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你有染 第39章 终于赢了

凌晨的霍家老宅，如同一头被拔去利齿的困兽，匍匐在黎明前最浓稠的黑暗里。大部分安保力量已被抽调或涣散，往昔森严的壁垒此刻显得异常空虚，连空气都透着一股风雨飘摇的不安。

霍染对这片牢笼的每一处肌理、每一道阴影都烂熟于心。她带着宋嘉鱼，像两道融入夜色的轻烟，精准地绕过残存的岗哨，从一条几乎被遗忘的、通往主宅侧翼的备用通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这座庞大宅邸的内部。

宅邸内部死寂得可怕，厚重的天鹅绒窗帘严密地遮挡着窗外，只有她们极轻的脚步声被昂贵的地毯贪婪地吞噬。空气中弥漫着陈旧木料、灰尘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压抑，仿佛连墙壁都在屏息凝视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霍染的目标清晰如刃——霍明远的书房，那个藏匿着他所有肮脏秘密的巢穴核心。

书房那扇厚重的实木门紧闭着，冰冷的金属锁盘上，指纹识别区和密码键区泛着幽微的光，像一头沉默守护的机械恶犬。

霍染眼神冰凝，没有丝毫迟疑。她从贴身工具包里取出精巧的仪器，指尖在微光下快得几乎出现残影，破解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优雅，仿佛不是在入侵，而是在执行一场迟来的审判。

宋嘉鱼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响，每一次跳动都震得耳膜发疼。她死死盯着走廊两端那片仿佛能吞噬光线的黑暗，手心湿滑一片。

“嘀——”一声极轻微的、如同叹息般的解锁声响起。厚重的门扉无声地向内滑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陈旧雪茄、霉变纸张和昂贵檀木的复杂气味，如同幽灵般扑面而来，带着陈年秘密特有的腐朽气息。

书房内漆黑如墨。霍染拧开一支光线凝聚的笔式手电，冷白的光柱如同手术刀，精准地划破黑暗。

这里显然已被仓促清理过。文件柜门敞开着，内里凌乱不堪；碎纸机撑满了未能彻底销毁的纸屑，像一团团扭曲的白色内脏；电脑主机箱洞开，硬盘不翼而飞……一片狼藉中透着霍明远穷途末路的慌乱。

“他还是快了一步。”霍染的声音低沉，裹着一层薄冰，但冰层之下，是压抑的不甘。

宋嘉鱼的心猛地向下一坠，难道她们终究来迟了？

“未必。”霍染的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扫过那排顶天立地的红木书柜，眼神笃定，“他最见不得光的东西，从不放在明处。”

她走到书柜前，指尖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细致地抚过那些蒙尘的精装书脊。最终，她的手指在一排看似毫无异样的法典上停驻。用力向内一推——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沉重无比的书柜竟悄无声息地横向滑开，露出了后面嵌入墙体的、泛着冷硬金属光泽的巨型保险柜！它比之前在别墅见过的那个更加庞大、复杂，冰冷的生物识别探头和数字密码盘，像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瑞士定制款，最高防护等级。”霍染的眉头拧紧，声音里透出凝重，“强行破解会立刻触发最高警报，我们会被困死在这里。”

希望如同风中残烛，摇曳欲灭。

就在绝望悄然蔓延之际，宋嘉鱼的目光被书桌角落一个不起眼的电子相框吸引。相框里无声循环着霍家的老照片，其中一张——年轻的霍明远与父母在书房合影，背景正是这个书柜区域。那时尚未安装隐藏保险柜，而霍明远的手随意搭在那排作为机关的书上，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个……

宋嘉鱼呼吸一窒！

“姐姐！看那里！”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破开迷雾的急切，手指猛地指向相框。

霍染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照片里，霍明远手中把玩的，是一个造型古朴别致的金属钥匙扣，形如微缩的老式船舵！而那个造型，与眼前保险柜密码盘中心那个极其隐蔽的微小凹槽，严丝合缝！

“钥匙……他把它化作了日常之物！”霍染瞬间明悟。

可钥匙在哪儿？霍明远绝无可能随身携带它去警局！

两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射向书房另一侧——那个陈列着无数奖杯、熠熠生辉的展示架！

霍染快步上前，目光如炬，掠过那些象征着荣誉和伪善的水晶与金属。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一个蒙尘的、“年度慈善企业家”水晶奖杯上。奖杯底座的圆形金属托座边缘，那精致的浮雕纹路——正是一个微缩的船舵！

她小心翼翼地取下奖杯，指腹感受着水晶的冰凉。用力拧动底座——“咔！”底座应声脱落！翻转过来，背面牢牢镶嵌着的，正是那枚与保险柜锁芯完美契合的金属钥匙！

心脏在胸腔里狂野地撞击。霍染屏住呼吸，将钥匙对准凹槽，精准插入，轻轻转动——

“嘀——”

一声清脆的电子音，绿灯幽然亮起！

紧接着是生物识别。霍染深吸一口气，将曾被霍明远强行录入指纹（以备“不时之需”）的指尖，按上冰冷的扫描区。

验证通过！

最后一道关卡——密码。霍染快速输入霍明远惯用的几个组合，错误！刺耳的警报声猛地撕裂寂静，红色的警告灯疯狂闪烁，如同死神的狞笑，提示最后一次机会！

冷汗，瞬间浸湿了霍染的后背。

宋嘉鱼也紧张得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霍染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记忆的碎片在脑中飞速闪回。忽然，一个尘封的画面跃入脑海——多年前，她无意间瞥见霍明远在一个印有特殊鸢尾花纹样的老旧笔记本上记录一串数字，当时他惊慌抢夺……那鸢尾花，与顾晞胸针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是……

不再犹豫，凭着残存的记忆和破釜沉舟的直觉，霍染在密码盘上敲下那串数字——

“嘀——嗒——”

如同天籁！红灯熄灭，绿灯常亮！

厚重的保险柜门，带着沉闷的金属摩擦声，缓缓向内弹开！

成功了！

两人几乎能听到彼此如释重负的心跳。她们迫不及待地看向柜内。

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几样承载着沉重过往的物件：

一本页面泛黄、边角磨损的黑色硬皮笔记本。

几份带着暗红色火漆印、纸质脆弱的旧文件。

以及……一个让宋嘉鱼瞬间泪盈于睫的——母亲宋婉清的工作证！证件照片上，母亲年轻的脸庞洋溢着清澈的笑容，眼神充满对未来的憧憬，与此刻的沉重形成残酷对比。

霍染率先拿起那本黑色笔记本，快速翻阅。霍明远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记录着一桩桩见不得光的交易、一次次肮脏的打点，甚至包括如何“处理”碍事者的隐晦记录！其中一页，清晰地记载着宋婉清发现核心技术被窃取并试图举报后，他的恐慌、愤怒，以及与某些人的密谋！时间、地点、参与人……虽用语隐晦，却已勾勒出清晰的罪证链条！

那份泛黄的文件，竟是另一份关于那项核心技术产权的、最早期的、被霍明远刻意隐匿的共同开发协议！宋婉清的签名和鲜红指印，赫然在目！

“找到了……”霍染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带着夙愿得偿的沙哑，“终于……找到了！”

就在她们被巨大的激动淹没的刹那——

“砰！！！”

书房的门被人从外面以狂暴的力量猛地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霍明远如同从地狱归来的恶鬼，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欲裂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几名面色凶狠、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私人保镖！他显然是以最快速度从警局脱身，杀了回来！

“果然……是你们两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霍明远的咆哮声充满了刻骨的怨毒，目光死死锁住霍染手中的笔记本和宋嘉鱼紧握的工作证，“把东西给我放下！否则，我让你们今天横着出去！”

他身后的保镖立刻亮出了凶器，寒光凛冽！

局势瞬间千钧一发！

霍染一把将宋嘉鱼严实地护在身后，直面霍明远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脸上非但毫无惧色，反而扬起一个冰冷而充满讥讽的弧度：“父亲，太迟了。你以为时至今日，你还能一手遮天吗？”

她晃了晃手中的笔记本，如同举起审判的权杖：“你所有的肮脏勾当，都在这里。还有母亲的事……”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锐利，字字如刀，“警方，以及所有该知道的人，很快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霍明远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如纸，随即又被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狰狞所取代：“那你们就更别想活了！给我上！把东西抢回来！死活不论！！”

保镖们如同得到指令的恶犬，凶猛地扑了上来！

“躲到书桌后面去！保护好证据！”霍染厉声对宋嘉鱼喝道，同时迅速将笔记本和文件塞进她怀里，自己则猛地抄起书桌上沉重的黄铜镇纸，毫不犹豫地迎向冲来的暴徒！

激烈的搏斗瞬间爆发！

霍染的身手远超外表所见，冷静、迅捷、狠辣！沉重的镇纸带着风声砸下，精准地命中一个保镖的手腕，清晰的骨裂声令人齿冷！但她终究是以一敌众，又要分心护住身后的宋嘉鱼，很快便左支右绌，胳膊上再添新伤，被逼得步步后退，呼吸也变得急促！

宋嘉鱼看得心胆俱裂！她紧紧抱着怀里沉甸甸的、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证据，看着霍染在刀光拳影中艰难支撑，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和决绝猛地从心底迸发！

她不能只是旁观！

她迅速将证据妥善塞进外套内袋，目光如电扫过混乱的战场，一眼瞥见地上那个被霍染击倒的保镖掉落的电击棒！

没有丝毫犹豫，她如同扑食的幼兽般冲过去，抓起电击棒，用力推上开关——“噼啪！”蓝色的电弧在黑暗中炸响，发出危险的嘶鸣！

“不准过来！”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母狮，猛地挡在霍染身前，双手紧握滋滋作响的电击棒，眼神凶狠决绝地瞪视着那些逼近的保镖，尽管纤细的身体因紧张和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凛然气势！

她这突如其来的爆发和手中危险的武器，果然让保镖们的攻势为之一滞！

霍明远气得浑身发抖，暴跳如雷：“一群废物！连个小丫头都拿不下？！”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僵持之際——

“呜哇——呜哇——呜哇——”

由远及近，无比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警笛声，如同划破黑暗的曙光，骤然撕裂了黎明前的死寂！声音由弱变强，由疏到密，显然数量众多的警车，正风驰电掣般朝着霍家老宅合围而来！

霍明远的脸色在警笛声响起的瞬间，彻底化为死灰！眼中的疯狂被巨大的惊恐取代，他猛地扭头看向霍染，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滔天的怨毒：“你……你早就……报警了？！”

霍染用手背狠狠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凌乱的发丝沾在汗湿的额角，她却勾起一个冰冷而快意的笑容，一字一句道：“当然。从仓库脱身的那一刻，该送出去的东西（指U盘里的财务证据）和我们的定位，就已经发出去了。父亲，你以为我还会给你第二次翻身的机会吗？”

警笛声已然近在咫尺，刺目的红蓝光芒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激烈地闪烁在书房内每一张脸上，将霍明远绝望的惨白、霍染冰冷的决绝、宋嘉鱼劫后余生的激动，都映照得无比清晰。

霍明远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脊梁骨，踉跄着倒退一步，眼神涣散空洞，嘴唇哆嗦着，发出梦呓般的喃喃：“完了……全完了……彻底完了……”

保镖们见大势已去，顿时斗志全无，面面相觑，迟疑着不敢再上前。

杂沓而有力的脚步声迅速涌入宅邸，训练有素的警察如同神兵天降，迅速控制了整个场面。

顾晞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她看着室内的一片狼藉、受伤却脊背挺直的霍染，以及护在霍染身前、手持电击棒、眼神明亮的宋嘉鱼，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但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冷硬：“霍明远先生，我们现在正式以涉嫌多起经济犯罪、非法拘禁、故意伤害，以及一桩陈年命案逮捕你。这是逮捕令。”

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上了霍明远那曾经翻云覆雨的手腕。他没有再做任何无谓的反抗，只是用一双死寂的、淬满了最深怨恨的眼睛，最后死死地剜了霍染和宋嘉鱼一眼，仿佛要将她们的模样带入地狱。

天光，终于彻底大亮。

金色的晨曦挣脱了最后一丝黑暗的束缚，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慷慨地洒满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一片狼藉的书房。光柱中尘埃浮动，如同跳跃的金色精灵。光芒照亮了霍染苍白疲惫却带着彻底释然的侧脸，也照亮了宋嘉鱼那双含着晶莹泪光、却比星辰还要明亮的眼睛。

漫长的、充斥着阴谋与痛苦的黑暗之夜，终于过去了。

她们不约而同地转过头，望向彼此。视线在空中交汇，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她们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伤痕，也看到了劫后余生的庆幸，更看到了无需言说的默契与深深羁绊。

她们相视而笑，那笑容里带着疲惫，带着伤痛，却更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希望。

两只手，一只带着伤，一只微微颤抖，在空中紧紧相握，十指紧扣，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与温度传递给对方。

阳光有些刺眼，却温暖得让人想要落泪，想要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们的战争，历经波折与牺牲，似乎……终于赢得了惨痛而珍贵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