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是被陈默的电话救出去的,陈默给老姐打了电话,他已经到婚礼现场了,老姐高兴的一脸迎接亲弟弟的表情飞奔了出去,他和程盼也终于获救了。
因为陈默的到来,娘家人花落了陈默头上,比起程盼,余生觉得,老姐会更想陈默送她,更可以说比起他,老姐更喜欢陈默一点儿......老大妈表情说明了一切。
很久没见陈默,余生跟在后面,出去把请帖印在他脑门,这孙子晒黑了,拿过请帖,一颗小尖牙看着余盎然笑,老姐更直接哭出声,大力拍打他好几下,问他这段时间去哪,她担心死了。
怕把妆哭花,陈默逗了她两句:“姐......姐...可别哭,我去南非采矿了!你看,你看!”
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礼物盒,余生想看看大款送什么,他凑近一看,不是矿,是一串珍珠项链,每两颗珍珠中间纽结镶了亮晶晶的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还挺好看。
“姐,”陈默说,“我潜海一颗一颗给你采的,祝福你跟达哥,平安幸福。”
“余生,”老姐乐笑了,“看看人家多有心,你赶紧跟他户口换名字。”
余生瞅了瞅老姐脖子上自己那根项链:“得了吧,余家户口薄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你早迁了。”
“滚蛋!”余盎然笑着擦了擦泪,又看着陈默,“你送我。”
“好,”陈默看着她,轻轻点头,“我送你。”
送你出嫁。
此情此景是不是很适合那句歌词,原谅捧花的我盛装出席只为错过你。
陈默换上了西装,在流光十色,宾客宴宴中挽起余盎然的手,婚礼进行曲响起,身后不知道哪借来的花童撒起花,余生看到余盎然笑的那么幸福,走向对面那个男人,张达也同样那么幸福的看着老姐。
陈默挽着她,走到最前面,余生忽然有些后悔把这差事给陈默了,这是怎样的心情,把自己爱的人交给别人,要说几十分钟前他还在心疼余盎然和沈文丰的错过,那么这时,他几乎想上前蒙住陈默的眼。
“姐,”陈默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到张达手上,“一定要幸福,达哥,我姐就交给你了。”
俩位新人还没说话,陈默的小尖牙已经崩不住了,桃花眼瞬间蹦满桃花泪,这货很少有这么失态的时候,余生吓得赶紧上台拉着陈默:“他是太高兴了。”
高兴的那货已经捂住了双眼,隔着双手余生都看到他拼命忍住的情绪。
是有多憋不住了啊,都到这儿了,陈默可以的。
陈默的确可以的,十秒没到就放下了手,脸色没笑,但不至于崩,他扯着陈默走下台,在下面观礼。
陈默一眨不眨的看着她:“她今天好美。”
余生点头,看了眼远处坐席上的程盼,冲他笑了笑。
“余生......”陈默说,“有一次,她发烧了,我送她去医院。”
余生侧头看着陈默。
“等挂完水,她不愿意住院,也不愿意麻烦沈文丰,那天我回了我们家,”陈默说,“那套大别墅,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想带她看看,我想着我又不是没钱......我完全可以做到沈文丰做的一切,不要说盘个小吃店,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我可以一直保护她......”
“可是她是多么要强的人啊,连生个病,都不愿意麻烦人......她也不愿意麻烦我,可她病得难受,我烧水,替她擦汗,喂药,从来就没见过她那么脆弱的时候......”陈默表情有些微滞,“她难受的一直吐......什么也吃不进去......”
“我姐......还会生病啊。”余生有些难言的说了一句,这些年,余盎然真的承受了太多。
“她病了很久,三天,”陈默说,“我守了她三天,第三天晚上的时候,她起来疲惫地看着疲惫的我,她摸着我的额发,像姐姐一样的触摸......她说......除了父母,除了小时候生病得到过照顾......长大后,我是第一个...照顾她的人。”
陈默眼眶微微发红,依旧盯着台上美丽的新娘。
“那天晚上,她好了许多,她说有什么可以报答我的吗?她笑着问我,美得简直我......好心动。”
“我好想说一句你以身相许吧。”
“可我只能说,我想吃蛋炒饭。”
陈默笑着:“然后她让我去准备食材,鸡蛋,米饭,然后你知道吗......余生,最后她指挥着我炒起了饭,我那一刻......觉得......好幸福。”陈默笑着,声音却哑了起来,“原来她也有这么可爱,不逞强的一面。”
他说着:“我们端着两盘蛋炒饭,支着腿,坐在客厅大沙发上看着喜剧电影,她说你这么有钱啊,住这么大的房子,我说我父母的,只是他们都过世了,她听完后竟然对我说:“以后还是来店里吧,来店里吃饭。”我笑着点了头,她也回头看着电影哈哈笑,我其实根本不记得电影演了什么,我只记得那晚电影放到最后,退烧药劲儿上来了,她靠在了我肩膀上,睡的很沉。”陈默说,“我这才知道电影放了什么,是一部爱情喜剧电影,结局很美好。我坐在沙发上,一动不敢动,怕吵醒她,也......怕惊醒这一刻。”
陈默终于没笑了,声音也彻底哑了:“终于......得醒了。”
而余生只能拍拍他的肩膀,无论自己知道什么,知道这一次,陈默真的不是玩玩而已。
也许每一次,陈默都是认真的,只不过,找到他真正想要的蛋炒饭时,他已经吃过了太多糖。
已经,为时已晚。
也知道,这一天的陈默,是真的梦醒了。
他也只能知道而已。
这一刻,他只做他该做的。
祝福老姐,祝福达哥。
他看着台上那对儿看起来并不登对的新人,老姐美的令在场所有人都黯然失色,他仿佛又看到昔日余盎然在校园里的场景,老姐的存在,在家里没出事之前,是耀眼的,夺目的,那会儿但凡他去老姐学校找老姐,都会看到老姐教室门外找借口看她的男男女女。
而老姐眼里,没有什么打篮球打的多好的校队,更没什么奇葩的校园风云人物,她只是“单纯”的喜欢上高她几届,品学兼优,家世良好,样貌出众,人品高洁的沈文丰。
还真是......单纯。
单纯的衬得旁边的张达,越发普通,俗套,老姐身边的沈文丰,陈默,这样光芒万丈的人太多太多。
所以张达显得更为俗套,可就是这样俗套的人,给了老姐一片天,护住了漂泊半生的老姐。
苦难不分长短,老姐那几年,与半生无异。
在达哥身边,余盎然可以脆弱。
“你愿意娶这位美丽的女士做你的......”
“我愿意。”
“你愿意这位先生......”
“我愿意。”
我愿意。
我愿意。
一切排场结束,就是抛捧花,余生很想去抢一个,然而老姐直接把捧花手把手递给了她的伴娘,冉晨。
这护士姐姐也真怪,收了捧花,面对老姐的祝福,只说了一句:“我愿永不幸福。”
余生忽然想起那年过年,看到的那床病人,是一个植物人,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又是一个怎样的故事。
敬酒没他们什么事儿,程盼在里面待太久了,余生怕他闷,拉着他准备先走,当然他说的这个“拉”,只是嘴上的干瘾,程盼还没原谅他呢。
出门走到走廊尽头,余生听见一声细碎的,压抑的哭声。
这地儿偏,客人都在大厅,以此显得这里格外安静和......好藏身。
程盼也听到了,俩人顿下脚步。
没一会儿,那哭声隐在走廊间,变得绝望......无可奈何,程盼听见哭泣的那个人极力憋住声音,但还是在安静的廊间,让人听的心里悲伤。
这声音很像陈默。
那声音过了一会儿,已经变成彻底的大哭,像做错了事得不到原谅的孩童一般。
放肆,悲痛——
程盼听的心里难过,他侧头看着余生:“是陈默......要过去看看吗?哭得......太伤心了。”
余生摇头,默了默,视线下划到他手,又仰脸盯着他,程盼叹了口气点点头,默认了余生的不要脸。
“大概,”余生牵起他的手,朝里面角落望了一眼,慢慢朝外面走,“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人吧。”
我入深海,永不见光。
婚礼过后余生一家要去北方,年后才回来,出发当天宋兰程云山还有程盼都来送了,余生挺舍不得去那么远,好不容易才和程盼关系进一步,老姐嫁那么远干嘛......
他们告别后上了车,一路人多,宾客也都跟着一起回,张达的车给了别的客人开,他自己则不知道开的谁的,余生瞅了瞅自己现在要上的这辆。
好家伙,张达亲戚家有钱啊,这款车能抵熙街几套房了,新房!现在房价那么高......
余盎然怎么不嫁张达家这亲戚。
......
这样走一段歇一段,余生还认识了不少这边儿亲戚的人。
老实也找了个对象,余生瞅了瞅,还不错,看着也很老实,于是他开了几句玩笑,老实脸都红了,还真......老实。
车子是他和达哥换着开,他开白路,张达夜路,老大妈躲后面睡觉,挺会享受啊!
白天程盼要补课,不好打电话,晚上俩人一打电话,老姐就在旁边逼叨叨,余生简直无语了。
特别今天,话还没说着两句,老姐又开始逼叨叨,让程盼过来玩,到底谁跟谁打电话啊!
余生只好挂了电话,瞪着老姐:“有病啊!”
“我关心关心我弟弟,”余盎然说,“碍着你了?”
“还你弟弟......”余生皱着眉,“都两个了还嫌不够。”
“说到这个,”余盎然也皱着眉,“陈默怎么又跑了,婚礼结束就没人影,我还想跟他多说会儿话,一块儿过个年,没良心的又没影了。”
余生垂眼盯着老姐脖子上的项链没说话,陈默搜出这么一串大小个头几乎一样的珍珠,不知道潜过多少次海,而且每两颗珍珠旁边固定的纽结,恕他眼拙,如果陈默真的是富二代,那么这些只会是钻石,纯度还不低。
真去南非采矿了?
“姐,”余生问,“陈默给你随份子没啊?”
“随了,”余盎然点头,“都不知道他哪来的那么多钱,不过他好像确实很有钱。”
“多......多少?”余生又问。
“就这辆车,”老姐回答,“说了我不用这么好的,我也不会开车,他说张达会开就行,让张达一辈子接送我。”
“我靠......”余生愣了,醒醒脑才继续问,“这车......是陈默送的......我靠?”
这车至少三百万!!他真的......
余生突然不想深究,余盎然错过了什么......
“嗯,”余盎然点头,“陈默这真的是,把我当亲姐姐了。”
余生:“......”
他扶额,觉得自家老姐这爱情商......
他又问:“可就算是......陈默送的,保养费还有杂七杂八,咋家负担得起吗?”
老姐点点头,一脸淡然的应了一句:“有什么付不起,一个月顶多一万。”
“一万?”余生睁大眼,“还顶多?”
他家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
陈默不会包生还包养吧?
“瞧你这穷酸相,”老姐无语的瞅着他,“别跟我过那边儿去丢人。”
“姐,”余生真的很懵逼,“咱家现在什么情况啊......跟以前老爸老妈在?”
“跟以前自然比不了,”余盎然说,“但供你读个大学,买套房,换辆车没问题。”
“我自己可以......”余生谦虚地说。
果然老姐白他一眼:“指望你读个书出来买房,我还没那么傻,你找个正经工作,活的轻松些就行。”
老姐默了默又说:“千万不要做生意。”
余生点了点头,忽然又笑了笑,他仰脸靠在座椅上:“姐,记得以前你卖关东煮的时候吗?”
“怎么不记得,”老姐说,“那会儿饭点煮给你吃,你硬不吃,说什么破丸子,害的我只能又给你下面,下个面倒好,你连油都不准我放多。”
“那是,”余生点头,“你那可是地沟油。”
“你是舍不得,”老姐拆穿他,“无论是油,还是不肯吃的丸子。”
“还好吧,”余生侧脸看着老姐,“你自己在卖,不也没吃。”
老姐笑了笑:“余生,好好学习,孩子就不指望你生了,和程盼好好的,不要再像高三一样,我看着......”她顿了顿,“真的心疼。”
“姐,”余生轻轻伸手过去,盖住她的手,“我们都好好的。”
和爸爸妈妈一样,天上地下,都好好的。
程盼到乡下睡的很早,余生也挑了饭点过后没多会儿就给他视频,让他可以接完视频早点儿睡觉。
可渐渐的,程盼自己不想挂了。
家里张灯结彩的庆祝了新生命的到来,表姐的孩子小名叫飞飞,叫着叫着就成了肥肥,太肥了真的,小手一截一截的,程盼抱她的时候又想笑,又觉得可爱。
生命的美好。
美好在......他很想余生,这一年以来,从来没这么想过,想和余生在一起团年,跨年,过年。
到了除夕,吃过年夜饭没一会儿,他又和余生打视频,余生仍旧穿了个短袖,呲着镜头看着他,今天不要脸还叼了根冰棍:“好热啊我!小盼!暖气!”
余生边说边比划边用拼音发音:“nuan!qi!”
“嗯,裤子呢?”
“长裤长裤!护着膝盖啦~”余生笑笑,“养护贼好!”
程盼笑了笑,余生在那边儿去了一段时间,从最初的不适应,又变回“内味”。
“程盼!”余生又说,“你过来的时候我带你吃冻梨!我姐最爱,抢给你!”
“过来?”程盼愣了愣,他过哪来?
“啊?宋阿姨没跟你讲吗,”余生也愣了,“你们明天开车过北边儿啊,叔叔阿姨来旅游,顺道撮合我们终于有火苗的感情......爱情!”
“妈!”程盼转过头看着宋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