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你有染 第11章 多事

小型家宴设在霍宅西侧的宴会厅，规模不大，却极尽奢华。来的多是霍家的近亲和一些与霍氏利益攸关的世交，美其名曰欢迎二小姐归来，实则更多是探听虚实，审视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声名狼藉的“野丫头”。

宋嘉鱼一身正红长裙的出现，果然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

惊诧，审视，不屑，好奇……各种视线交织在她身上。她仿若未觉，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大胆地迎上那些打量，甚至带着点挑衅的意味。她不再刻意模仿那些名媛千金的温婉步态，而是迈着一种自带韵律的、略显随性却气场十足的步子，跟在霍染身侧。

霍染依旧是全场焦点，从容周旋，应对得体。她与几位叔伯交谈，顺手从侍者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姿态优雅。

然而，就在她举起酒杯，准备浅抿一口的瞬间，站在她侧后方的宋嘉鱼，却极其敏锐地注意到她纤细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指尖微微发白，甚至她的呼吸有那么半秒的凝滞，虽然她的表情管理完美无缺，依旧带着得体的微笑。

宋嘉鱼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敬酒环节，霍染不可避免地需要饮下几杯。每一次，她都面不改色地喝下，但宋嘉鱼却注意到，她放下酒杯后，总会极其短暂地用指尖按一下上腹的位置，虽然动作快得几乎让人无法察觉。

又一位长辈满面笑容地走来敬酒，说着恭维霍染年轻有为、霍家后继有人的话。霍染端起酒杯，脸上是无可挑剔的微笑，但宋嘉鱼能看到她指尖用力到泛白。

就在霍染准备再次将酒液饮下时，一只涂着鲜红蔻丹的手忽然伸了过来，轻轻却坚定地按在了霍染端着酒杯的手腕上。

霍染动作一顿，有些错愕地侧头。

只见宋嘉鱼上前半步，与她并肩而立，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得甚至有些张扬的笑容，对着那位长辈说道：“王伯伯，您这话说的，姐姐最近为了公司项目连轴转，身体有些不适，医生特意叮嘱要少饮酒呢。这杯酒，我替姐姐敬您，感谢您一直以来的支持，您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她话音清脆，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热情，却又巧妙地搬出了“医生叮嘱”作为理由，让人难以驳斥。

那位王伯伯显然没料到这位新回来的二小姐会来这一出，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道：“嘉鱼侄女真是体贴！好好好，你敬，你敬！” 他的目光在霍染和宋嘉鱼之间转了一圈，带着几分探究。

不仅王伯伯，周围几位宾客的目光也都被吸引过来，带着好奇和玩味。

霍染完全没料到宋嘉鱼会突然来这么一手。她看着宋嘉鱼侧脸那明媚张扬、甚至带着点“看我表现”意味的笑容，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她……这是在做什么？替她挡酒？以这样一种近乎宣告的姿态？

一丝极其陌生的情绪掠过霍染的心头，像是惊讶，又像是一种被强行介入和保护时产生的无措。从来都是她为别人遮风挡雨，运筹帷幄，何曾需要、又何曾有人敢这样直接地替她出面，尤其是在这种公开场合？

宋嘉鱼却已不由分说地从她手中拿过那杯香槟，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天经地义。她转向王伯伯，姿态优雅（至少表面上是）地举杯：“王伯伯，我干了，您随意。” 说完，竟真的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鲜红的裙摆，鲜红的唇，配上干脆利落的饮酒动作，竟有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周围响起几声轻微的赞叹和低语。

宋嘉鱼面不改色地放下空杯，还对王伯伯笑了笑。

王伯伯连声说“好”，也喝掉了自己杯中的酒，又寒暄两句便走开了。

人群注意力稍稍转移。

霍染这才回过神，她看向宋嘉鱼，眼神复杂，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尚未完全平复的惊诧和不解：“你……”

宋嘉鱼转回身，脸上那明媚张扬的笑容瞬间收敛了几分，变回了那种带着点讥诮的懒洋洋的表情。她凑近霍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胃痛就别硬撑了。” 她语气依旧不算友好，甚至带着点嫌弃，但内容却截然不同，“而且，为了那么个货色，值得吗？”

她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不远处正与人谈笑风生、似乎完全没受负面新闻影响的陆辰旸，然后才慢悠悠地补充了刚才没说完的“头条”消息。

霍染听完关于陆辰旸的丑闻，脸色更冷，但之前的惊诧已经化为一种更深沉的审视。她看着宋嘉鱼，似乎想从她那双带着讥讽的眼睛里看出真正的意图。

宋嘉鱼却像是完成了一件随手的小事，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我这‘野丫头’名声在外，不在乎多一条‘不懂规矩’。” 她顿了顿，唇角弯起一个微妙的弧度，看着霍染，“怎么样，姐姐？我这‘武器’，用得还顺手吗？”

霍染沉默了片刻，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她只是极轻地说了一句，语气听不出喜怒：

“多事。”