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暮只觉得心口滚烫,抬手轻轻按上胸膛,那里心跳如擂鼓。
他几乎难以抑制地想将她拥入怀中。
眼前纪舒颜温柔淡然的笑容,成了击溃他理智的最后防线。
“小姐......”
他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柔荑,稍稍用力,她便跌入他怀中。
“你......!”
“我从未想过,此生会如此倾慕一人......”
他将她轻轻圈在怀中,声音低哑而郑重,
“小姐......”
纪舒颜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怔住,待听清他的话,脸颊霎时绯红,慌忙推开他:
“我、我去寻清芷!你......你先退下罢!”
不等他回应,她已自顾自推开屋门,匆匆离去。
林暮独自立在房中,望着她仓促逃离的背影,唇角笑意再难抑制。
她怎会......如此可爱?
方才脸红慌乱的模样,美得令他心颤。
她真的让他沉迷如瘾,不见时思之如狂,见了又想同她说话、想牵她的手......
他眼底渴望翻涌,笑意渐深。
纪舒颜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一路小跑至右侧那座精巧的小院。
院落以铺满莹白卵石的小径引路,两侧栽着淡紫色的花丛。
木质悬空栈道自门口蜿蜒探入院落深处,通向中央一座仿佛浮于水面的纯白亭子。
亭子四周环着一泓清池,池水澄澈见底,可见以鹅卵石精心砌筑的池壁与池底。
亭外围还绕有一圈木制回廊,远远望去,整座亭台犹如轻盈栖息在水中央。
亭身每一寸皆贴满光洁的白瓷片,严丝合缝,在天光下流转着珍珠般温润的光彩。
柱间悬着淡紫轻纱为幔,银线刺绣与银色系绳点缀其间,随风轻动时,绳穗偶尔拂过雕花围栏,更添几分飘逸意境。
亭中设有一张做工考究的软榻,其形制、纹饰乃至垫料皆与亭子风格相呼应。
此刻,朦胧纱幔间,一位长发如瀑的少女正倚在榻上,不时发出几不可闻的轻叹。
这处小院是翻修时依她心意所建,落成之初纪舒颜极为喜爱,常流连于此。
然而不久她便发觉,如此精雅的景致打理起来极为费神,不免劳烦仆从,因而渐渐来得少了。
美则美矣,终究有些铺张了。
纪舒颜斜倚软榻,颊边绯红未褪,眸中尽懊恼。
方才林暮低哑的告白仍在脑中挥之不去。她明明已竭力平复心绪,那几句话却偏生反复回响,搅得她心慌意乱。
“真是......讨厌......”
她轻声嗔怪,正心烦意乱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抬头便见清芷匆匆跑来:
“小姐!可算找着您了!”
“怎么了?”
“夫人传来话,说弘渡尊者提早到了,请您过去呢。”
“林暮呢?他可知道了?”
“他已先去外院了,老爷夫人也都在。”
“嗯,走吧。”
纪舒颜起身敛衽,随清芷往外院行去。
外院主厅内,纪允执与轩辕昭端坐主位,弘渡尊者居于右下客座。
林暮恭敬静立厅中,听得门口脚步声渐近,不由抬眸。
“父亲,母亲。”
纪舒颜步入厅内,依礼问安。
“舒颜,来。”
轩辕昭招手唤她至身旁。
见她到来,弘渡尊者即起身取出一张黄表纸,让纪舒颜将手浸入一盏青灰色水液中,随后印于纸上。
尊者又以朱笔慎重绘符,掌心微运内力,黄表顷刻燃作灰烬。
待焰光熄尽,尊者缓声道:
“公主,贫道已为小姐测算完毕。煞气尽除,凤体安康,可喜可贺。”
“有劳尊者费心。”
轩辕昭含笑致谢。
纪舒颜乖顺坐于母亲身侧,安静听着二人交谈,余光瞥见纪允执只云淡风轻地品着茶,浑不在意,不禁有些想笑。
父亲这般态度,倒像是对晟朝最尊崇的渡世门心存叛逆似的,浑如个不服管束的少年。
她却未曾留意,自她踏入厅堂那一刻起,立于中央的林暮目光便再未从她身上移开。
那眼神直白而灼热,任谁看了都知绝非清白。
纪允执抿了口茶,视线扫过厅中另一个当事人,见他竟毫不避讳地紧盯着自己女儿,眉头顿时蹙起。
纪舒颜察觉父亲神色有异,循着望去,恰恰撞进林暮深凝的眼中。
那其中翻涌的炙热与眷恋烫得她心口一颤,慌忙垂首掩去颊边飞红。
纪允执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眸光不由沉了几分。
厅内四人,唯轩辕昭仍专注听着尊者嘱咐,其余三人间弥漫着一片心照不宣的诡谧气氛。
“大人。”
恰在此时,纪允执的近侍现身门边,打破了这片僵持,
“宫中的内侍大人送了陛下亲批的折子来,说是务必请您亲启,已放于书房了。”
“知道了。”
纪允执应声,转向轩辕昭,
“有些公务需处理,我先去书房。”
“好。”
他起身离席,经过林暮时刻意递去一个眼神。
林暮会意,默然随他退出主厅。
弘渡尊者在纪府停留了三个时辰方辞去,其间不仅为外院重勘风水布局,更为永宁公主绘下数道护宅灵符。
纪舒颜始终安静陪侍在侧,除却早先被林暮看得耳根发热之外,再未流露半分异样,端庄得无懈可击。
次日清晨,纪舒颜推门而出,朝外唤道:
“清芷。”
“小姐今日起得这样早,是有什么安排吗?”清芷应声上前。
“天气渐渐凉了,我们去街上添置些物件吧。”
“是,小姐可有什么特别要带的?”
“只需备好车马便是,其余没什么要紧的。”
“奴婢这就去安排。”
自弘渡尊者来过府上后,纪舒颜便似解了心结,日日寻了由头出门游玩。
轩辕昭常收到女儿带回的各色新奇玩意儿,皆是她在市集上瞧着有趣买来相赠的。
见女儿日渐开朗,眉目间尽是鲜活气,她也就由着纪舒颜这般闹腾。
倒是苦了林暮。
纪允执冷眼瞧着,发觉女儿与这少年之间的情愫非但未减,反似更深了几分。
想起那日弘渡尊者到府时,两人之间流转的缱绻眼神,他便觉心头火起。
任谁家发现好好一棵白菜被猪惦记上,大抵都难平心静气。
林暮却极是乖觉。
察觉太师刻意加重了课业考教,他非但不恼,反而愈发恭谨勤勉,常焚膏继晷地研习太师布置的课题,务求尽善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