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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女 第37章 第 37 章

作者:苍烟晚照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时间:2025-10-27 08:19:17 来源:文学城

铜门上的刻纹又冷又硬,隔着斗篷冬袄,硌得楚意后背生疼。

闹出这般风浪,上林苑的卫兵恐怕已离百戏园不远,她若再不及时离开,恐怕就要功亏一篑。怎奈门外那头猎豹进得正香,倘若她此时走出去,难保不会成为它的加餐。

就在楚意进退两难时,黑暗中忽然伸来一只微暖的手,未等她回过神就将她一把从门中拉了出去。她定睛一瞧,果然是身着夜行衣的胡亥。

就在眼神交汇的一瞬,尚在撕咬食物的杀人豹耳朵一动,循风声凶狠地一眼瞪过来。便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那畜生已然抛下了嘴边的食物,狂啸着奔袭过来。

楚意头皮一麻,甚至清晰地看到了它牙缝间血丝肉沫,然而他们的背后却是只有一扇出路的百戏园。

难得胡亥临危不乱,即刻拦腰将楚意抗在肩头,下盘一稳,飞身而起,一脚踏在那冲过来的畜生头顶,借力施展轻功,攀上一侧宫墙面上垂下的爬山虎,三步并作两步,一阵天旋地转间,已带着楚意蹬上了墙头。

站稳后,他便将她放了下来,胸口深浅起伏着,却若无其事地俯瞰墙下如火龙般游弋而来的卫队,“敢走么?”

数丈高墙,行差踏错一步,跌下去即便不会粉身碎骨,也定会被赶来的守卫抓住。夜风猎猎,那一刻,从前属于下相虞家女的那几分张狂在她眉梢飞扬生媚,“有何不敢?”

他们玩命地奔跑在不胜孤寒的宫墙上,像是在追逐着天边那轮泠然圆硕的月亮。卫兵和猛兽在脚下纠缠着,那样一头长期在腥风血雨里求生的猎豹,在生命的最后爆发出了极限之外的战斗力,为了昙花一现的自由,满怀一腔孤勇而竭力以战。

一声声呼啸在铜墙铁壁内的兽鸣,哀烈而悲壮。

胡亥的马起初便被他从马场牵来的安排在墙外甬道拐角的暗处等候,通体黑亮的家伙名唤麟趾,那是不久前秦将蒙恬偶然在匈奴人手中赢来一匹汗血宝马,与他□□正好雄雌成双,于塞北孕成下崽,驯化后便被贡回了咸阳,从此成了秦王赠予胡亥粉饰太平的赏赐中平平无奇的一例。

然墙内已人仰马翻,兽声如雷,这厮却充耳不闻,出奇的镇静,但要听胡亥口哨一响,它便振奋精神,扬蹄而出,稳稳接住从墙上飞身而下的胡亥。

胡亥牵住缰绳,旋即回首向尚在墙头的楚意伸出了手。

月影婆娑下,面对他泠泠厉然的眼波,她没有半分犹豫,便从那高墙之上一跃而下,携风坠入他臂弯之中,胸膛之前。

直到落稳,她才来得及后怕。她设想过自己在这座冷漠的王城里找一个会以性命相托之人,倾尽信任与他相对。

可她从没料到,有朝一日,这个人竟会是胡亥。

马蹄踏在整齐平坦的青砖上,更像是踏在了楚意心口那面狼皮大鼓上,隆隆冬冬。

她偷偷仰面望了一眼胡亥,那个目不斜视的少年淡静俊逸的面孔像是尊泥像,古井无波。可楚意分明地听到了他胸膛里正澎湃跳动的声音,在与她心口的鼓声互相唱和。

胡亥驾麟趾回到西安门前不远处,便与楚意一块下马步行。这厮果然是千载难逢的良驹,只待胡亥一声口令,便自行向上林苑小跑回去,便是遇了人也只道是它自己趁此间大乱,脱缰跑离马厩尔尔。

楚意不禁称奇喃喃,“这究竟是马还是人?”

胡亥并未作答,而是领着她重新从本该已经下钥的西安门的门缝里溜了进去。他考虑得确实比她周全些,提前买通了今夜西安门的门卫,留下这条小缝,供他们全身而退。

这一夜的波澜壮阔,也终是在楚意洗尽铅华,散开微乱的发髻时落下帷幕。她心头似仍有热血沸腾不止,一时还忘不了那几个贪财好色的无辜守卫惨死兽口的下场。

铜黄的镜面里,是她面目全非的脸,低首看着这双从袖中伸出来的手,虽仍是素净无瑕,白里透红,脉脉掌纹延展,然而却染满了鲜血和杀戾。

“你在怕?”同样的问题,楚意记得他问过一遍。

这一回,她只是疲倦地摇了摇头。

可此夜,注定难眠。她在镜前孤坐至破晓天明,等到第一缕光暖照在身上时,才觉得松了口气。

长行黑暗的人,对光总是会有偏执的依赖。

早朝一下,上林苑猛兽出笼,伤人而食之事便已在后宫之中传开了。年内先是恶犬再是猛兽,阖宫上下一片人心惶惶,更有关于百戏园内幕的传言开始流向民间。

流言蜚语在市井间愈演愈烈,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私底下人们都在说秦王无道,好观人兽厮斗使天不满,降下天雷劈开了困兽之笼,纵其行凶,以示警告。

秦王闻之震怒不已,令赵高着手彻查在背后引导舆论之人,以及那夜放野兽惑乱上林苑的元凶。为平民怨,以蒙毅扶苏为首的公卿大臣联名上奏,恳请秦王关闭百戏园,将其中斗兽悉数处死。

加之秦王大多心血都用在了年后再征百越一事上,全然不想被此等不大不小的琐事牵绊,为图省事,便依言下诏毕园。

而这厢赵高接令后,凭他雷霆手段,三天之内迅速地揪出了在市井中传谣胡说的那几个泼皮无赖,便和那些要被处死的斗兽们一块上了刑场。而他如何查访,都未曾料到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此刻坐在他对面与他胡乱拨弄棋子的纨绔学生。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深冬。

屋外天寒地冻,积雪已经能够没到人的膝盖,再过两日便是虞氏夫妇的忌日。楚意也跟着魂飞天外,就总是有些心不在焉,三度忘了为赵高添水。

“豹祸之夜,有人曾瞧见过穿着宫中规制斗篷的宫女去过百戏园门口。臣查阅了宫中进出的记档,阖宫却并没有人在那夜去过上林苑。”赵高意味不明地瞟了楚意一眼,见她又神飞天外,才刻意咳嗽了几声,“不过还有一处,是从来没有记档的。”

胡亥闻言,冷嗤一声,“光明台左右就她一个人,她那夜在哪我最清楚。”

“那么请问公子,那夜,您,在哪?”赵高目光犀利无比,嘴角却仍然是谄媚的笑,“追过去除兽的守卫都看到了,那夜有一男一女从高墙上溜走。还有,为何好巧不巧,唯独是您的爱驹在此间跑了出来?”

楚意回神过来时,刚好听到这一句,见胡亥双眉紧蹙不愿理会,随即在侧蔑笑一声,“赵府令断案未免太儿戏了些,宫中之墙有数丈之高,奴婢不识武艺,怎能轻易攀爬上去?的确,光明台地窄人稀,未置出入记档,然我家公子千金之躯又怎会做出漏夜上墙这等有辱身份的盗贼行径?”

赵高听罢,认真地点了点头,对着胡亥咂舌道,“公子聪慧,连带着身边的奴婢也是这般牙尖嘴利。不过既然公子做不出这般行径,那你这奴婢呢?咱们还是回归上一个问题,为何公子的爱驹在那一夜会莫名跑出来了呢?”

“奴婢……”楚意被问得全身一凛,却也没露了心虚之态,“奴婢有公子作证,当夜身在光明台,并未出门。更何况,奴婢只是微末贱婢,不通马术,如何能够驱策公子爱驹呢?”

赵高故弄玄虚地摸了摸唇上胡须,“一查便知。”只见他扬手击掌,檐下待命的几个太监便冲进了楚意并不常住的小屋里,上上下下,翻箱倒柜,如同抄家一般。

楚意和胡亥依旧镇定如常,直到其中一个太监捧来了那夜楚意穿过的斗篷进到正殿时,她心中方才一紧,“这斗篷宫中同奴婢一般品阶的女侍皆有一件,赵府令凭甚么就此认定是奴婢而非她人?”

赵高不紧不慢地瞧了她一眼,像是早早笃定般,“据那夜见过疑犯的证人所言,前往百戏园的女子生了张极美的面孔,较宫中那几位貌美的夫人还要倾城绝艳。听闻侍人以貌丑为由,在宫中素以半张面具掩面,但其实见过侍人真容的,想必也没几个人吧?究竟是丑是美,诗人何不揭面供我等一观,以证清白?”

“当众与人难堪,岂是君子应所为?”胡亥不悦地瞪了赵高一眼。

“公子,君子小人之分并不拘泥于微末小节,而在家国大义,大公无私。”赵高谦恭地唱喏一声,“而今,臣奉陛下之命彻查此事,无所不用其极也要找出真凶,即为忠君之大义,爱国之大公。”

“是么?”胡亥丢开手中的棋子,看了看楚意,不恭不敬道,“他要看,你就给他看,惊着他了也是他自己的事。”

楚意顿首,与赵高傲然扬眉娇笑起来,“赵府令,是不是只要我摘下面具,便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等赵高点点头,她便又道,“那还请赵府令命人端盆水上来,免得到时又有人要诬赖我是刻意描画扮丑。”

赵高见她成竹在胸,面上也露了迟疑,然而胡亥和楚意都并不打算给他寻个台阶下,就此糊弄过去,非要让他硬着头皮命人端上来了一盆清水。

楚意早就不畏惧别人会因她的容貌而非议于她,当众从容地摘下左颊上的半张面具,并以清水洁面。当她再次抬起头时,脸上那块黑斑也仿佛是在嘲笑赵高那点可笑的笃定,一时竟是骑虎难下。

胡亥见他似还要强辩,不耐地挥手掀了面前的棋盘,“不满意么?”

棋子当啷啷洒了一地,楚意也只是在旁慢悠悠地重新将面具戴好,并未打算去收拾。只等赵高传了身边的人上前来拾捡,他自己嘴上也故作诚恳地与楚意赔不是,“是臣冒犯,还请公子和侍人不要介怀。”

“滚出去。”胡亥漠然道,于此人,就像对着陛下,口中虽然称声老师,却从未将其放在眼里。

然而赵高确实有些手段,能在短短几日就将楚意和他埋在民间挑拨舆论的人一网打尽,但此人在朝中一贯善于阿谀奉承,是个两面三刀的做派,狭隘而阴险,一向不为胡亥所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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