在文一诺收拾行李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偷看文一诺。

当文一诺说很快会回来，还给了常青天一点奖励后，常这才好受些。

回了家，和父母又是吵又是闹又是笑的，情绪变化特别激烈，晚上难得冷静一点，文一诺就突然好奇起常青天起来了。

他本想赶紧给常青天打个视频，但是毕竟在家，不想让父母听到自己和常聊天，但是思念无法缓解，文一诺灵机一动，想起了家里不是装了监控吗？他用监控看看常青天，以解相思之苦也是不错的。

结果打开监控，就看到常青天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望着大门所在的方向。

他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坐了很久，仿佛周围的时间都静止了，动也不动。

有一瞬间，文一诺看得鼻子酸酸的。

他知道这只妖怪的日子枯燥又无趣，但不知道会这般无趣，他没有什么兴趣爱好，也没有什么梦想或者追求，生命里唯一苦苦追寻的就只有文一诺。

这样想着，他突然生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这样离不开这妖怪，但这也都是暂时的，如果有一天，他老了，死了，无法同这妖怪继续这么快活下去了，那会怎么样？

常青天会离开他吗？

不会。这是文一诺的自信。他深知这只妖怪对自己，或者说，对游龙的痴迷，他都等了文一诺这么多年了，不会在自己死后就变心。

可是，如果这辈子的自己也死了呢，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是妖怪，有漫长的生命，待到自己死了，他难道又要再等上个几百年几千年的，去找自己的另一个转世吗？

是想也不敢想的心酸和心痛，只好摇摇头，将这个想法从脑子里驱赶出去，能快活一时是一时，别的等到了那一步再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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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家，文一诺还没掏出钥匙呢，门就从里头打开了，常青天的脸出现在文一诺面前，朝他笑着，说：“欢迎回来。”

文一诺当下扔下行李，抱住常青天，说：“久等了。”

“没有，这才几天。”

文一诺笑笑不说话，心想，我知道你很有耐心，这点时间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可是我是人类，总会忍不住用人类的思维来思考，我知道你这几天甚至坐在这里动也没有动，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痛苦，可我只是想想都觉得心都要碎了，所以尽管父母竭力挽留我在家多留几天，我也匆匆赶回来了。

文一诺坐在沙发上，吃着常青天切的水果，还别说，这小子最近家务是越做越像样了，果然没有什么天生的家务白痴，只要愿意学，只要不是傻子。

常青天又端了点咸味的小零食出来，甜咸永动机下，文一诺吃得禁不住眯起了眼睛，往沙发上一靠，一扭头，发现常青天也笑眯眯望着他。

文一诺忽然就想起了在监控里看到的画面，他想了想，问常青天，他说：“臭小子，问你件事呗。”

“你说。”

“如果几十年后，我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常青天的眼睛里露出惊恐，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常，他说：“那我就继续等，等你下次转世。”

文一诺短暂闭上眼，让自己的思绪喘了口气，他说：“万一这次又要等个几千几百年的，你打算怎么办？”

常青天也侧着身将脑袋靠在沙发上盯着文一诺，他说：“等就等嘛。”

文一诺再度闭上眼，再睁眼，眼睛里满含心痛，他说：“可是我舍不得。”

常青天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直达心底的震撼，然后他笑笑说：“没关系的。”

文一诺犟：“怎么会没关系呢？！”想了想，又补充道，“几千年啊，我想都不敢想你是怎么熬过来的！既然知道这样的生命太苦，我怎么放心让你再去过这样的日子？”

常青天怂兮兮的说：“那，那怎么办呢？我要是说不等你，你又该生气了。”

这虽然是实话，但是这样的表达方式，就显得像是因为惧怕文一诺而生出来的想法，而不是常青天自己的抉择。

文一诺听了当然不高兴，登即坐起身来，教训常青天道：“你瞧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吗？你有自己的想法过自己的人生我当然是全力支持的，只要你别在我死后又去搞什么替身文学或者又去爱上新人之类的，我都是完全可以谅解的啊！”

常青天：……

文一诺说完，也知道刚才的话有些无逻辑咄咄逼人了，想了想，叹了口气，放下了情绪，抱住常青天，他说：“我就是，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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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一诺一直觉得，他对常青天就只是一时痴迷，等到这股疯狂劲过去了，他就会回到正常的生活，与常青天之间，不过是他平淡日子里一味辛辣的调剂，好吃是好吃，可他一个水乡人不可能天天吃辣的。

但是他没有想到，这味辣菜，他一吃就是十来年。

十年的时间，周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朋友们基本上都迈入了婚姻了殿堂，又有很多人离婚，雅心也早在八年前就结婚了，老公是比她小两岁的一个学弟，非常听话，生了一女一儿，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这十年来，在朋友们的眼中，似乎只有文一诺的日子过得一塌糊涂。

但只有文一诺自己知道，日子都是过给自己看的，他那些朋友们，光鲜背后是数不清的矛盾与丑闻，他从前从来不知道那些朋友们一个二个都玩的那么花，也不知道人在迈入婚姻之后竟会变成那副模样，像是有了底牌，就可以随意去做任何疯狂的事了，出轨，私生子这些都是再常见不过的小丑闻了，甚至，他们似乎都不将这些事当做丑闻，婚姻能忍就继续维系，不能忍就say bye。

从前一起谈笑风生的傻缺朋友们像是不知不觉间就迈入了成人的世界，有人繁忙而安稳，也有人肮脏又腐朽。

文一诺觉得自己的日子和十年前并没有什么变化，每天都宁静又惬意，美满至极，但是在朋友们眼中就是孤独伶仃可怜至极，成了人们口中最底端的话柄。

这十来年里，他为了常青天，和家人之间发生过很多次的冲突。

一开始，他还不想告诉家人自己是gay这件事，只是单纯说自己不想结婚，父母虽然会催，但是不至于会与他发生剧烈冲突，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父母那边开始给文一诺安排相亲，还不想脱离现实世界的文一诺自然选择了硬着头皮去相。

他要去相亲这件事，是从一开始就跟常青天打过招呼的，常青天也表示认可，看他那意思，好像文一诺结婚都是可以的。

文一诺自己也觉得，他结婚也是可以的。

因为常青天总会包容的，他会包容文一诺的一切，只要文一诺觉得幸福就好，更何况上辈子的文一诺就说过，他想要结婚生子，常青天也答应过会尽力实现他的愿望。

可是一次又一次，与相亲对象相看两生厌的相处过后，回到家，看到常青天默默为他准备好的晚饭和切好的水果，文一诺的心又会一点点的软化。

他是不是，对这只妖怪太过分了些？

在长达十年的地下情过后，文一诺终于将常青天带到了父母面前。

结果毫无疑问，自然是遭到了父母的剧烈反对，父母还说什么要打断文一诺的腿之类的话。

其实文一诺在开始就没有打算父母能够接受他和常青天的感情，他只是想让常青天走到阳光下来，他想告诉所有人，他的爱人是常青天。

与父母之间冲突不断，有一次甚至被父亲打破了头，文一诺见说不通，开着车就回了S市，或许是太过伤心和愤怒，他在路上遇上了车祸，伤情不致命，但也昏迷了一小会儿，常青天来找他的时候，都吓哭了。

正是那一小会儿的昏迷，让他意识到，生命原来是这么脆弱，充满了意外，现在拥有的一切，随时可能被夺走。

伤好的差不多之后，他便开始不再顾及父母的竭力反对，将自己和常青天的关系公之于众了。

常青天有些受宠若惊，甚至主动说：“这样不好吧，你父母也是要面子的，你的那些朋友们也会说闲话的吧？”

文一诺却是抓住常青天的手，说：“那些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只有你是重要的。”

文一诺突然意识到，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带着各自的使命的，有些人只有结婚生子这一个目标，有的人想要干出一番事业名扬天下，还有的人天生就是来拯救世界惠及他人的，但也有的人，出下来就是为了搞破坏，将这世界搅和的一团乱，你不能说哪种人不该存在，因为这个世界会如此多姿多彩，如此混乱有趣，正是因为这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

而文一诺，他的使命，似乎只是为了圆前世的愿，对身边这只小畜生好。

他和常青天之间其实一直没有太多共同语言，但是两个人在一起，重要的不是兴趣爱好，毕竟这些东西也可以在普通朋友之间找到共鸣，而爱人之间相处的是否融洽，似乎就只是一种感觉，感觉对了，便觉得旁的东西都不重要了。

和常青天在一起，他总觉得很放松，当然，他们有时候也会有争执，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文一诺一味的发泄他的情绪，常青天很少顶嘴，总是默默由着文一诺发泄脾气，等他发泄够了，又会像个没事人一样同文一诺亲密。

文一诺有时候都气笑了，说：你就不能有点脾气吗？

但是说完这话，文一诺又会后悔，后悔自己对常青天一点儿也不好。

爱与被爱似乎就是在这样一次次的设身处地的包容中产生，并越来越难以离开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