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 第8章 第 8 章

“我操！”李为国蹲下来抱着被踢中的膝盖，边喘边吸气，一套动作下来没带停，不知道还以为骨折了。

但余生知道。

“操？”他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儿无辜，“你还是别操了，我换拳头吧。”

“啊！程盼你别拉着我......我今天我要打死他！”

“李为国你冷静一点......”

“我怎么冷静！！”

程盼已然快拖不动他了，毕竟李为国以“吨”为单位。

他回头看着余生：“余生......”

语句颇无奈。

“他说他要打死我，”余生也侧头看着程盼，“你听到了呀。”

“别打了......”程盼又说，语气十分无语和无奈。

“好了好了......”余生点点头。

其实本来也没想真打，只是觉得好玩，既然程盼开口，成，送个面子给这蠢汉。

“嗯，不打了。”他应了一声。

程盼没再说，又扭头看着李为国，好歹松了拦架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先起来吧。”

“靠！”李为国痛苦的皱起一张大脸瞪着程盼，“这么疼怎么起！你被踢一脚试试。”

“你有完没完？”余生有些不耐烦的看着那蠢汉，不就踢一脚，又他妈不是捅一刀，“别装死了，我脚下有数。”

“这叫脚下有数？”李为国简直懵了，一张大脸写满问号。

操，就这逼样还混社会？余生觉得一中简直是三好生齐聚地儿。

程盼无奈的又叹口气，拍了拍李为国背，转过头又盯着他。

“知道了知道了，”余生对着老好人点点头，也走过去蹲下来看着李为国，挑了挑眉，低声说，“这一脚让你记住，以后在一中见着我，绕道走。”

“还绕道走！”李为国找死般又吼了一句，“你他妈谁啊！？”

“我吗？”余生不可思议的皱了皱眉头，彷佛对面是傻子般，“一中校草。”

“你......”

程盼忽然觉得余生可能是个非主流少年。

但看余生一脸天真自然的表情又不像开玩笑......

“我靠！”李为国一脸震惊的也看着余生。

“傻逼。”余生低声骂了一句，挪了两步挪到路边蹲下，认真盯着自己脚尖，没再说话。

“盼儿......”李为国喊他一声，“这他妈是小时候的余生机吗？怎么......差别......也不说差别，怎么......怎么这么......”

他说不出来。

“......是他，”程盼盯着远处的背影，慢慢走过去，“是余生。”

有点二的余生......

蠢汉哀嚎了十分钟，才终于没嚎了，一脸健康态走过来：“那啥，不打不相识啊。”

余生抬头看他一眼，稀奇，这人居然不记仇。

“回去吧，”程盼说，“外面热。”

“好，那我先走了，”李为国点点头，犹豫一会儿看着程盼，“那明儿学校见？”

“嗯。”程盼点了点头。

“余生机！”李为国又说，“以后就是兄弟了，自家兄弟别再下这么重的手和脚了！”

这下余生听清这蠢货叫的什么了。

余生机......

这他妈是什么？

他这么好听的姓儿好听的名儿，怎么成了这逼玩意儿？

“你！”

“拜～～”李为国赶在他发火前溜了，溜的挺快啊，傻逼！

“走吧，”程盼说，“回家。”

“嗯。”余生烦躁的应了一声，抬头的时候才发现程盼一直站他身后，给他......挡着太阳？

操......难怪觉得不晒，程盼也太好了一点儿吧。

回去的路下坡多，他骑的很轻松，身后三好生依旧一句话没说。

“你跟刚才那小子关系很好？”憋不住了，他开口问了一句。

“嗯。”程盼轻轻回。

“他要挟你的吧，”余生皱着眉，“你们怎么成为朋友的？”

“这是个秘密，李为国不让说。”

看来还是一桩秘史。

余生点头没再问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热出一身汗。

去他祖宗的那年盛夏，阳光正好，少年白衬衫迎风飞舞，骗他妈冰川时期原始人呢！

就他妈燥热！**的夏末！去你妈的不说脏话！

热的难受，余生烦躁的擦了擦额头上瀑布，抬头的时候，程盼一副欲言又止的便秘表情。

“别！别叫我去你家吃饭，”他抢先开了口，“没兴趣。”

“你......”程盼沉默几秒，继续问，“经常打架吗？”

“听你这语气是要来说教？”余生皱着眉，“轮得着你来管？”

......

又是一阵沉默。

他烦躁的偏过头，不想再看这八杆子打不出一句话的闷呆子。

“明天见。”程盼终于开口了，开口即是分别，余生巴不得他快走。

程盼没再说，停好自行车转身慢慢朝楼道里走。

余生瞧着他慢吞吞的背影莫名有一点难受，而且也不止他难受......他感觉程盼背影也很难受，为他？

他自己倒说不出哪种难受。

从前日子都是打打杀杀中混过来，没人管，更没人劝。

老姐实在太忙，除了去局子里把他捞出来打几顿外，也没干过别的，老姐那脾气，打他算是恩赐，逼急拿刀砍都不在话下。

果然，缺爱的儿童，随便来个路人关心两句情绪都会有点儿波动。

而且......程盼不是路人。

日子总有希望，还剩三百八十块，一天一顿，能管挺长时间。

余生躺在床上开始无聊的数钱，一饭一素会不会太浪费？从家里带饭，一盒子米饭配两包榨菜，这点儿钱估计还能撑到明年。

老姐还给了两百块买衣服的钱，开学也要军训十来天，看样子还能再省出个日月。

来，有钱人，再数一遍。

......

山中无年月。

数到手抽筋的时候，余生终于听到开门的声音。

“你怎么还没睡？”余盎然依旧一脸倦容。

“没注意时间。”余生莫名觉得这句话有点儿熟。

“你等等，”余盎然走进他房间，在衣柜翻几下，翻出个闹钟随手丢给他，“用这个。”

余生看着那个指针虽然在转，但已经斑驳了颜色的方形闹钟有点儿懵：“这玩意儿能用？”

“能，”余盎然说，“上个月才换的电池。”

余生没说什么了，动手定了明早五点半闹钟。

“这周生活费......”余盎然转头看着他，“你......”

“我自己有，”没等老姐说完余生接了一句，“学费还剩五百，还能用两个月。”

沉默一会儿，余盎然点了点头：“晚安。”

“晚安，”余生看着她，“姐。”

闹钟响起的时候，余生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要不辍学吧......

他挣扎着爬起来摸半天摸到闹钟，妈的！破钟这么破声儿那么响！

烦躁的用劲一按，闹钟终于哑了，他回过来翻个身，想再多睡几分钟，又想到著名的一篇文章，一分钟。

贪睡一分钟，迟到俩小时。

于是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客厅......餐厅。

家里很安静，看样子老姐已经走了。

余生愣了一下，他凭什么觉得自己该多睡几分钟？

简单洗漱后他走到小区门口，现在是五点五十，七点前应该能走到学校。

还好夏天天色亮得早，否则真是太为难他，偶像剧男主的悲惨命运，哎，有没有女主来拯救一下他啊。

怎么会有？最多只有女鬼......他背好书包，准备开始他的求学之路。

然而第一关就被卡住了。

如果他没看错，小区门口那抹绿色的身影是程盼同学。

“......”

余生皱了皱眉头走过去，看着依旧绿油油的程盼：“你起这么早？”

“嗯，”程盼点点头也看着他，“吃早饭没？”

“没这习惯，”余生说完又想起上次牛肉面事件，“上次是意外。”

“为什么不吃早饭？”程盼竟然这样问。

余生没回答，总不能说因为穷？或者因为懒？

“走吧，”程盼没再问，“一起去学校。”

“你起这么早？”余生有些疑惑，“是在等......”

“我是尖子生，起得早很正常。”程盼打断他这句自作多情的话。

是是是，尖子生起得早，跟他们不一样。

余生好想骂一句不要脸哦，学霸。

又是沉默的一路，他骑得很快，到学校才六点二十。

昨天中午的烤鸭早消化完了，他还真有点儿饿。

主要......学校门口那一排排卖早点的几个意思？为什么会这么多？

隔着一条马路他都闻到了，肠粉烧饼包子油条味！

“现在太早，”程盼看着他，“委屈一下你的作息时间，吃顿早饭吧。”

“嗯......”他被迫接受了程盼的建议。

程盼锁好车，带着他穿梭在一排排早点摊中，越走越香，余生简直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一头牛。

“你想吃什么？”程盼问。

“煎饼果子吧。”他回了一句，前面那家煎饼果子小吃摊写了三块一个，他还吃得起。

“走吧，”程盼说，“我有会员。”

“什么？”余生转过头震惊的看着程盼，刚程盼是不是说了会员？路边早点摊还能充会员？

“我是vip，可以打折，”程盼解释一句，慢慢走到那家煎饼果子摊，“老板，一个煎饼果子，全家福，谢谢。”

“好！要薄脆黄瓜吗？”老板问。

程盼转过头看着他。

“当然要，薄脆是灵魂，”余生点了点头又说，“但我不要蔬菜。”

“好！”老板应了一声，低下头飞速在平底锅上糊了层面，打匀鸡蛋，又把早烤好的肠和培根放在锅边开始加热。

余生收回“监督”老板放没放毒的眼神，回瞪着继续瞅着他的程盼，也不知道程盼在看什么，一天天的......

“吃点儿蔬菜，”程盼终于说出他的目的，“对身体好。”

余生有点无语，这老年人养生呢，要不要让这老板往煎饼果子里加点维c维d啊喂！

半分钟后，锅里东西差不多好了，老板又往里卷了一系列有的没的，跟龙卷风刮过一样卷起来，“刷拉”拿起铲刀手起刀落割成两半，然后放在牛皮纸里递给程盼：“老样子，三块！”

这一套操作跟神厨小福贵儿似的，余生都惊呆了，不愧手艺人。

不禁忆起，自己当年做小混混时，要有门手艺，还至于打打杀杀？

他赶紧上前给了钱，从程盼手上拿过煎饼果子。

“你不吃吗？”余生咬了一口煎饼果子，囫囵嚼两下吞了进去。

“我在家吃过了，”程盼看着他，“烫，吃慢点。”

“没事儿，”余生又咬一口煎饼果子，边嚼边说，“我不怕烫。”

“......哦，”程盼继续看着他，“烫死你。”

“什么？”余生怀疑自己听错了，三好生居然说“烫死你”这样恶毒的话。

而且这么早居然吃过早饭了？神一样的作息时间......

程盼到底几点起的啊！

“慢点吃。”程盼皱了皱眉，又来了。

“你烦不烦。”余生也皱了皱眉。

程盼没再说了，安静的站在旁边等，余生低头认真咬着，几大口几大口咬下去，都不用偏头，就能感觉到旁边的黑脸色。

简直关你屁事儿哦。

他跟“作威”似的拿起全家福又咬一大口，这一口非常幸福，同时咬到了薄脆培根，肠和鸡蛋。

看来今天运气不错，四世同堂～

“你吃慢点。”程盼又说了一句，然后转过头，跟放弃希望一样，没再盯着他看。

啧，就不吃慢，急死你们这些养生的老年人。

高龄大饼吃的很快，几口几口就没了，余生拿出纸巾擦了嘴，随手一丢，果然程盼又蹲下来捡起垃圾，走两步扔进前面大垃圾桶。

程盼这奇葩劲儿，跟个超级奶爸一样。

孩子在前面丢，奶爸在后面捡，还带着劝吃饭喂喝汤，只差抱着孩子上厕所......

他垂眼看着这超级奶爸不仅捡了他的垃圾，还顺手捡了周围地上散落的其他垃圾，真他妈人才。

余生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他可不会不好意思，程盼做程盼的环卫工，他做他的制造者。

互不干扰。

好在程盼没说什么，也没吧啦吧啦教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