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热 第15章 玫瑰

第二天卫桃桃过来的时候，林遇今已经烧得迷糊了。

她强撑着起来，给卫桃桃开门。

“你脸色好难看，发烧了吗？”

卫桃桃手忙脚乱地扶着林遇今躺回床上，翻出一片退烧药让她吃了。

林遇今浑身滚烫，紧紧裹着被子，冷得发抖。

卫桃桃问她发生什么了。

她只是看着扔在地上的书包。

沉默。

温度计显示。

林遇今高烧39.2℃。

卫桃桃陪她待了一整天。

天色暗了。

窗外的路灯散着暖橙色的光，有一点点透过窄小的窗溜进卧室。

带来微不足道的温馨。

“遇今，”卫桃桃和林遇今一起坐在被子里，搂着她的手臂道：“我们看一个电影吧，好嘛？”

林遇今眼珠迟缓地动了动，点头。

卫桃桃解锁手机，Q\Q显示几十条未读消息。

她随手点开。

育才一中高三大群里，消息刷屏。

最新消息是一句话。

紧跟着一张照片。

[顾司砚真和赵叶瞳好了？居然陪她买衣服呢！]

卫桃桃很快地退了出来，林遇今还是看清了。

照片里的人，是顾司砚和赵叶瞳。

她眨了眨眼睛，眼皮干涩。

卫桃桃颓丧地放下手机，抱住她肩膀，过了会儿，低声问：“遇今，值得吗？”

林遇今仰着头，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天花板。

声音嘶哑残破。

“重要么...”

值不值得。

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

晚上八点。

卫桃桃接到家里的电话，催她回家。

林遇今送她到门口，听着她和妈妈通话。

“知道啦，别让我爸来接了，我都多大啦！别总把我当小孩子。”

“外面一点也不冷，不用要找遇今借棉袄穿。”

“我爸到楼下了？哎呀都说了不用……”

林遇今听着电话那头关切的语气，藏住眼底的羡慕。

卫桃桃穿好外套，下楼前抱住林遇今，轻声说。

“遇今，生日快乐，祝你在以后的日子生活顺遂，愿望成真。”

林遇今眨了眨眼睛，眼泪湿润了睫毛。

她说：“再见，桃桃。”

-

两天的时间。

足够让身上尖锐的疼痛转为隐秘的钝痛。

林遇今一个人够不到后背，只在腿上擦了一些药酒。

女孩干净白皙的肌肤布满刺眼可怖的青紫，一块块，像死死拽住蝴蝶翅膀的陷阱。

林遇今背上洗去泥水的书包，穿着洗得干干净净的校服。

迈出家门。

新的一周。

开始了。

她踩着时间到班。

神色平静地走到座位。

放下书包时，林遇今看了眼赵叶瞳的方向。

化着淡妆的女生双手托着下巴，指甲涂了淡粉色的甲油，正在和前桌聊天。

前桌讲了什么笑话，赵叶瞳推他肩膀，笑得漂亮极了。

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学霸，你脸怎么了？”

吴渐雨一抬头，看见了林遇今下巴上的小块结痂。

顾司砚的目光扫过。

一触即离。

林遇今动作顿了顿，低声说：“下雪路滑。”

吴渐雨信了：“走路要多注意，去年冬天郑皓摔了个屁墩儿，请一礼拜假。”

“吴渐雨你他妈为什么长了一张嘴。”

“为了唠你一辈子哈哈哈哈。”

林遇今嘴角配合地溢出一点笑，坐下后，弧度就消失了。

她拿出数学练习册。

写赵挽还没布置的部分。

“同桌，钢笔顺手么？”顾司砚托着下巴，偏头看她，问的突然。

浅褐色的瞳孔里映出女生忽然慌乱压抑的脸，垂着头，像犯了错的小孩子。

“很...顺手。”

林遇今抿紧嘴唇，舌尖苦涩，第一次不想回答顾司砚的话。

可她总是事与愿违。

顾司砚低垂着眼看她手里的圆珠笔，廉价的塑料外壳脱了色，又问：“怎么没用。”

林遇今用力咬住嘴唇，低着头。

垂落的发丝遮住神情，拼命控制着自己不要哭出来。

心底的声音已经声嘶力竭。

说出口的话却平静得像是岁月静好。

林遇今抬起头，眼神还是怯怯的，漆黑的瞳孔装满了他的影子。

轻轻的嗓音是最诚实的证据。

“太贵重了，怕丢...”

顾司砚看了她一会儿，道：“顺手就好。”

说完转回头。

翻了一页练习册。

林遇今低下头，拿起笔。

心脏像被划了一刀。

疼得眼眶通红。

-

午休的时间，林遇今留在班里教卫桃桃数学题。

教室外忽然一阵喧闹。

卫桃桃扔了笔凑热闹。

林遇今也看过去。

顾司砚被簇拥着进班，唇角的弧度似笑非笑，懒洋洋地靠在讲桌上。

问带头起哄的吴渐雨：“到底什么事。”

吴渐雨按着他的肩膀，伸长脖子往外看，激动地喊了一嗓子：“来了！”

话音刚落。

门外的喧闹陡然安静。

火一样热烈的红。

闯入所有人的视线。

赵叶瞳抱着一大捧玫瑰花走进来。

女生逃了两节课，用九十分钟刻意打扮过，头发熨烫出蓬松自然的弧度，眉眼画上精致漂亮的妆，耳朵上的耳饰闪着晶亮的光。

闪耀纯净的模样仿佛珍贵夺目的钻石，让所有平凡的女生自惭形秽。

林遇今握紧了手里的笔。

几乎颤抖。

赵叶瞳走到顾司砚面前，落落大方地递出那捧玫瑰，嗓音亲昵：“顾司砚，我喜欢你，做我男朋友吧！”

班里炸开一片欢呼。

顾司砚目光从赵叶瞳脸上划过，定在吴渐雨身上。

眼神质问。

吴渐雨锤了他肩膀一下，没心没肺地瞎乐。

“兄弟帮你一把！我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不用客气！”

顾司砚眉心不明显地蹙起，嘴角的弧度讽刺。

声音不大地说：“滚。”

玫瑰没有被接住，赵叶瞳干脆直接塞到顾司砚怀里，耍赖：“你不收我的花，我就亲你了！你是不是想我亲你？”

顾司砚还是没接，嗓音淡淡地拒绝她：“不当男朋友，花拿走。”

“那我从今天开始正式追你！顾司砚，我从高一开始喜欢你，全世界都知道，你不会不知道的。”

赵叶瞳大胆地又上前一步，挨他很近。

她笑起来时脸上有酒窝，可爱又性感。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告诉我，我会努力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他就喜欢你这样热情似火的！”

吴渐雨在一旁鼓掌。

顾司砚直接给了他一脚。

“你没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赵叶瞳踮起脚，做出一个亲吻的姿势，被顾司砚伸手挡住。

她下巴直接垫在顾司砚的手臂上，眨着眼睛，嘟着嘴：“我也喜欢你这样的男生，四舍五入我们互相喜欢。”

顾司砚收回手，挑着眉：“这么四舍五入，你数学一辈子都不能及格。”

话落，干脆地离开班。

一场浪漫告白开始的突然，结束时却留下满场心思各异的人。

卫桃桃看的牙痒痒：“校草拒绝她了，活该！”

林遇今慢慢松开手，掌心被指甲割出几道月牙伤痕，眼底藏着深深的情绪。

拒绝了又怎么样。

赵叶瞳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看她离开的背影，依旧是那个从未吃过半点苦、在蜜罐子里泡大的公主，骄矜自信到刺眼。

林遇今看着讲台的方向。

顾司砚喜欢热情开朗的女生。

...她完全不是。

-

赵叶瞳说要追顾司砚，就说到做到，几乎到了对他形影不离的地步。

就算男生们打篮球，她也会拿着水，在场边一直给他加油。

已经11月。

温度逼近零下。

周五的体育课，体育老师带他们去了室内篮球场。

“这节课可是我苦口婆心找你们赵老师抢来的，珍惜吧孩子们。”

体育老师看着他们笑。

“马上期末，六个主科老师盯着我呢，不出意外这是本学期最后一节体育课。”

“你们别出篮球馆，抓紧时间好好玩玩吧。”

“解散！”

“老师万岁！”

林遇今和卫桃桃坐在篮球架对面的台阶上，拿着英语单词本，互相考单词。

顾司砚和郑皓一人带一队，打篮球。

没什么比俊朗非凡的男生在球场上挥洒汗水更赏心悦目的了。

球场周围坐满了女生，红着脸，尖叫着给顾司砚加油。

林遇今藏在人群里，和所有人一样。

碰不到，摸不着。

默默喜欢。

可突然出现的高挑身影，却打破了这份平衡。

篮球馆里刚刚供暖，温度很高，赵叶瞳穿上了女款球衣，显得两条白皙的腿又长又直。

头发高高梳起马尾，随着跑动甩出弧度，和电影里青春靓丽的校花一模一样。

男生们的目光一瞬间被抓走。

赵叶瞳却只看着顾司砚。

她跑到他身边，撒娇地拿着篮球，要他教她投篮。

顾司砚踹了吴渐雨一脚，让吴渐雨教。

自己走到场边的座位上坐下，拿起一瓶矿泉水，单手拧开。

喉结滚动，喝掉半瓶。

不远处的孙柠拧忽然站起来，小跑着坐到顾司砚身边，拿着一张写着题的A4纸问他解题方法。

林遇今就坐在他身后。

看着他垂着眼睫，接过孙柠拧手里的A4纸。

“哪里不会？”他语调懒散地问。

孙柠拧看了眼不远处的赵叶瞳，笑意盈了满眼。

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温温柔柔地说：“解题步骤都不太懂，顾司砚，你不打球的话，给我讲一讲好不好？”

吴渐雨投了个三分，没进。

欠儿登地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砚哥！看那一朵朵~桃花开满山~”

顾司砚正眼没给吴渐雨一个，转头，伸手，递出。

“问我同桌。”

在场的几个女生都懵了一瞬。

林遇今是最茫然的。

还未反应过来，已经在顾司砚的眼神下，接过了那张A4纸。

“会么？”

顾司砚歪着头，坐在阶梯下，仰视她。

林遇今的目光落在男生滚动的喉结、被水沾湿的薄唇、挺立的鼻梁……

在触及那双戏谑的眼时，慌慌张张地低下头，耳朵尖红红的。

心慌意乱间，读懂了题目。

“...会的。”她小声说。

“帮我讲一次，请你喝奶茶。”

“行么？同桌。”

“好...”

顾司砚没有留下打球，无视体育老师的要求，径直出了篮球馆。

赵叶瞳追了出去。

孙柠拧被体育老师拜托统计期末体育成绩，只能留下。

林遇今看着她。

孙柠拧脸色难看：“不用你讲。”

林遇今顿了顿，递出A4纸。

孙柠拧没有要，头也不回地走了。

“校草要请你喝奶茶，遇今！校草亲自请你喝奶茶！”

卫桃桃激动得拉她的手，小声庆祝。

林遇今嘴角努力地牵了牵，还是没能笑出来。

她低着头，慢慢埋进膝盖里。

半晌，她说：“桃桃，我难受。”

声音哽咽。

卫桃桃愣了愣，看向赵叶瞳和顾司砚消失的方向，回想起这段时间两个人亲近，脸上的笑慢慢消失。

她握住林遇今的手。

心疼得想哭。

-

放学回到家。

林遇今和往常一样，先写作业。

夜深人静时。

她拿起那块毫不特别、却总也舍不得吃的奶糖。

轻轻地嗅。

奶香味没有当初那么浓郁了。

总有一天。

味道会彻底消失。

桌面上放着孙柠拧那张写满了题的A4纸。

林遇今一下下抚过他触碰过的边缘，寻找着无迹可寻的温度。

“啪嗒……”

苍白的纸面晕染开一片潮湿的伤心。

林遇今趴在桌子上。

任由眼泪无声地流。

她好难过，难过的快要窒息了。

可还是会为他的一句话克制不住的心动。

又难过又心动。

心脏揪着。

要疯了一样。

[顾司砚，我考到第二名了，我离你那么近……却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是个胆小鬼，连句喜欢你，都不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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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周六凌晨

红包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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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